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可以,馮老爺子真不想把孩子放下來。
可看著小人兒笑盈盈地瞧著他,他就是再怎么后怕,也不想拘束了孩子。
拂曉下了地,并沒有去提那籃子東西,而是拽著馮老爺子的褲腿,往篩子邊兒上走。
馮老爺子能怎么辦?
只好亦步亦趨地跟著,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其實到這里,也算是抓周結束了。
畢竟已經把想要的東西都塞進了籃子里不是?
到了篩子邊兒上,拂曉松開馮老爺子,小短腿兒倒騰幾下便又進到了篩子里面。
馮老爺子嘆氣。
這是還沒放棄呢?
正想幫她把東西提起來,就見人雙手推著東西,彎著好看的眼睛,笑呀呀地看著他。
“啊!”
馮老爺子晃神兒了一下,“乖?”
這是——
拂曉見他不過來,也似乎意識到交流不暢,垂著小手,眨著眼,好一會兒才邁步到了他身邊兒。
“啊呀!”
她拽著他的褲腿,指著那小籃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馮老爺子試探地提起小籃子,然后看向她。
“啊哈!”拂曉見他提起籃子,高興了,眨巴眨巴眼兒,紅紅的小嘴咧著,還兩只小手擱一起拍了拍。
可惜她手肉嘟嘟的,且綿軟,所以,即便是多使勁兒,也沒什么聲音。
馮老爺子見她高興,自己也忍不住翹起嘴角,“你呀,差點把人給嚇死!”
林老爺子瞧著那邊兒,頗有些艷羨,“這丫頭聰明,知道提不起來,還找了幫手。”
“還知道用小提籃裝東西呢!”程姥姥笑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
稀罕得緊!
林微站在一邊兒,含笑看著。
只是瞧著閨女的小表情,她覺得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好像——
她還沒猜測完,這邊兒一老一小就給了她答案,也把眾人醋得不行。
因為,就在剛剛,馮老爺子把小提籃給拂曉遞過去的時候,拂曉搖著腦袋,推著小籃子,晃得那緞帶上的翡翠珠子搖個不停。
她一邊兒晃著小腦袋,一邊兒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眼里有些焦急,小嘴都有些抿著了。
這是?
眾人紛紛猜測。
卻都不愿意相信心里那個清晰的想法。
馮老爺子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身紅色襖裙,頭綁兩個小揪揪的小人兒,“給我的?”
他說著的時候,還把籃子往自己胸前放了放。
“啊!”
拂曉迅速眨眨眼睛,歡快地朝他走了兩步,一把摟住他的小腿,咿咿呀呀說著什么的時候,還不忘拿腦袋蹭了蹭。
唐老爺子嫉妒的臉都扭曲了。
瞪著眼前的一幕,心頭仿佛被捅了一刀子,呼呼地冒著鮮血。
他也常來看這丫頭啊,咋就沒見這丫頭給他送過什么啊?!
這他娘的不公平!
唐老爺子覺得眼里有點熱,鼻子發酸,有些想哭。
他是孩子的親太爺爺,那個姓馮的,只是孩子的太外公!
這里面還隔著一個“外”字兒的!!!
馮念看著孩子依戀自家親爹,心里是又酸又澀。
她爹自從她娘去了之后,就沒再娶,平時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表面上一切正常,可內里,她清楚,她爹也只是活著。
她長大了,即便是再怎么跟親爹相處,總是欠缺點兒什么。
直到有了拂曉之后,直到拂曉會簡單表達自己的情緒之后,她才知道,大約孩子的那份天真柔軟,全然依賴,才是親爹需要的。
大約這就是所謂的隔代親?
馮念無奈搖搖頭,自嘲不已。
如今她在親爹心里,估計得排到第四了吧?
親娘和拂曉大約是最靠前的兩個,接下來就是唐慎了,所以自己排到第四,實在是太有可能了……
程姥姥笑得不行,“馮老啊,這丫頭對你可是頭一份呢!抓周的東西全給你不說,眼神兒都不給我們一個,可見啊,這孩子跟你有緣的。”
她來這邊兒不少次,經常看到他給孩子剪指甲,梳頭發,洗臉洗手,沒事兒就一起躺在兒子給弄的大秋千里,一邊兒或是曬太陽,或是乘涼,一邊兒給孩子講著什么。
那耐心的勁兒,說實話,家里估計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這是把孩子當成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來對待呢……
“嗯?咳咳,這孩子實誠,做事兒專一,我離她近……”
馮老爺子努力控制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嘴角,眼里感動又驕傲,隱隱還有些炫耀的得意。
本來是想著給孩子辯解幾句,實在是心花怒放的厲害,腦子轉不動,想不出來該說啥,干脆抱著孩子逗著玩兒了。
他們一大一小,說的興高采烈。
這邊兒被冷落的親娘,其他人,只能無奈看著倆人了。
“這抓周算是結束了,咱把東西收拾收拾吧。”
林微搖搖頭,看著爺爺唐老爺子不甘心的眼神兒,暗笑不已。
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就連一個孩子的親昵也吃醋。
哈哈!
“我來就好,你別動!”
王姨阻止她,“你還在月子里呢,別來來回回彎腰,要是累傷了怎么辦?”
除了肉,這篩子上也沒什么了。
王姐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小提籃,也是覺得神奇。
這小丫頭也真是能耐,那么多東西,竟然都塞了進去……
“我也來。”
程曼笑著伸手,把篩子里面的雞腿和五花肉提起來,方便王姐把篩子收起來,她自己則是去了廚房把肉放在案板上。
客廳里,猶自打著官司。
唐老爺子終究是心酸的,他硬是湊到馮老爺子和拂曉身邊兒,巴巴地問著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乖乖,太爺爺不好么?”
“啊哈?”
拂曉正樂呵著,冷不丁面前出現一個大腦袋,眨眨眼,聽著他說話,眼里都是迷茫。
“哎我說,拂曉才多大?你醋個什么吶!”
馮老爺子挑眉,“別問了,反正她說啥你也聽不懂。”
說完,先悶笑一會兒,摟著拂曉,拎著那一籃子裝的七零八落的東西到了側廳的地毯上。
然后,把拂曉放在自己的對面,籃子放在兩人中間,拿出來一樣,便細細講解一樣。
一個說,一個聽,看起來頗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