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看了一眼李東升,見他跟著走過來,趕緊又去看那三個人,腳下步子不停。
這三個人,每個人負責兩個孩子。即便是在這樣擁擠的人群里,照樣能走得那么快。她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斷定,這幾個人顯然是做慣了這些的。
要是頭一次,肯定還要辨別一下出站口在哪里,順著人群走,而不是努力穿過人群,目標明確地朝著一個方向走。
他們走得快,林微也不敢含糊,始終跟他們差了一定距離的跟著。這樣做有好處,一來避免他們發現。二來嘛,就不用害怕把人跟丟了。
李東升是跟在林微后頭出來的。他畢竟是個男人,身材不說太過高大,但相比大部分人,還是挺拔頎長的。因此,并沒有辦法像林微一樣利落地在人群中穿梭。
只是一兩分鐘,就跟林微差了五六米。這要是在大馬路上,五六米根本不算什么。可這是在車站,五六米相當于一眨眼,就能跟丟一個人。
好在他比一般人高出個一頭,視線要開闊一些。即便是一時不慎跟丟了,也能迅速在人群里發現扎著馬尾的林微。
林微知道李東升跟著出來之后,就再沒往后面看一眼。只是跟著那三個人迅速移動著。
她心里有個猜測,或許這些人販子的窩點就在這火車站不遠。
這不是她的盲目猜測,而是根據人販子表露出來的神情,以及腳步的輕快程度來判斷的。
為了看清人販子一絲半縷情緒,她努力以斜對著他們的位置跟著他們。所以,即便是不能看清全部表情,也能看出來一些蛛絲馬跡。
為防他們察覺,林微不敢一直盯著他們看,所以時不時就將視線略微偏移,但又將他們籠罩在余光里。
眼看著林微要過一個拐角的時候,李東升猛地撥開人群,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他不知道這個拐角之后會有幾個方向通往站外,但不管怎么說,外面的空間更大,人來人往的,想找一個人難度太大。
如果他視線里看不到林微,那么只能說明一件事兒,他徹底徹底把人給跟丟了!
那三個人見快出站點,臉上喜氣洋洋,似乎已經看到大把的錢在向他們飛來。出了火車站,迅速朝著西邊走去,并沒有去公交車站的站牌處,而是繼續朝前進發。
難道真像是她猜測的,這群人的窩點在火車站附近?
這樣一想,林微心跳不由加速。咬著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緒變化,繼續跟著那三個人走。
出了車站,外面的人一樣多。朝西邊去的也不少,更有些要到西邊的公交車站牌等人,這樣熙熙攘攘,再加上林微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時間,倒顯不出她來了。
李東升最終在拐角處跟上了林微,其實也不算跟上,只不過是視線里不會把人看丟了。這樣一路跟上去,終于只跟林微相差了五六米的樣子。
這三個人抱著孩子一路往西,最后又往北拐,也是這一拐,跟三個人同路的行人也漸漸少了起來。
林微見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心里暗暗叫苦。這就是一條直路,想要躲藏比較困難。真要是一直跟下去,她得好好想想,不然引起這些人的警惕就不好了。
終于到了一個巷子的時候,三個人停下,也沒推門進哪里,而是開始談笑風生。
那個騎三輪車的男人先開的口,聲音略有點響亮,笑著說道:“今年估計能過個好年了!”
這句話說完,就停下來,看著女人。
“當家的,你咋知道?”女人見男人看她,也開始說話。
這女人聲音不清脆,反而給人一種得過咽喉炎,久治不愈的感覺。但長相,也是透著秀氣的
“咋不知道!”男人笑瞇瞇地看著女人,說出的話卻有點教訓人的感覺,“你長不長腦子?咱家今年養的六只羊,又肥又好,還沒啥毛病,能不賣個好價錢?”
“哥,這羊的價錢得分公母吧?公的值錢,母的不值錢,你說是吧?”黑子接過男人的話,聲音有點緊地說道。“這不一樣的價錢可咋弄?”
“咋弄?我不怕!”男人繼續道,“公羊母羊價錢雖然不一樣,可也要看這羊皮毛咋樣,長得咋樣?要是長得好,這價錢都能比公羊高!”
“咦,還能這樣啊?”
黑子疑惑完,男人瞬間接道,“怎么不能這樣了?你忘了你二大爺了?他可是個中高手!真要是被他看過評優的,那價錢真差不到哪里去!”
黑子:“那我二大爺在哪兒?咱趕緊找他去!”
女人嘆了口氣,略微拔高了音量,“你二大爺不好請,一般人看不到他。”
“那可咋辦?”
“唉,我也發愁!”女人音量又高了一些,“你說咱家這六只羊,年紀各個都是最適合的,我瞧著,應該是四母兩公。”
女人話音落地,旁邊一個漆色斑駁的木門,“吱吖”一聲開了。
一個矮小精悍的老頭走了出來,笑道:“你們別發愁了,我這邊啊,就缺好羊。真要是我看上的,一個就夠你們過一段好日子了!走走走,這也快四點了,我帶你們吃點東西。”
“那承二大爺的光了!”男人一見老頭出來,神色謹慎了幾分,彎腰鞠了一躬,“只是我想早點把羊賣了,然后回家好過年。”
三人才寒暄完,就聽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兒,頓時臉色大變。男人和黑子,還有老頭,互相對視一眼,摸著后腰上別著的刀,悄聲悄氣地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林微聽見腳步聲的時候,臉色僵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所有可能性里,會有“腳步”這樣的尋常舉動破壞得來不易的勝利果實!
霍然轉頭,林微瞪著李東升,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人給一腳踹火星上去!
倒霉催的,步子不會放慢點嗎?
該咋辦?
咋辦!
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