老太太被程姥姥刺了幾句,心里不高興,再見她拎的那么多東西,剛才被林微挑起來的火氣就壓不下去了。拿準程姥姥的痛處就開火。可到底是長輩,再怎么樣,她在小輩面前還是要臉的。
見程亮手里也拎著一堆東西,還笑呵呵的跟她說話,心里雖怒,但臉上還是給了個笑。“你家這是發財了不成?帶那么多東西,也不怕把家給搬空了?”
“瞧嬸子說的!這年頭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誰還想著發財啊?”程亮笑笑,“就是心里有點想法,那也是天天都能吃得上大白饅頭。我姐夫這不是傷著了嗎?家里也沒啥好東西,就給帶了點雞蛋米面之類的給姐夫補補。”
這是啥意思?
說她克苦自己的兒子?
老太太臉上這下連笑容都沒了,“你姐夫出事兒,還不是林貓這丫頭給克的!要不是她把自己折騰病,志遠能出事兒嗎?”
那都是夜里了,還下著雨。要不是送林微這個死丫頭看病,一個年輕力壯的大老爺們能把自己的肋骨摔斷嗎?
當初這丫頭片子還沒生下來,一個路過的算命先生就說了這丫頭刑克六親,命中無子,自私狠戾,嚴重點可能會導致家破人亡。
反正那算命的都說了是個丫頭,她都說打掉算了。可是老二媳婦死活不同意,說是前一個是兒子,這一個閨女是她去廟里拜佛求來的,怎么就是個不好的命了?還說什么現在又沒有皇帝啥的,咋就家破人亡了!
她好說歹說,老二媳婦就是不愿意墮胎。她沒辦法就讓老二媳婦少吃多干活,想著把孩子折騰掉。誰知道林微這丫頭是個命硬的,竟然好好地生了下來。這孩子越大,她就越后悔沒聽那算命的話。打一懂事兒,就整天盯著她的好東西,目無長輩,說一句犟一句,還動手把姑姑都給打了。
如今翅膀硬了,竟然一句話都不聽她這個當奶女乃的說了!
現在連親家母這個不好惹的都招來了!
那算命的果真沒說錯!
“嬸子,這生病的事兒誰都不愿意,咋就能自己把自己折騰病了的?咱不能這么說話。”程亮不樂意聽了,都是一家人,咋能這么說自己的孫女。
林志遠躺在屋子里,本是睡著了的,聽見說話聲,又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只是到底是隔了兩堵墻的,他隱隱約約能聽見說話聲,卻聽不清到底說了什么。他精神本就不濟,豎著耳朵聽也沒聽出一個子丑寅卯。
他現在這個樣子,家里有啥大事兒,好的還能到他跟前湊湊,不好的估計都到不了他眼前。
“就是她自己折騰病的。”林明月抱胸站著,斜睨著程姥姥和程亮,“我之前可是聽說,要是不讓她上大學,她就去死的。這病難道不是她自己窮折騰出來的?”
林微一聽林明月說話,心立即提了起來。她要是真親眼看到了她把自己折騰病的事兒,那她還真不好跟姥姥和舅舅交代。說謊固然能圓回去,可要是林明月講得太過仔細,即便是姥姥和舅舅相信她又怎么樣?還不是在心里留下一個懷疑的念頭!
這是她不愿意見到的。
還好,這只是小姑姑林明月的猜測!
看來,這件事兒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妹妹林果一個人知道了。
程姥姥經事兒雖說多,可還沒見過一個小姑娘能對自己這么狠的。這丫頭自小是霸道不容人,可事情的輕重緩急也不是全然不明白的。說是說,可真要做出來哪里可能啊?
再說,這村子里說她不好的人都被她自小打到大,就沒見她主動找事兒的。要說她自己折騰自己,她這個當姥姥的是不相信的!
“小孩子說了啥哪能當回事兒!”程姥姥看著抱了被子放進屋子又折返回來的林微,笑了笑。“也就說說罷了,不能當真的!”
“她都十九了!還能是小孩子啊?”林明月撇撇嘴,也不喊程姥姥什么,直通通地說道,“我就沒見過這么小的小孩子!不僅私藏錢,還打人說謊!在早前些時候,這樣的人早就該沁在水里溺死了!”
程姥姥對于這對親家母女向來看不上眼,老的自以為有點小聰明,整天跟人耍心眼,說話陰陽怪氣的。小的這個看人都是用白眼珠的,看誰都沒她自己能耐。如今考上大學,那還不得從眼縫里看人,把人都給看遍嘍!
瞅瞅她這話說的,不喊她句嬸子也就算了。對著她指責她的外孫女,腦子莫不是被屎糊了?
“姥姥,舅舅,我爸說他沒法下地來迎你們,讓我來喊你們進屋喝茶呢。”林微看都不看林明月一眼,親親熱熱地摟著程姥姥的胳膊,笑吟吟地說道,“讓你和舅舅看笑話了。有些人你就讓她叫一叫,對咱不礙什么的。”
誰家沒養過一只狗來看門?
狗遇見人來總是要叫一叫的,這是習性,也是養狗的初衷。
上輩子因為小姑姑,父親的傷硬生生地又拖了大半年,最后康復之后也留下了毛病。這賬她沒跟她算就夠好的了。結果呢?她還非要往她槍口上撞,真是不知死活!
程姥姥一愣,隨即回過神兒來,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眼里滿是笑意。
這丫頭,如今罵人是連一個臟字都不帶了!
程亮眼睛亮了亮,沒說什么。只是趁著林微說話的空檔走進了姐夫家的小院子。
老太太和林明月見他們三個不再說什么,想到快下工了,也不敢再癡纏,趕緊進了廚房。
程姥姥進了屋子,直接去了林志遠屋子里。
程亮進去打了一聲招呼,又匆匆出來了。“林微,去拿個盆過來。”
說著,把一條大包頭魚從袋子里掏出來,晃了晃,“趕緊地,中午咱們燉了吃。”
這魚可是他從他們村后塘子里釣的,總共釣了四條。拿去偷偷在鎮子上賣了三條,這一條就被他帶到了姐夫家。長時間沒吃肉,他也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