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手指的主人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燕離的身高已算出類拔萃,此人卻還要更高一點。隨夢小說.SUIMENG.lā他穿一件月白色的長衫,發髻一絲不茍,年紀約莫而立,目如朗星深邃,但臉上卻也充滿了太多的冷漠,看來并不是很容易親近的人。
“這里是稷下學宮。”男子冷漠地說道。
“我知道。”燕離道。
“死或者生,都不允許發生。”男子冷漠地道。
“死可以理解,”燕離笑道,“生怎么理解呢?”
男子的劍指忽然間一動,便聽到一聲細微的悶響,燕離手中的青鋼劍立刻崩解開來。
是崩解不是崩碎,崩解成更碎的粒子,如握不住的沙,靜悄悄地飛散在空中。
“我叫李令袖,是你們的教習。”他如此說道。
燕離于是沉默。
一直以來,他的對手都是這一類的“怪物”,他已習以為常。
青年的挑釁,就像投往凝碧湖里的一顆小石子,掀不起太大的波瀾,殺或者不殺,都沒有所謂。
“我輸了。”青年很不甘,卻還是艱難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知道,如果不是李令袖出手,現在他已經是一具尸體了。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淫賊尚未可知,但殺的人一定比自己多得多,可能連專業的殺手,都還不如他干脆利落。
“你沒有。”燕離笑著說。
“我輸了!”青年皺眉,“輸了就是輸了,沒什么好遮掩的!”
“輸了是會死的。”燕離輕聲地說,“你還沒死呢。”
青年止不住的毛骨悚然,冷汗打濕了后背,仍自強硬地道:“我叫黃少羽,你要是心有不忿,隨時歡迎你來報復!”
“安靜。”李令袖道。
黃少羽心虛地退開了去。
燕離笑著道:“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問題?”李令袖淡淡地望過來。
“死可以理解,生怎么說?”燕離道。
李令袖并沒有急著開口,他只是忽然做了一個動作,那便是出劍。
他的劍太快太狠,眨眼就對住了燕離的咽喉,只差一寸的距離,彷如方才的重演。
“生就是讓你死,你就活不了。”李令袖說完便即消失無蹤。
他來的莫名,去的自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于是眾人仍然只有等候。
“我知道你一直很富有冒險精神。”連海長今走過來嚴肅地說,“但是這個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
燕離無辜地說:“我確實很好奇啊。難道有問題不能提問?那么我來這里還有什么意義。”
連海長今嘆了口氣,道:“難道你一點自覺都沒有嗎,你問問題的方式,很像在挑釁啊,換個脾氣不好的,直接殺了你都有可能。”
“我才說你在這個世界有所改變。”燕離淡淡道,“沒想到還是一如既往的迂腐。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嗎,自由就是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沒有能力實現,那就盡最大限度去滿足,你不能被某些‘規則’禁錮在一個故有的模子里面,那樣和被曬制的咸魚有什么區別。”
“每個人的處世觀念不一樣。”連海長今笑道,“活著本身就是一件享受的事了,又何必在意是什么模子。”
燕離酸酸地說,“也只有你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闊少爺才能說出這種話了。”
“我倒羨慕燕兄的際遇。”連海長今道,“方才那一手當真是驚艷,若是寶器不損,想來武道人仙之下已無敵手。”
“沒想到你也會奉承人了。”燕離忍不住笑道。
“有感而發。”
等候的時光總是極為漫長。
燕離二人閑聊一陣,便各自找個角落打坐。
但是等到打坐結束,還是沒有一個鬼影出來“招待”,仿佛來到了一個空城。
眾人當然都非常無奈,可是沒辦法,在經過了李令袖捏碎青鋼劍的一幕之后,各自都收了桀驁,沒有人敢再在這個地方放肆。
這一等,竟然等到了日頭昏黃,雖然因為昏黃的日頭,使得學宮宛然流淌中的紅河,但身處如此美景的安然愜意,卻也被那漫長的等待給消磨干凈。
大概天色擦黑時,學宮外浩浩蕩蕩地來了一批人,大概有五百多個。
要么不來人,一來就是五百多個,著實把等得幾近于煩躁的眾人嚇了一跳。
在觀察過后便發現,這些人跟他們一樣,都是學子。
看來這些就是今日脫穎而出的拔尖兒了。
要在近萬人之中成為其中的一個,確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們雖然站在臺下,可卻隱隱然有一種傲意,對于臺上早早來到等候的人,格外地充滿不屑,不經意地翻個眼神都仿佛在說:瞧,我可是考進來的,跟托關系的你們可不是一個層次的。
雖然未免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里。
燕離忽然拉住連海長今往臺下走去。
“怎么?”
二人一下高臺,連海長今立刻便明白過來,因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還留在高臺上的人給推了下去。
修為高的自然立得穩當,修為低一些難免當眾出丑,惹來眾考生大肆嘲笑。
場面亂哄哄的毫無秩序可言。
“都給老子閉嘴,列隊站好!”
臺上驟然爆發出驚雷般的暴喝,將所有目光一齊吸引過去,便見臺上不知何時多了十多個人出來,他們分成兩排,后排有十來個,發出暴喝的是個熊一般的壯漢,穿著打扮像是剛從工坊出來的工匠,李令袖也在這一排之中。
“列隊站好會不會?難道要老子一個個糾正?”壯漢瞪著銅鈴似的眼睛,壓迫感十足。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按照列隊站了。
前排只有兩個,一個是女人,一個是男人。
燕離不認得那女人,卻認出了連海青衫。
連海青衫站在女人稍后一點的位置,面上帶著慣常的微笑。
那女人乍一看怕不有三十多歲年紀,但細細一瞧,又像是二八妙齡,充滿了古怪和矛盾。
她生得貌美膚白,穿了一件黑格子花紋的玄衣,頗有幾分神秘和威嚴,但是三千青絲往下披盤,又像個情竇初開的妙齡少女。
“本座夜青嵐,相信你們之中一定有人認得本座。”
她環視一眼眾人,微微地露齒一笑,“對,沒有錯,你們沒有看錯,就是本座本人,當然你們不能叫我的名字,即使我答應,我的徒子徒孫都不會答應。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稱本座為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