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分裂,出于對水的恐懼,燕離本能地抓住一塊木板,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抓住的一塊木板,恰好能容下他的(身shēn)子,勉強沒有掉入海水中。
波浪讓木板不住的顛簸著,他渾(身shēn)顫抖著抱住木板,腦筋已然完全處于打結的狀態,根本無法思考應對的方法。
“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人也落到了木板上,像要故意戲耍燕離,左右腳故意輪流發力,使木板更加劇烈的顛簸。
燕離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大腦一陣一陣的暈眩,眼前突然出現那人的小舟,他渾渾噩噩地伸手劃水,一點一點地靠近小舟。
那人似乎發現了燕離的目的,嘲蔑之色更濃,“你以為我會讓你坐上我的船?”說著抬劍一斬,那小舟便也碎裂開來。
眼看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沒了,絕望之中,燕離悲憤地大聲喊道,“這根本不是生死對決!”
“那你說這是什么?”那人不知因何故也憤怒起來,拎住燕離的衣領,試圖將他提起來。奈何燕離死死地抱住木板,如同鐵鉗一樣,絲毫也不肯松動。
“你這是在趁人之危!”燕離怒吼道。
“我趁人之危?”那人厲聲笑了起來,“你有沒有照照鏡子?就你現在的這么一副德行,還說什么立在星空之上,還想要復仇?”
“星空!”燕離的腦中在僵硬之中回緩了一瞬間,一個這么樣詞語閃現出來。
那不是第一場決斗的場景么?
星空是什么?
剖析內心,星空是力量的象征,是自由的領域,是所有一切的終點。只要立在它之上,就可以實現所有愿望。
那么星空是什么呢?
星空自然就是渴望。
他進而想到了第二場決斗的場景,那是一座云遮霧繞的高山,沒有人上得來,只要在山頂上,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這是安全,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
高山自然就是本能。
第三場決斗的場景是大海,他平(日rì)最怕的就是河啊湖啊的,毫無疑問,大海更是成倍的增加了他的恐懼。
大海自然就是恐懼。
渴望,本能,恐懼。
“不要怪我對你苦苦相((逼逼)逼),奪走你的(身shēn)體,也是為了你好。”那人的神色漸漸平淡。
燕離心中一震,終于明白過來,這個跟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是幻覺也不是幻象,是真實存在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喃喃說道。
“結束了。”那人抬起離崖,對著燕離的后心,慢慢地刺了下去。
就算是魔族,被洞穿心臟,一樣是會死的。
“我原諒你!”
就在心臟快要被洞穿的那一刻,燕離突然說出了這么樣一句話。
那人的動作一頓,“你說什么?”
“我原諒你。”燕離的聲音聽來無比難過,“殺人又怎么樣,搶劫又怎么樣,不會水又怎么樣,不珍惜生命又怎么樣,為了復仇犧牲一切又怎么樣……我原諒你,因為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你問心無愧……”
那人的神(情qíng)漸漸的柔和下來,“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燕離道。
“好。”那人欣然一笑,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的,為什么總想著要戰勝自己呢?原諒自己才是最難的啊。
眼前場景迅速變幻,燕離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依然在那個小房間里,手掌下的石球上的亮光漸漸灰暗,小門也在此時緩緩洞開。
明媚的陽光從外面照(射射)進來,讓他忍不住地抬手來擋。
緩步走出小門,(身shēn)后小房間立刻消失不見,他發現來到了一個類似于演武場的地方,整個場地只有他一個人,但周圍站臺上不知何時已是人山人海,粗略環視一圈,大約有三、四千人。
這些人的神色各有不同,或是嫉妒,或是羨慕,或是不屑,或是贊許,但他們無一例外的安安靜靜地站著,不發出一點聲音,讓燕離得以享受勝利者的時間。
在他們之中,有很多個熟悉的面孔。
沒有哪一次的焦點,會比現在更熾(熱rè),因為他是十萬個試煉者當中,唯一一個闖過四境,來到這論劍坪的劍客。
真真稱得上十萬里挑一。
“小伙子,我觀你骨骼清奇,器宇軒昂,慧根不淺,異于常人,乃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老夫門下正缺一個衣缽傳人,你看就拜老夫為師如何?”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不修邊幅的老頭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按著燕離的肩膀,就好像獵人看到了絕世美味一樣眼珠子發光,“我論劍峰專以劍招為尊,只要你(日rì)夜雕琢,大成時劍動八方,傾((蕩蕩)蕩)天下……”
他話未說完,就被一個悲憤的嗓音打斷,“師傅,不是說好我才是衣缽傳人?”
燕離扭頭一瞧,發現赫然便是那個夜小浪。
在夜小浪的(身shēn)后,站著一群明顯不是散修的劍庭弟子,不過穿著還是非常隨意,聽到夜小浪的話,個個在那里翻白眼,異口同聲道:“得了吧,我們當年拜入論劍峰的時候,哪個不是‘衣缽傳人’?”
“住口!”老頭對著那群人吹胡子瞪眼道,“你們要是像他一樣闖過四境,老子別說傳給衣缽,便是給你們洗腳捶背都行!”
此話一出,他們頓時蔫了下來。
“陸無章,你準備在小輩面前丟臉到什么時候?”這時一道劍光從天而降,顯出夜青嵐的(身shēn)形來。
“咳咳!”老頭一看到來人,頓時嚴肅起來,“原來是嵐師妹,為兄一早就聽過傳言,這小伙子是你幫藏劍峰物色的……”
“是又怎樣?”夜青嵐道。
老頭湊近去悄聲道:“嵐嵐,你怎么不幫為兄也物色一個?”
“滾!”夜青嵐飛起一腳踹開來頭,“趕緊把事(情qíng)辦了,人我帶走了。”說罷便化光卷了燕離消失無蹤。
老頭一下子意興闌珊,對著夜小浪招了招手,“為師賦予你一個重任。”
夜小浪走過來,滿臉幽怨地說道:“師傅還是把重任交給你的‘衣缽傳人’吧。”
“少廢話!”老頭敲了夜小浪一下,“跟你的師兄們一起,給他們登名造冊,按照各峰索要的名額分配好送去。——對了,哪個叫燕無雙?”
人群之中當即站出來一個戴著面具的錦衣青年。
老頭瞟了一眼,興趣缺缺地道:“你被天劍峰指名要了,跟老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