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小心思通常不浮于表面,往往臉上風輕云淡,心里卻是風起云涌。
常山哪里甘心走遠,就站在小院外,等著沈流云出來,好多說上幾句話,以慰藉相思之苦。
猛然間一聲巨響,小院竟被劇烈的爆裂沖擊成廢墟,他心中驚駭,只道燕離耍了什么手段,要傷害沈流云,匆匆忙忙往廢墟鉆,闖過彌漫的黑煙,眼前的一幕頓時令他臉上的表
凝固了。
只見沈流云以手臂為支點,半趴在燕離
上,纖細手掌按在燕離的
膛上,鎖困燕離的鐵鏈以及他
榻完好無損,他
上的衣物卻是破破爛爛的,露出精壯的肌體以及“琳瑯滿目”的疤痕。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常山艱難地開口。
沈流云淡淡瞥他一眼,然后飛旋而起,輕巧落地,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說:“若果今
之事傳出去,我要你的命!”
她愈走愈遠,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常山從驚愕中醒神,扭頭憤怒地質問:“燕離,你到底對沈姑娘做了什么?”
燕離沒心沒肺地笑著:“你覺得我現在能干什么?明明是她意圖對我做什么,我拼死反抗,才造成如此動靜;幸虧我還有余力反抗,要不然貞潔可就難保囖。——哎呀,沒想到沈先生是那么急
子的人,難道做那種事不應該先培養培養感
嗎?”
“你你你……你……”常山指著燕離,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聽見一道凄厲的呼嘯從外面激
進來。
扭頭一看,就見一道模糊的掌印飛來,擊碎屋子里最后一根承重柱。
本就搖搖
墜的屋宇徹底坍塌,把兩人都埋在了里頭。
卻說城樓上,高矮胖瘦據守四方,簡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時就聽見一道冰冷而肅殺的厲喝:“你四個休要張狂,我陸顯來會會你們!”
但見一道黑影從墻頭上竄入人群,先往魔人方向沖來,黑暗中取出一柄烈火炎劍,立時就噴
出烈火燒過來。
魔人斑巴不屑地冷笑:“這點點柴火,給你爺爺取暖都不夠!”蒲扇似的大手掌就去抓。
豈料那火有著恐怖溫度,甫一觸,就“呲呲呲”的冒煙,還有烤
味傳入鼻間。
斑巴觸電一樣縮回了手,臉色
沉得可怕,一面往后退卻閃避,一面低沉說道:“沒想到你這蟲豸倒有兩下子,看我怎么把你和你的火一起揉成碎粉!”
火越燒越旺,化為火蛇。
斑巴愈退愈快,大腳丫子在地上“噠噠噠”地踩出很響的聲音,即使
后已是墻壁,也依然沒有停下;非但沒有停下,他還詭異地往上踩,好似墻面于他而言也是平地,就那樣踩步往上,待到中段,他整個人突然凌空一翻,就翻過了火蛇,像一座小山,向黑影凌空鎮壓而去。
黑影自然是鬼才陸顯。
陸顯眼見如此,不屑笑道:“你表現出來的愚蠢,與你家主人真是相得益彰。”
手腕一轉,烈火炎劍劃出一道絢麗的圓弧,憑空生就一團火來。
在斑巴即將落下之際,火團轟然炸響,他那小山一樣的形體,像破風箏般往后倒飛回去,重重地撞在墻上,嘔血不止。
陸顯對燕山盜恨之入骨,此刻當真快意,還待譏嘲兩聲,耳畔斗然傳來凄厲的破空音。
他雖驚不亂,屈指往虛空一夾,一支羽箭當即顯現,羽箭在他兩指間不甘地掙兩下,就再也不動了,棄若敝履,隨手扔掉,眼中仍帶不屑:
“燕山盜小統領,聽來真是威風八面;但就像你們收拾雜魚一樣,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不過是雜魚罷了。”
胖子捻著八字胡笑個不停:“原來是鬼才陸顯陸教頭呀,這一番口舌賣弄,倒不愧你教頭的
份。不過,胖爺我可是練過的,教頭要跟我對嘴,實在不自量力,非教你哭哭不出,笑笑不出不可。”
陸顯一擺烈火炎劍,冷冷笑道:“這么一只肥大的蟲子,口氣還真是不小,聽說你有個名頭,喚作什么‘金口神算’,不過區區‘言靈術’一個分支,故弄什么玄虛,仿佛你這體型還偏要做出風度一樣,這可真要令人發笑。”
“哦,你們那么多人聚在一塊,要開辦什么大會么?能不能讓我也湊個
鬧,看我這個裝扮也該知道我可是宴會的常客。”
胖子還沒回嘴,群中施施然走出一個人來,戴著一張黑色面具,只在眼睛嘴巴的位置畫了三條白縫,看起來就像一只夜游的鬼魂。
高矮胖瘦看到來人,皆恭敬施禮:“三統領。”
戴面具的男子嘆了口氣:“怎么每回聽見這個稱謂,我就渾
不自在呢?”
陸顯先是打量了面具男一眼,隨后目光轉到了他手上的青色長劍上,眼睛瞇成一條縫:“天下無雙的快劍,絕命劍燕無雙?——你們燕山盜倒是很喜歡弄這些玄虛的名頭,個個都是天下什么什么的,我真是感到了好大的壓力,且讓我回去喝一杯壓壓驚。”
他說完轉
就要走。
“賊豎子,逃哪里去!”魔人斑巴狂吼一聲,揮舞獸骨沖上去。
冷一笑,突兀耍了個花槍,轉
直刺,烈火炎劍直
地刺向斑巴
但刺感卻和想象中不同,待到眼睛被反
的寒光所刺,才發見烈火炎劍刺在了一柄劍上,準確的說是絕命劍的劍柄上。
燕無雙不知何時過來的,絕命劍也不知何時擋在了斑巴的
膛前,但它沒有出鞘,也許他還不想殺人。
手腕竟震顫兩下,僅這一次交鋒,元氣的強度高下立判。
果然不是對手!
陸顯心里想的,面上不顯,連退了數步才站定,面向燕無雙,道:“你的仁慈,可真教我詫異。”
燕無雙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界定關系,還早得很,說不定以后會有合作的機會。天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軍機院想分一杯羹,需要妥協的地方可不少。”
“可是你應該清楚,恩師被燕龍屠所殺,僅此一點,軍機院不可能不報此仇。”陸顯冷靜地說。
燕無雙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利益才是驅使人們交往的唯一原則。教頭被仇恨沖昏了腦袋,軍機院真正當家作主的,倒也未必如是;假使你認為是,那才真要令人發笑。”
“你說話的語氣,可真像我一個弟弟。”陸顯意味深長地說。
燕無雙戴著面具,看不清楚表
,只是道:“而我的哥哥們,此刻正在奮斗。”
話音方落,烽火臺上斗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元氣波動,刀劍的鋒芒遠遠就傳過來,似乎要動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