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峰的弟子數量龐大,相應的傳功閣也跟著水漲船高,單是傳功長老就有數十個,傳功閣還特設了一個長老院,由威望最高的幾位長老主事,他們各自的別院就用了“星、道、劍、天、元、省、陸等等字號,而星字院的主人,便是傳功閣資格最老的常茂春。
常茂春也是從蕩魔大會的戰場上殺出來的狠角色,如今在傳功閣資歷最老,影響最深,可以說在傳功閣這一畝三分地里,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土皇帝。
傳功閣日常職司,自然便是傳授弟子法門,組織修行交流會,研討會等等,一來二去,極易籠絡人心,和執律院是兩個極端。
徐龍壽輕撫著不久前讓藥王院的大夫接回去的門牙,走在去往星字院的路上,沿途弟子向他問好行禮,他都陰沉著臉視而不見。
來到星字院,他徑自來到最里面的書房,向在門簾后的白胡子老頭行禮道:“弟子龍壽,拜見師尊。”
“嗯。”
白胡子老頭正埋頭書案,在紙上筆畫龍蛇。
常茂春平常沒有太多的嗜好,書法算是其中一項。
徐龍壽知道常茂春寫字的時候,最討厭被人打擾,所以問候過后,便安靜地待在外間等候。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常茂春才放下筆,長吁一口氣,“真是不服老不行,這‘臨云登岸’越來越難完成了啊。”
“師尊還年輕著呢,哪里老了。”徐龍壽連忙道。
“少來奉承。”常茂春將鎮紙推開,拿起自己的作品欣賞了片刻才放下,重用鎮紙壓住,掀簾走出,“混小子,你不閉關準備灌頂,一天到晚瞎跑什么?”
“弟子神思不暢,無法專注。”徐龍壽道。
“因為你哥的事?”常茂春走到近前坐下。
徐龍壽知機地將茶盞遞給過去,一面委屈地道:“可不是!一想到我哥因為我被關在龍門禁閉,那小子卻逍遙自在,我就滿腔怒憤,哪還有心思灌頂。”
常茂春接過茶盞,不以為然地道:“也不盡然,你哥雖遭此劫,卻恰好避過多事之秋。雷部副首之位雖然珍貴,也不是拿不回來。”
“為何是多事之秋?”徐龍壽道。
常茂春呷了口茶道:“鳳九的身份變化,雖是眾望所歸,但也打破了原本的平衡,肯定會有風波。待龍華刑滿出來,為師再找個職事讓他去做,不用多久就可官復原職。”
徐龍壽大喜過望,拜倒道:“多謝師尊對我兄弟二人的提攜。”
“龍華有功在身,提拔起來水到渠成,你就不同了。”常茂春斜睨過去道,“還不快快滾去準備灌頂,此次蕩魔大會,修為是重中之重,你若沒有出彩表現,為師的臉面往哪放?想提拔你也不可能。”
“是……”徐龍壽雖然應下,卻遲疑著沒有去。
“怎么?”常茂春道。
“弟子心中還是有個疙瘩。”徐龍壽道。
“哦?”常茂春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機不淺,就是遇事時無法自控,顯得魯莽沖動。
徐龍壽目光閃爍道:“弟子收到消息,那人明日也要灌頂,弟子心里有一個大膽的主意。”
常茂春一下子就揣摩透了徐龍壽的心思,不置可否道:“你想趁他灌頂的時候對付他,有把握嗎?”
“師尊難道忘了,”徐龍壽微微一笑,“弟子的真名可是三等大天眾,而且即便同為三等,在劍庭中也屬于佼佼者。”
“你也知道自己天賦上佳,卻不好好努力。”常茂春剜了他一眼,旋即沉吟著道,“金頂只有六個秘境可供灌頂,動動手腳,讓你們碰在一起很容易,但此事之惡劣,亙古未有,一旦東窗事發,別說是你,便是為師也難逃萬劍穿心的下場。”
徐龍壽嚇了一跳,臉色發白道:“那,那還是算了。”
“別急,為師還有一個辦法。”常茂春道。
“什么辦法?”徐龍壽大喜。
常茂春輕撫長須,淡淡笑道:“秘境歷來有一個規矩,就是會安排一個人暗中監視,以免灌頂的弟子對秘境進行破壞,也可探查根底,防止是個奸細。明日為師會安排你潛入秘境,原監視者會被調走一段時間,你只要在秘境中等候即可。”
“可是,怎么保證他來到弟子所在的秘境呢?”徐龍壽道。
“為師會派人先一步占據其他五個秘境。”常茂春道。
“師尊高啊!”徐龍壽驚贊道,“如此一來,即便執法院調查,也只會找到那個監視者頭上,跟咱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正是如此。”
夜涼如水。
燕離點燃了燈,將從白水城找來的仙界地形圖展了開來。押送日及人選已定,路線的話,在閻浮世界主要出行手段都是裝載了破虛梭的船只,所以基本可以肯定是水路。
但是一眼掃過地圖,劍州的范圍之廣,真是到超乎想象的地步,讓人如何界定范圍?
再仔細掃視,沿途村鎮不計其數,單是中小等規模的城池,就有八十多座,人口在十萬到三百萬不等,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難怪道統長盛不衰。
這時他突然有個奇怪的發現,在地圖上,有個叫“桃谷鎮”的地方,被用紅墨畫了個叉,這可是新買的地圖,怎么會有涂改?
他在上面抹了抹,發覺這個叉是用絲線繡上去的,不知道代表著什么意義。
正想間,門外傳來喊聲:“師弟,出來喝湯了。”
“來了。”
燕離卷起地圖收好,吹滅了油燈,便走出屋去。
現在他已經融入了藏劍峰的生活當中,也跟他們一樣,傍晚都要喝上一碗湯,順便可以侃大山。
推門出去,來到飯桌,羅方朔殷勤地打了一碗湯過來。
他道了聲謝,也不客氣,大口喝了起來。
羅方朔做菜好吃,湯煮得也不差。
今天是蟲草湯排骨湯,加入羅家獨門秘制的調味料,極是鮮美,他一連喝了三碗才盡興。
“聽說了嗎,小容長老入選執法院了!”
曹子固打了個飽嗝,笑嘻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