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相反。”唐天棋露出一個(陰陰)險的笑容,一閃即逝,徑自登階去了。
“韓天子果如傳聞那樣,謙遜得體,不愧是一等星主的宿主。”
“據說有一次,他親自幫一個凡人治病呢,那可是虻疾,又臟又臭……”
底下人群(熱rè)烈討論,都為自己見到傳說中的人物而興奮不已。位于較前排的,更是被人圍住,詢問那韓天子長相。
當然,滿足之余不吝贊美之辭。一些毫無根據的事跡,也被生搬硬(套tào),名聲往往由此積累而成。但也正應了那句老話,說一個謊,需要用無數個謊來圓,這無數個謊,就是人們所認為正確的言行,只要錯上一次,就萬劫不復。
在雷計陽又是另一個(情qíng)形,他充滿同(情qíng)地說道:“燕離,我們商議過了,打算放你一馬。”
“哦?”燕離道。
“因為你攻擊的可是道庭象征白龍輦車,就算韓師兄不追究你,事后道庭也會發文到劍庭,而你又不過是區區藏劍峰的弟子,地位低下,山海真君定然不會為了你而與道庭鬧僵。”
雷計陽森然一笑,“就是說,你會受到責罰,與其殺你讓你解脫,倒不如讓你更加痛苦。”
“你是擔心即便勝了我,也會有減員的危險吧。”燕離洞若觀火地道,“不用怕,我這么說罷,如果我失手殺了人,就當作輸了。”
被戳穿了心中所想,雷計陽有些羞惱。事實上,在見識過那一劍之后,他們的信心就有些動搖了。
燕離見試探成功,笑了笑,道:“如果這么說了,你還不肯比,那就承認你們輸了,放我跟我的朋友進去,順便再跟我道個歉,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你休想!”眾五行院弟子齊齊吆喝起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肯。”燕離聳了聳肩,“看來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七人凝神警惕起來
“你敢在我五行院道場門口殺人不成?”雷計陽厲聲叫道。
燕離反倒收了離崖,淡淡道:“我這次是受昆侖之邀而來,不是以道庭弟子的(身shēn)份,而是以流木冰見的朋友。”
“流木冰見?”雷計陽臉色微變。他是知道一些內幕的,這次的審判,昆侖在里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流木冰見這個女人手腕高超,交結八方,各門派都有她的朋友,實在不能輕易得罪。
“你有什么可以證明?”他說道。
“你進去問問她本人不就知道了?”燕離道。
雷計陽眉頭皺起,向一個同門使了眼色,那同門即去,約莫半刻鐘便飛奔下來,在他耳旁低語幾句。
“哼,放行!”
燕離找來姬玄云三人,登上山門,便有個天策樓的諜眼過來道:“燕公子,樓主吩咐帶您過去,位置已備好了。”
“我跟著你。”他說。
諜眼當即帶路,路上有許多行色匆匆的五行院弟子,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行啊豬頭,才來仙界沒多久,就結識了連五行院都要乖乖讓道的人物。”姬玄云對這結果十分滿意,拍了拍燕離的肩膀說,“沒給本王丟臉,這很好,你要繼續努力。”
燕離拍開姬玄云的手,沒好氣地道:“誰的面子,都不如自己的好。”他原本并不想報出流木冰見來,只不過對方怯戰,他也沒辦法((逼逼)逼)著他們出手,在別人道場門前,鬧下去最后一定是自己吃虧。
“這話說得好。”袁復論贊同道。
漸漸云遮霧繞,來到一個極高的峰頂,牌樓前略停,只見上面龍飛鳳舞三個字“雷神臺”,鐵畫銀鉤,有氣吞山河之勢。
這是一個不小的場地,一眼看過去就可醒悟,這正是為了雙九“公開處決”時,提供位置給人觀看的場所。
但是滿打滿算,全部的座椅加起來,也不到三千,怎么容納下五行院外的人?
將這疑問問出,那諜眼就笑著道:“那些人只能在另一處,觀看水鏡投影。當初設計時,看臺就不是給那些人準備的。”
燕離點了點頭,待到了一定高度,整個行刑臺一覽無余,再看那臺上,不(禁jìn)吃了一驚。原來楊青檸就在臺上,一(身shēn)白色囚服,臉色十分憔悴。
那臺上從六個方位蔓延出藍色雷電形成的鎖鏈,分別鎖住她的脖子、四肢和腰,使之一動不能動。
行刑臺周圍的座椅,零星坐著一些人。
韓天子一行,位于燕離等人正對面的最高一層,已是早早坐定了。
流木冰見坐在韓天子的旁邊,二人正在談笑,看到燕離等人被帶來,她向韓天子歉然道:“韓兄,先失陪一下。”
“知冰見你是大忙人,不敢留你。”韓天子笑道。
“哪里。”流木冰見失笑,自去迎接燕離。
她走之后,韓天子的臉上笑容全無,目光落到了行刑臺上,正巧楊青檸也在這時抬起頭來,二人對視,卻都沒有什么表示,仿佛這一眼,就只是送行。
流木冰見迎了燕離,見到姬玄云三人,有些意外,但并沒有說什么,只笑著道:“燕兄能賞光,我心中很是歡喜的。”
“我來不來,她都要死。”燕離道。
流木冰見搖螓微笑,面向姬玄云三人道:“不給我介紹一下新朋友?”
“你,你是女,女戰神大人!”姬玄云雙目發光,突然跑上去抓住流木冰見的手,歡呼著道,“我叫姬玄云,是您的偶像……啊呸,您是我的偶像啊!”
流木冰見不知他真(身shēn),被抓住手,頓時有些不悅。
燕離連忙向她傳音兩句,她恍然大悟,頓時覺得眼前這個假小子率(性性)純真,很是討人喜歡,只道:“原來是離恨宮之主,魏王(殿diàn)下大駕。”
“袁復論,陸汗青,都是離恨宮的高手。”燕離又指另二人道。
“袁先生,陸將軍,久仰大名!”流木冰見脫開了手,得以抱拳。
“女戰神大人,我,我有好多話想跟您說啊。”姬玄云好似又變回了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王爺。
“三位且坐,我與魏王說說體己話。”流木冰見善解人意道。
姬玄云歡呼一聲,拉著流木冰見就跑,一面說,“我可以叫您冰見姐姐么?”
“是我的榮幸,(殿diàn)下。”流木冰見笑道。
“別叫人家(殿diàn)下了嘛,姐姐叫我玄云就好……聽我說聽我說……”
二人漸漸遠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燕離忽有所感,抬頭望過去,正對上了韓天子的視線,他從這視線中,覺出了一絲殺意,雖極輕極淡,但絕不是錯覺;仿佛對方看向的只是一個不怎么恭敬的家伙。
是心(胸胸)狹小,還是別有緣由?但他的心(胸胸)并不寬敞,可謂睚眥必報,可也從不會因為別人對他不恭敬,就產生殺意的。
然而細想想自己行為,卻是當場讓對方丟了臉面的,礙于“名聲”,不得不表現大方一些,四舍五入一下,也能算個啞巴虧了,產生殺意不足為奇。
想到此,他便釋然了,不再去管。
“師弟!”
這時幾個呼喊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只見羅方朔等三個藏劍峰弟子快跑過來,黃承彥吃驚地說,“遠看有點像,不敢確認,沒想到真是師弟。你竟已到了么,不是去送遺骨啦?”
“送完回來了。”燕離笑道,請了三人在旁邊坐下,免不了又是一陣紹介,完了道,“三位師兄怎么也來了?”
“女戰神交代留言的時候,興許看在你的(情qíng)面上,就順口問了我們一句。”羅方朔欣然道,“我們都未見過雙九,據說從前一次,已有六、七十年了,錯過這次,不知要再等幾年,就抓住機會來了。”
“怎么就是燕離的(情qíng)面呢。”曹子固不滿地咕噥道,“好歹我也是天驕榜的天才劍客。”說不兩句,他又高興起來,“師弟,你可不知道,我們三人回去,就被掌教師伯傳喚了。”
“說什么了?”燕離道。
“就問問事(情qíng)的經過,和滅殺奉天教徒的細節,末了又給了些賞賜。”曹子固道。
“怎么還有賞賜?”燕離道。
黃承彥一面把玩著金閃閃的球,一面笑道:“師弟有所不知,這次奉天教徒幾近于全滅,由于主導者,也就是燕師弟你,是咱們劍庭的弟子,大大消弭了奕劍峰的失誤,挽回了劍庭的聲譽。你回去自有賞賜,我們三人也是沾了師弟的光啊。”
燕離心中倒是苦笑萬分,他相信回去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交代燕山盜。可見成名,也并不是件好事,然而要生存,這些都是難免的。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姬玄云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看臺。
午時,山下傳來(騷sāo)動,想是外面的人入場了。
看臺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數千的座位,很快就坐滿了人。
下午申時,(日rì)頭漸漸偏西,一個五行院弟子站了出來,大聲喊道:“時辰到,行刑!”
刑臺下,有一面看臺是沒有座位而且平整的。
平整的斜面從中緩緩向兩邊分開,自中走出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子,他的(身shēn)材高大壯碩,疾步如雷,眼中似有狂獸,大聲喝道:“楊青檸,你還有什么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