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前腳出宮,王霸后腳入宮。
他每回都晚一步,不知家中又有變故。
誰也不能知道,厄運何時降臨,就像王霸絕想不到,燕離去而復返,而且連續兩次。
姬紙鳶面對這個悍將,心(情qíng)很復雜。
王霸毫無疑問是個撐起一片天空的男人,鎮守并州那么多年,扼守著皇朝的門戶。可是近年來,朝中有很多人彈劾他,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什么樣都有,可他仗著自己是修羅榜上的高手,對姬紙鳶的警告無動于衷,仍然我行我素。
一個忠心耿耿但能力平平的屬下和一個桀驁不馴但能力強大的屬下相比,大多數的帝王都會選擇前者。
如果不是找不出相對好的大將鎮守并州,姬紙鳶會毫不猶豫地撤換王霸,將他調回京都“養老”。
這一次王霸先斬后奏,切實的激怒了姬紙鳶,使她做出了激烈的反應。
王霸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
以前他認為實在不需要忌憚一個女皇帝;現在他知道,只有自己低頭,才能換取想要的東西。
他一貫不愿低頭,因為他的實力天下罕有,他被強烈的需求著;現在他知道,有時候實力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我將把我的一切交給你。”他用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首先是你的態度。”姬紙鳶冷淡地說。
“臣愿為陛下效死!”雙膝沉重地落地,高傲的頭顱,磕了下去。
姬紙鳶心里微震,知道他的所求,必然非同小可。她問:“朕需要付出什么呢?”
“燕離的命!”王霸毫不猶豫地說,“只要把他交給我,我的命就是陛下的,若是不信,我可以發下毒誓!”
這對任何一個帝王而言,都是無法拒絕的(誘yòu)惑。
這對姬紙鳶的(誘yòu)惑,更甚于其他的帝王。因為有了王霸的效忠,她就有反守為攻的機會,重新取回西涼,一直是她最想做卻無能為力的事。
“沒有和緩的余地?”姬紙鳶問道。
“不死不休!”王霸冷冷道。
遲疑了很久很久。
最終,姬紙鳶無法拒絕(誘yòu)惑,她在心里做出了選擇。
“陛下!”一個衛士突然闖進來。
“何事驚慌?”
那衛士跪倒在地,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霸:“王……王元帥帶回來的人被攻擊了……”
王霸帶回五千軍,這當然不是秘密。
姬紙鳶大吃一驚,但立刻反應過來,必然是燕山盜出手了。
“戰況如何?”
“全,全軍覆沒……”衛士艱難地說。
“你胡說!”王霸瞪住他,“那是我親手培養的精銳,怎么可能全軍覆沒?”
“是,是真的……”衛士道,“燕十一親自出手了,杜大將軍和其余幾位將軍,都被斬首,現在頭顱還掛在城外呢……”
這是第一個噩耗。
緊接著又來了第二個噩耗。
李宜修闖了進來,臉色微白,急道:“啟奏陛下,大事不好,燕離帶裁決司去武神府了!”
姬紙鳶怒道:“你怎么不攔著他!”
“攔,攔不住呀!”李宜修很委屈,“燕兄想做的事,您都無法阻止,何況是微臣……”
“你……”姬紙鳶幾乎怒不可遏。
“燕離一個戴罪之人,憑什么調動裁決司?”王霸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姬紙鳶不得不開口承認:“是朕給的……”但是她沒有解釋,一個真正的帝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王霸深吸了一口氣,沒說什么,轉頭就走。
他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府中。
整個武神府靜悄悄的,那些尸體還沒來得及處理,就添了幾分(陰陰)森恐怖。
他每次回來,武神府都門庭若市,來訪的人絡繹不絕,整個府邸生機勃勃。
可是一個轉眼,就因為一個該死之人沒死,而變得死氣沉沉。
王元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元朗!”王霸走過去想扶他,可是一摸他的(身shēn)體,臉色立刻煞白,他知道,這具軀殼的全(身shēn)骨頭都碎了。
王元朗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就算活下來,恐怕連吃飯都要別人幫他嚼好。
“元朗我兒……”王霸發出一聲痛呼。
王元朗悠悠地醒過來,被疼痛折磨而扭曲的臉,都還未恢復原狀,兩只眼睛一大一小,歪著看王霸:“父帥……娘被抓……走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王霸轉頭走了,把王元朗丟在了地上。
或許他救妻心切;或許他覺得一個廢物已經不配當他的兒子了。
王元朗望著王霸愈去愈遠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了一個感覺:這將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他緩緩垂下眼皮。
裁決司。
王霸是殺著進去的。
他已經瘋了,見人就殺。
“放人!”他在大堂發出狂怒的吼聲。
李邕剛從大牢出來,就聽到了。他的手中拿著那面“如朕親臨”的金牌,臉色無比的難看。
他向大堂走去,玥兒拉住他,不住地搖頭:“師傅,別去……難道你要讓他如愿?”
“有些事你不懂!”李邕甩開她的手,“朱厚,帶她走。”
“玥兒不走!”玥兒緊緊抿著嘴,眼淚在眶中打轉。
朱厚有些為難。
“朱厚!”李邕喝道。
朱厚心中一凜,也顧不上玥兒的意愿,強行將玥兒帶走了。
玥兒最終都無法制止,這一次經歷,讓她終(身shēn)難忘。
“王霸!”李邕沖到了大堂,冷冷喝道。
“放人!給我放人!”王霸的眼睛血紅血紅的,瞪著李邕。
“她死了。”李邕道。
“不!”
“我說,”李邕冷冷道,“她死了。”
“不!”王霸瘋狂地喊。
李邕突然覺得王霸很可憐。一個成名多年的大高手,就這樣被((逼逼)逼)瘋了。他覺得,如果王霸看見秦玉蓮的尸體,會更加瘋狂。
他知道,現在不應該刺激王霸,可是他的腦子里卻有一個極其魔(性性)的聲音不斷回響:刺激他吧,讓他瘋狂吧,和最瘋狂的強者決死,豈非快哉!
“你去看看吧,就在地牢。”他慫恿道。
王霸去了。沒過多久,他又出來了,沒有更瘋狂。可李邕知道,他這樣的人,一旦冷靜,要比瘋狂可怕十倍。
“燕離在哪里?”王霸問。
“我不知道。”李邕平靜地說。
王霸轉(身shēn)就走,可是忽然停住,因為李邕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他說。
“這里是裁決司。”李邕緩緩地開口。
“我知道。”
“我是指揮使。”
“我知道。”
“你殺了我的人。”
“那又怎樣?”
“要你償命。”
命字方落,屈蛇劍已在他手中,遞出了數劍。
幾道銀光宛如靈蛇般從各個角度咬向王霸。
“你找死!”王霸跺了跺腳,從他(身shēn)上涌出了磅礴的真氣,整個大堂倏然一震,大地仿佛都震顫起來。
銀光立時被震碎,強烈的氣勁的余波,將李邕震退了數步。
李邕面無表(情qíng)地抹去嘴角的血跡,道:“這一招原本打算用來對付蕭月明,今天便先讓你領教領教!”
空氣突然被什么推開,(肉肉)眼可見的泛起一陣陣漣漪,并且扭動著,如同一條條透明的蛇。
然后,那些漣漪在某個瞬間突然收縮,就像急速膨脹的氣球突然漏氣,全都歸于李邕本(身shēn)。
這時就有一個錯覺,仿佛李邕整個人都膨脹起來。跟著從頭到腳,從頭涌到腳底,那些使之膨脹的空氣,如同有了生命,鉆他腳底下去了。
“九蛇!”他發出一聲狂喝。
喝聲落下,是一瞬間的寂靜。
緊跟著,王霸(身shēn)周的大地突然開裂,九道銀色光柱沖天而起,并如同絞盤,在王霸(身shēn)周扭動著盤繞起來。
銀光的頭部,是一個個蛇頭的幻影,還不很清晰,但“嘶嘶”吐信的聲音,卻非常((逼逼)逼)真。
被蕭月明打敗后,李邕又進了一步。
王霸不得不伸手向背后虛握。
下一刻,裁決司的官邸便灰飛煙滅。
這一戰的結果當然不言而喻。
可李邕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修羅榜上。
戰場。
“他會來嗎?”燕無雙站在山巔,俯瞰著成堆的尸體。
“會。”燕離淡淡地說,“不過,如果李邕死了,我們會輕松一點;如果李邕沒死,就要小心了。”
“為什么?”李闊夫問道。
燕無雙笑著道:“李邕死了,說明王霸放棄了一切;李邕沒死,說明他還有眷戀。”
“我懂了。”李闊夫了然道,“有眷戀的人,無法用出真正的全力。”
“真是不美。”燕十一輕笑著道,“小離離,難道你對我沒信心?”
“我會給你燒紙的。”燕離翻著白眼道。
“燕子塢的大仇即將得報,可惜朝陽不在這里。”燕無雙道。忽然像似想起了什么,“對了阿離,你說救他的人叫什么?”
“李衛。”燕離道。
“李衛?”燕無雙眉頭微蹙,“有這么一個高手么,怎么我從來沒聽過?”
“或許不是真名。”燕離道,“不過,他是我姑姑的師傅,救了我很多次,不用擔心他做手腳。”
“我不是擔心,我只是好奇。”
燕無雙說完,忽然凝神向一個方向,“來了。”
ps:寫到這里,我忽然記起來責編說過的話,大意是不能讓反派太過得意,我一直不能理解這里面的精髓,現在理解了,卻反而更無力。我是那種,要按著自己的心(情qíng)寫,才會“(熱rè)血沸騰”的人,可我發現如果按我的“(熱rè)血沸騰”的方式,在的時候,往往就后勁不足……不過,惟一讓我感覺安慰的是,現在的我比以前更愿意去嘗試改變了,我會盡我所能改正,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