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晚宴的時間了。◢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連海長今來邀,般若浮圖也正醒來,便結伴而行。
客棧離蕭府不遠,眾人便選擇步行,一路閑談。
小春忽然奇道:“燕離,你那個小侍女呢?”
“不知道。”燕離反應很冷淡。
“不知道?”小春道,“那么小一個姑娘,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幽州府,丟了可就找不回來了!更遭一點,萬一遇到壞人,她肯定無法反抗的,你怎么不看住她。”
“我又不是她爹!”燕離不禁翻了個白眼。
“她伺候你的時候,你可不這么想!”小春生氣地說。
燕離本來不想理會,但見沈流云也看過來,只好道:“她素來野慣了,自己懂得保護自己,原本來幽州便是她的主意,指不定這會正殺人玩呢。”
除了沈流云知道一些大概,其余人都不清楚芙兒的底細,誰能想到,那么小一個少女,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呢。
“胡說,我見過她的,那么天真可愛,又有禮貌,怎么會跟你這個殺人魔王一樣喜歡殺人呢!”小春板著臉,“你要是不好好待她,就不要耽誤人家,放她自由吧!”
燕離臉色一沉,道:“她是我的侍女,別說只是走丟了,就算我殺了她,你也沒資格置喙,給我閉上你的嘴!”
“你……”小春扁了扁嘴,拉住般若浮圖的手臂,“小姐,我早就說過,他是個稟性難移的惡人,渡不了的,這回您看清楚了吧!”
“小春,這事是你不對。”般若浮圖卻搖了搖螓。
“怎么,怎么是我不對了……”小春委屈地說。
般若浮圖道:“你想想,如果你失蹤了,我會有多么擔心著急;燕公子現在的心情,并不比假設的我更好受,你就不要煩他了。”
連海長今笑道:“幽州地廣人稀,除了萬里雪山是絕景,并沒有什么可賞玩的。可惜雪山掛著‘生人’免進的牌子,禪師那樣通天的人物,也都無法深入。燕兄家的侍女,就是與眾不同,竟然主動要求來這苦寒之地。”
燕離心里一動,道:“幽州以北,冰封萬里,一般人都無從得知,我是聽先生說的,你又從哪里聽來?”
連海長今正要開口,突聞香風撲鼻,兩道倩影一左一右的撲向了他。他欣然一笑,張開雙臂,就擁住了兩個嬌美的少女。
“連海哥哥!”
兩少女約莫十六七歲,長得唇紅齒白,可愛動人;她們一個梳著雙丫髻,一個梳著丸子髻,都別有青春的朝氣和活力,就像兩顆青澀甜美的果實;更為難得的是,她們是一母同胎,長得一模一樣。
燕離不明所以,道:“幽州風氣如此開放?”
“哼!”其中一個少女朝燕離皺了皺鼻子。
連海長今道:“燕兄想歪了,玉蘭玉若是在下的爐鼎。”
“爐鼎?”燕離一怔。
沈流云解釋道:“她們是蕭門用來跟連海山莊聯姻的,你可以看做是連海長今未來的偏房。他家的絕學修到第二境,就需要‘爐鼎’,也就是情人,越多效果越顯著,其中微妙我也不是很清楚。”
連海長今跟著道:“我小時候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便是那時候認識玉蘭玉若的,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
燕離聳聳肩:“真是同人不同命。”
“連海哥哥,他是誰呀。”另一個少女很文靜,叫蕭玉蘭,抓著連海長今的衣襟,怯生生地問。
連海長今笑道:“我的好友燕離,同在書院就學。”
“原來你就是燕離啊。”那脾氣潑辣一點的,是蕭玉若,眼神立即變了,“聽說你打敗詩苓姐姐了,你好厲害啊,我怎么都打不過她的。”
“是不是很崇拜我。”燕離笑瞇瞇地說。
“才不呢,你肯定打不過連海哥哥的。”蕭玉若向他做了個鬼臉。
這時來到蕭府大門外,并沒有想象中的絡繹不絕的賓客,只有清一色黑藍色勁裝的打手,排成兩排,發出洪亮的嗓門:“歡迎永陵貴客!”原來請的,真是只有永陵來的。
王元朗劉承風則從街的另一面走過來,雙方碰頭,連海長今笑著向他們拱手:“王將軍,劉將軍,真是巧啊。”
劉承風淡淡點頭,道:“連海公子怎么不跟我們住衙門,那樣方便一點。”
“將軍不用在意,在下是散漫慣了的。”連海長今道。
“在場的都是貴賓,這我承認。”王元朗冷冷瞥了一眼燕離,“但某些從鄉下來的,千萬收好你的爪子,別出了丑害我們一起丟人。”
沈流云目光一寒,道:“你王家也是鄉下來的,王霸有什么高貴血統,讓你自鳴得意了?”
“哼!”王元朗徑自走入蕭府。
這時蕭詩苓和蕭三弄一齊走出,后者向眾人微微拱手,淡然地說:“諸位請吧。”
眾人便入。
蕭宅擺布很有些講究,各廂臥院子,如次第開的花蕊,密麻而不凌亂,走到正屋,又見一個巨大無比的庭院,單是涼亭就有兩三間,有一半的空間,是綠意盎然的草地,還種一些樹,每一段墻都掛著一盞燈籠,使得整個庭院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眾人踩在鵝軟石鋪的小徑上,一徑地走向正廳。
以蕭月明為首的一伙人便即迎了出來:“家常便飯,勿要嫌棄,諸位入席吧。”
“哎呀,真是抱歉,學生來晚了。”就在這時,院外又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李家家主李繼春。
“進吧。”蕭月明淡淡地說。
李繼春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尋,最終定格在燕離身上,熱情地走上去:“這位便是天驕榜榜上有名的少年高手燕離吧,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鄙姓李,李繼春,李繼明是我的胞弟。”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燕離眉頭一挑,道:“你想怎樣?”
李繼春笑著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的事。我也不用長輩的身份欺壓你,就讓犬子同你斗一場,刀劍無眼,生死無算,意下如何?”
燕離道:“不好意思,閣下也知道我是天驕榜榜上有名的少年高手,怎么能隨便接受阿貓阿狗的挑戰?”
李繼春臉色微沉,嘴唇翕動,傳音道:“你便繼續猖狂,你那小侍女怎么樣都無所謂了吧。”
燕離雙目微瞇:“什么侍女?”
“還有什么,這樣的美人胚子,竟然放她獨自游街。”
“你敢威脅我?”
“威脅你又怎樣?”
“就那么急著白發人送黑發人?”
李繼春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冷厲地說:“等一下的決斗,你要是敢傷我兒半根寒毛,我立刻下令殺了她。”
“李繼春,這是老夫的宴。”蕭月明淡淡道,“有什么事,等宴后再說。”
“是,老太爺。”李繼春徑自入去了。
蕭月明意味莫名地看了一眼燕離:“都入席吧。”
連海長今交游廣闊,博聞健談,加上蕭月明推波助瀾,宴會進行得很愉快;不過也有人察覺到暗流涌動,也不聲張,都靜觀其變。
李云飛頻頻看向燕離,目中滿是挑釁之色。
當他還是蕭閣一個小執事的時候,低調謙遜,對永陵的牛鬼蛇神卑躬屈膝,以為理所當然;進入裁決司后,他深刻體會到權利的美妙,并開始享受權利,心性日漸變化,談不上墮落,其本性如此,不過是被誘發出來。
眼見吃得差不多了,他眼珠子一轉,道:“老太爺,小子吃飽喝足,很想動一動,不如讓燕離和我斗一場,權當為諸位助興如何?”
蕭月明微微一笑,道:“燕小兄弟若是沒意見,老夫自無不可。”
“燕離,你該不會不敢吧。”李云飛挑釁地看向燕離。
“慢著!”場間忽然響起一個尖細的嗓音,卻是楊安。
眾人循聲去看他。
楊安輕哼一聲,道:“蕭家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蕭月明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記性大不如前呀。老夫在這里要宣布一件事。”
楊安臉色稍霽,道:“快宣布吧,雜家乏了,不想看鬧劇。”
蕭月明平靜地說道:“為了支持陛下,支持皇朝,永陵蕭閣的經營權,將交給朝廷,蕭門只得一成利。”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許多蕭門的核心成員,也都不可思議地望著蕭月明,顯然事先并沒有收到消息。要知道,蕭閣是蕭門最重要的產業,而永陵的蕭閣,又占了所有收益的六成,相當于把蕭閣一半的利益送給了姬天圣。
楊安這才滿意一笑:“陛下定會記住蕭門的貢獻。”語罷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燕離,你想逃嗎?”李云飛突然厲聲喝道。
燕離走到了庭院,轉過身來,勾了勾手指:“來吧,讓這場鬧劇快點結束。”
李云飛心中暗想:爹爹已經給我訊號了,他定然不敢傷我。
冷冷一笑,拔劍出鞘,撲了上去。
二品武夫的氣息,很鋪張地涌出。
但是燕離沒有動。
“嚇傻了嗎,哈哈哈。”李云飛張狂地笑著,劍器離燕離只有三尺了。
但是燕離沒有動。
“你找死!”李云飛如同受到了侮辱,挺劍便刺。
燕離終于動了,玄鈞被解下,放在腰間,卻不拔,握劍的手一震,身形便向后飛退,躲開了這一刺。
李云飛眼看他果然不敢還手,心中得意極了:“我還道你真的不怕死。”膽子突然變大,便毫無保留地放出元氣,加快了速度,劍勢如奔雷。
“二叔可以瞑目了,受死吧!”
燕離目光突地一冷,閃電般的出手,卻未拔劍。
一聲異常清晰的脆響,玄鈞連著鞘,精準地扇中李云飛的臉。
李云飛失聲痛叫,身體失去平衡,向側方旋轉著飛了出去,每轉一圈,他就吐出幾顆牙,等落到亭子旁邊的草地時,他的牙齒連一顆也不剩,臉頰高高腫起,看起來十分狼狽可憐。
“燕離,你竟敢傷他!”李繼春霍然站起,眼神幾乎可以殺人。
“李繼春,”蕭月明不動聲色移了個身位,擋住他的去路,“刀劍無眼,生死無算,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豈有收回的道理?”
李繼春不敢對他發作,只能隔著他,眼神凌厲:“燕離!”
“選擇是要承載的。”燕離對他輕輕一笑,旋即高高躍起,玄鈞不知何時出鞘,以雙手握持,于李云飛的上空,劍尖朝下,猛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