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設在庭院里,兩邊設幾張矮幾,首位自然是八鈞山人和溫二娘,其下是諸葛小山和燕朝陽,對面是燕離和李香君。
李香君止不住地想要說話,便在燕離耳邊低聲道:“公子,獅王和您說了什么?”
燕離聳聳肩,道:“也沒什么實質(性性)的內容,無非就是說雖然你跟我兒子有交(情qíng),但以后碰上要打生打死的(情qíng)況,照樣還得打生打死。”
黃少羽和余秋雨就坐在他的下首處,聞言理所當然道:“這是當然的啊,就算是親兄弟上了戰場,各為其主的話,還是一樣要廝殺的。江湖就等同于戰場,(日rì)后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經過了白天溫二娘的治療,八鈞山人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他坐在首位上,一直抓著溫二娘的手沒放開過。
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雖然差距有點大,但誰都知道,溫二娘是因為修煉毒功才導致顏容變得蒼老,為此獨自跑去大漠原隱居。
這二位坐的角度,完完全全暴露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所以溫二娘看起來有些害羞。
“老夫必須要感謝你們……”八鈞山人的興致看起來非常高昂,“如果沒有眼下的困厄,二娘也不會回到老夫(身shēn)邊;如果沒有你們,老夫這條命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來來來,今(日rì)在此,定要來個不醉不歸!”
“你(身shēn)體不好,少喝點!”溫二娘馬上進入角色,管起了人來。
“好好好。”八鈞山人哈哈大笑。
老夫妻的感(情qíng)令人羨慕,但羨慕歸羨慕,眾人不能因此停下腳步。
燕十一當天晚上就走了,燕山盜余下眾人第二天回陸州城,沈流云帶走了芙兒,溫二娘則留在了半山廬,燕離繼續踏上陽關道,前往此行陽關道的盡頭,龍皇圣朝的國都——天上京。
建在世界排名第二的天上原之上的國都,稱為天上京,實在是非常貼切的。
兩天之后,路上行人車馬漸漸多了起來,一起趕考的三人買了一輛馬車,商談好輪流趕車,好讓空下來的人打坐修行。
“天上京這個名字,我怎么聽怎么不對勁。”也許是受了人流的影響,黃少羽忽然在車里囔囔起來。
在空曠無人的野地,可能就算再聒噪的人也會安靜下來;但在人聲鼎沸的環境,聒噪的人是怎么也忍耐不住的。
燕離趕了大半天的車,正有些疲乏,聞言便搭腔道:“怎么個不對勁法?”
“論地勢,天上京還沒阿修羅界高呢,它怎么能叫天上呢,讓仙界的人怎么想?”黃少羽搖頭表示無法理解,“再說天上京,那是天上白玉京,跟人間有什么關系呢,作為人界最繁華、人口最密集的都城,叫這個名字一點也不親民。”
燕離可有可無道:“那依你看應該叫個什么名字好?”
黃少羽得意洋洋道:“要教我做了皇帝,我就把天上京改成地上京,人界地上的京都,多么貼合人界的意境,如此一來,它才會更加的繁華!”
“這就是你當不了皇帝的原因。”燕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我倒以為,即便沒有改名字,天上京就已經夠繁華的了。”
他說這話并不是沒有根據。
隨著車馬的前進,人流愈發密集,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的人頭如同螞蟻一樣向前涌,又像似源源不絕奔流向海的河流,愈是往前走,道路愈是擁堵。
想象一下,寬達二百步的大道,卻還是不能完全容納下人流車流,這是個什么樣的概念。經過打聽,燕離還知道了今天只是普通的(日rì)子,如是遇上了廟會、燈會、趕集等等,那種特殊的(日rì)子更加恐怖,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人往高處走,這話當真一點沒錯。
世人都喜歡大都城,尤其是作為天下之中的國都,更是大多數人向往的存在,哪怕擠得頭破血流也甘之如飴,仿佛成為其中一員,人格就能提高,靈魂就能升華,順便還能光宗耀祖一樣。
愈是靠近城都,馬路向兩邊拓寬的痕跡就愈明顯。城外尚且如此,真不知道進城之后,該有怎樣的盛世景況。
圣朝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
燕離漸漸已能理解孤鷹等人的傲然,任誰背后有這么樣一座靠山,都免不了蠻橫一些的。
當然,理解歸理解,仇恨還是無法化解的。
幸好最近奉天教徒活躍頻繁,龍皇府都沒功夫來管他,從風洞府一路走過來,居然沒有遇到半點攔截,確是個出人意料的事。
雖然奉天教徒惹人厭,但間接替他做了一件好事。
“哎,我聽說了你跟那位孤鷹的恩怨,你真的把他的手下給宰了,還宰了一個公孫家的人?”黃少羽道。
“哼。”燕離輕哼一聲,有點懶得提起。
“嘿。”黃少羽道,“你真能耐,據說那個可是公孫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必能踏入神域的天之驕子。據說公孫家此后就沒落了,淪為天上京二流世家,在夾縫里像條狗似的掙扎求存。”
燕離還是沒有接腔。對他來說,無論是公孫伯約還是公孫家,他們的下場都不是憑他自己的實力辦到的,實在沒什么可炫耀的地方。
黃少羽卻來了興致,道:“據說這次太子壽宴,公孫家準備了一件禮物,希望能重新得到重用。”
“哦?”燕離挑了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公孫家不是二皇子派系的人嗎?”
“喲,不錯啊,你居然還知道二皇子。”黃少羽嘲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通天道呢。”
“公孫家現在自(身shēn)難保,二皇子又不表態,他們能怎么辦,他們也很絕望啊。”他聳了聳肩說。
燕離還想再說,這時馬車來到了護城河前的橋頭。
這橋頭有個石刻的牌樓,牌樓下只有四個洞口能供馬車通行。
燕離趕著車隨著人流一點點挪進,好不容易挪到了門洞的位置,正要進洞時,突然一輛馬車極為蠻橫地穿插過來,意圖在他之前搶先進入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