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燕離來到流云小筑,意外看見曲尤鋒鬼鬼祟祟先他一步進了院子,并且沒有發現自己。[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當然,“鬼鬼祟祟”這個詞,只是他心中的臆想,曲尤鋒的步伐一如既往的穩健,只不過好像有著心事,以至于疏忽了警惕。
但在書院,這也是正常的事,誰也不會在自己的家中時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
燕離想了想,便在院子外停下,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曲尤鋒的手中抓著一個瓷瓶,似乎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將它給抓碎了。
“小……師叔,您在嗎?”他喊了一聲。
屋中亮著燈,明知故問。
不多時,門開了,沈流云單手捧著一本書走出來:“這么晚了,什么事?”
“師尊讓我來的。”他走了兩步,到木階下,將瓷瓶遞過去,“這是師祖特意為您提煉的千芝回魂露,不但可以鞏固境界,還能凝聚氣機,使其不散,師祖說應該可以再延長半年,有一年的時間,他老人家會再想其他辦法,并囑咐您要好生修養。”
沈流云接過來:“知道了,你回去吧。”說著就要轉身回屋。
曲尤鋒急道:“師祖還說,一定要馬上喝下去,才能完全吸收藥力。”
沈流云眉頭大皺:“我們這一脈,要鑄先天之鼎,入夜后不食是根本的規矩,恩師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派你來送藥?”
曲尤鋒呼吸略微急促:“這……弟子也不清楚,不過千芝回魂露的提煉需要不少時間,恐怕師祖也無法精確計量。”
自己在懷疑什么?眼前這人雖然是自己的后輩,卻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關切呵護不用說,和兄長一樣可靠。
沈流云想到這里,便拔去瓶塞,仰頭喝干了藥汁,通體舒泰之余,果有氣機凝聚之感,看來是真的。
曲尤鋒松了口氣,笑道:“師叔早點歇息,弟子不打擾了。”
燕離看到他走出來,連忙躲到暗處。
等他走后,他才從暗處出來,走入小院,不料甫一踏入,警兆陡生,雙手突然間就失去了控制,被兩股巨力牽扯,身體不由自主地懸空而起。
“哼,我還以為是什么人,原來是個不長眼的小賊。”
困住燕離的當然是七妙寶墜,沈流云似乎早就察覺到燕離的氣息,冷冷笑道,“誰允許你踏進來的?在外面你還可以用路過來搪塞,落到我手里,便讓你嘗嘗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而并沒有想象中的聲淚俱下的求饒,燕離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好像地上有什么東西比沈流云都還好看一點。
不過,他的眼神卻是渙散的。
“先生,這是真的嗎?”他低聲地問。
“原來是你。”似乎才認出燕離一樣,沈流云淡淡地道,“什么真的假的,莫名其妙。最近流云小筑有點太寬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看來我要給你一個慘痛的教訓才行。”
“壽命,只剩一年,是真的嗎?”燕離抬起頭來追問。
“陸顯死在永陵,導致西涼不愿承認賭約,這是你做的嗎?”沈流云冷冷地問。
“這是惟一能讓燕山盜存活下來的方法。”燕離道。
“呵!”沈流云滿臉譏笑,美眸射出冰冷和憤怒,“真是諷刺,虧我還以為你真的洗心革面,為了和平而努力,然而你卻告訴我說什么‘可是和平,并不那么容易得到’,當時我還察覺不到你的險惡用心,現在想起來,我對自己為你做過的事情而感到惡心。你快給我滾,現在看到你的嘴臉,我就會想起臭水溝里的老鼠,離我遠一點,骯臟的東西!”
她收了寶墜,進屋后背對燕離快速關門,然后整個人靠在門上,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過了會兒,她重又回到座上,捧著書看著,似已入迷了。
“先生,我不會讓你死的。”
屋外傳來低語,漸行漸遠。
沈流云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安靜地翻著書,燭火搖曳著,映出寧靜淡泊的影子,一如她的名字。
許久之后,她緩緩合上書,喃喃地說:我會越來越怕死的,你這個蠢貨。
這一天從城外駛進來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由三匹血統高貴的純種戰馬拉車,車廂上綴滿了瑰麗的寶石,在太陽光底下閃耀著五光十色的彩光,非常的引人注目。單是馬匹和車廂表面的裝飾,價值就已經十分驚人,沒有十萬兩絕對拿不下來。
恐怕皇帝的輦車也不過如此吧。
在馬車身后還有四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模樣的人,個個神情冷酷眼神銳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喂,憑什么那小子在車廂里左擁右抱,我們卻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吃塵啊?”
一個護衛很生氣地罵道,“唐美人就算了,連沈教習也在車上,我很嫉妒,我很生氣……”
“馬兄,你忘了,還有一個小美人。”另一個護衛也十分吃味地說。
他們自然就是燕離等人所妝扮的。
“哼,我懷疑他是故意的。”葉晴也在護衛之列,這讓她有一種被侮辱的憤怒,“回頭一定要找他算賬。”
“只是暫時的,忍忍就過去了。”常山成了和事老,“別忘了我們是護衛,他是主人,要是惹得他不高興,想怎么懲罰我們,就怎么懲罰我們,陛下金口玉言,命令我等不許反抗,識時務者為俊杰啊。況且……”
他幸災樂禍地望著車轅的位置,“還有一個比我們更慘啊,堂堂裁決司指揮使,居然成了他的車夫,我敢打賭,他一定是故意的。”
李邕耳力何等敏銳,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山頓時噤若寒蟬。
算上新加入的李邕,先鋒隊一共是九個人,除了以上的設定外,燕離是一個繼承了龐大家財的闊少,名叫唐離;李邕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車夫;唐桑花是他的侍妾;玥兒是他路上撿來的書童;沈流云則是照顧了他十多年的管家。
當然,所有人都經過了改裝易容,其中沈流云和玥兒更是扮成了男裝。
賭博之道由來已久,不但在民間盛行,大家貴族之間,也常用各種籌碼對賭,以為助興。
永陵賭坊不少,賭徒數以萬計,不怕找不到地方賭博。
然而出師不利,第一天,燕離就輸了二十萬兩。
第二天,他換了一家,又輸了三十萬兩。
第三、四天,分別輸七十萬兩和一百二十萬兩。
四天輸出去二百四十萬白銀,相當于二十四萬黃金,二百四十份無影星絲。
于是,唐離這個只輸不贏的肥羊,就成了各大賭坊的貴賓,每天都有很多賭坊的代表來邀請他前去自家賭坊輸錢。
輸了二百四十多萬,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于是給所有人傳遞了一個信息:相對于他繼承的龐大家財而言,二百四十萬不過是九牛一毛。
到了第五天,唐桑花終于爆發了,在去往賭坊的路上,怒道:“白花花的銀子啊,就這么輸出去了,你到底有沒有賭過啊,就算換成我,也不會像你這么不堪,姬……”興許是顧忌沈流云在場,她立刻改口,“陛下只給了我們三百萬做賭本,照這么下去,今天就輸光了,你拿什么來引誘黑山?”
“山人自有妙計。”
燕離氣定神閑,并攬住她的腰,“作為區區一個侍妾,你別管那么多,專心伺候好本公子就夠了。”
唐桑花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哼,不要趁機吃老娘豆腐,你這個色狼。”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李邕的聲音傳進來:“少爺,有人攔住馬車,非要見你不可。”
“來了。”燕離眼睛一亮,掀開簾子,便見兩個錦衣男子帶著兩撥黑衣打手,分立左右,個個點頭哈腰:
“唐公子萬安。”
“你等是何人,”燕離佯作驚訝道,“因何擋本公子去路?”
“在下大富賭坊總管萬全才,奉大掌柜之命,邀請唐公子前往本賭坊指教一二。”一個錦衣男子諂媚地說。
另一個也不甘落后:“在下大源賭坊總管陸陽,奉大掌柜之命,邀請唐公子前往本賭坊指教一二,公子今日氣色不錯,相信定能時來運轉,大把贏錢。”
燕離為難道:“本公子與大祥賭坊的總管約好,今日要去捧場的,這可如何是好?”
倆人一聽,頓時焦急起來,道:“若公子愿來,我等愿調整賠付之率,公子在我家賭坊賭贏時,可按原本賠率再加一倍。”
燕離心中冷笑,真把我當成肥羊了。
面上仍舊為難道:“本公子倒是不將這點錢財放在心上,難為于分身乏術罷了。”
陸陽一聽,更是心花怒放,暗道果然是個大肥羊,咬了咬牙道:“公子若愿來大源賭坊,大源賭坊愿提供三倍賠率。”
萬全才急了,咬牙道:“公子若愿來大富賭坊,我愿提供四倍賠率。”
“你!”陸陽大怒,“公子若愿來,在下愿提供五倍賠率。”
“好你個陸陽,你存心要跟萬某過不去?”萬全才瞪著他。
陸陽不甘示弱,反瞪回去:“是你先開始的!”
“停!”燕離傲然道,“當本公子是什么呢?街市的貨品啊?哼,你二人也不要爭,本公子多的是金銀,只要伺候好了本公子,誰都有份。”
二人大喜。
“不過,”燕離話鋒突地一轉,“本公子來永陵是尋求新鮮和刺激的,在原倍率的基礎上上調賠率的事情倒是聞所未聞,若是能提高到十倍,本公子便去試試手氣。”
“十,十倍?”二人一呆。
萬全才有些猶豫,但又想到,眼前這肥羊連輸四天,而且從情報上來判斷,此人根本是個外行,沒什么好怕的,當即應道:“十倍就十倍,公子這邊請。”
“等,等等!”陸陽急了,“我也答應十倍,公子來我們大源賭坊吧。”
“是我先應的,你還要爭!”萬全才大手一揮,雙方打手頓時箭弩拔張。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你們兩家賭坊,本公子會在今天之內都光顧的,既然是萬總管先提的,就先去大富賭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