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化為怒焰,降在人間,是為煉獄。
“人間煉獄,傳說是遠古的神祗,因為不滿凡界眾生的所為,降下來以作懲罰之用。”魏然環顧四周,用了袖子擦拭額上的(熱rè)汗,對姬紙鳶說道,“主公,這不是憑空杜撰,那遠古倒也不遠,大概也就萬年以前,那還是修行第一紀元,統治閻浮的八個邪神,確實對凡界做出了很多荒唐的行為,例如拘來生靈的魂魄,供給部屬奴役玩樂,或是看哪個部落安居樂業,便發大水或是晃動大地,專以毀滅為樂。后來又制定了一系列的刑罰,天火便是其中一種,會把生靈活活地煉成血水。”
“我說了讓你在外面等。”姬紙鳶道。
魏然恍若未聞,繼續地說道:“此后凡界便留下了天火的種子,惟有天工巨匠才能解析。他們便利用一種神奇的力量,來壯大它們,從而形成陣勢的效果。我從一本古書上看來時,還不很信,到這里就不得不信了。”
二人所在的,是荒蕪嶙峋的起伏的山脈的其中一座險峰之上,四周圍可見的范圍之內,全都燃燒著熊熊烈焰,將所能活動的空間全部封鎖,如同一個不斷添著柴薪的火爐,溫度比現世的盛暑午時,還要(熱rè)上數倍。
數倍是一個什么概念?就是會不斷地蒸發人體水分,不用半刻鐘,就足以導致人體脫水,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將人活活烤死。
魏然說到了后面,嗓子就幾乎失聲了,只好運功將這(熱rè)浪隔絕開來,從乾坤袋里取了水壺,喝了幾口,才又慢慢地說道:“最初的時候,它叫天火陣,天工巨匠們利用來熔化鐵晶、深海精金等熔點極高的珍寶,直到數十年前,柳星峰背叛天工火爐,投靠魔界,成為白帝城熾手可(熱rè)的人物的第一件杰作,便是這煉獄陣了。”
“當然,”他頓了頓,“柳星峰的之所以熾手可(熱rè),是因為在那一屆((蕩蕩)蕩)魔大會上,煉獄陣生生困死了小劍峰主跟山海真君的師父。”
姬紙鳶當然不會這么樣的古板,頑固不化,揪著一個問題不肯放,倒是被魏然說的吸引住,然而聽到這里,就有些好笑。這個魏然是什么都好,就是可能不太跟人交往,不會看氣氛說話,在這時候提到兩個絕世高手的師父的死因,豈非更加劇了絕望么?
“咳……”魏然急于轉移話題,沒有深思,此刻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處,有些不自然地道,“這個,主公聽聽就好,那兩個死的前輩,實力也還達不到現在的兩個徒弟的程度。”
“這真是福音。”姬紙鳶不(禁jìn)莞爾。然后微微地點螓,“我已從你的說話里得到許多(情qíng)報。結合此處的地勢來看,意味著這煉獄陣有三十七種變化,每個山頭對應一種。我想蘇大人夫婦應該就在其中一處。不過,我有一個地方不很明白,你說這天火,是由天工巨匠解析出來,用神奇的力量注入,使之壯大,才有如今的效果。這神奇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魏然沉吟著道:“主公是想釜底抽薪?”
“我的數算之力,短時間內破不了這絕陣的。”姬紙鳶道。
魏然道:“我只從古書上看到,對這神奇的力量,并不很懂,但可以肯定,不是魔族的血或者魔元,要讓這天火持續的燃燒,必然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力量。主公,為今之計,不如先找到蘇大人夫婦,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情qíng)報。”
“也好,我用雨霖鈴,試試能不能突破這天火,到別的山峰去看看。”
燕離帶著眾人,來到了跟李闊夫約定好的地點,就看到滿地的尸體,有軍隊的,也有魔族的,李闊夫正坐在一具尸體上喘氣,看到他們來,已經沒有力氣抬手,只用下巴點了點前方城墻處的一個被巖漿咬出來的大窟窿。
“沒事吧。”他走過去。
“這可不算什么。”李闊夫搖頭。
“還能動嗎?”燕離道。
“當然!”李闊夫直接站起來,活動了兩下,表示自己還生龍活虎。
“好,你們立刻到天上人間去找沈師兄匯合,從我指定的路線逃走,目標是離開天上京,不要再耽擱下去了。”
燕離大手一揮,下了命令。眾人便魚貫從這窟窿出去,向天上人間的方向進發。
這一趟下來,連黃少羽都已習慣了聽從命令行事,沒發現到異狀。
等到人都走了,燕離才連忙伸手扶住墻壁,半(身shēn)倚著墻壁的豁口,一張臉倏地慘白,強行壓住的傷勢,一下子放開,就如同洪水猛獸沖撞著他,神智昏沉到即將幻滅,眼看就要往前倒下去,卻被突然伸來的一雙手按住。
“真是不美。在這時候還這么樣的逞強,于你有什么好處?小心損害到修行的根本。”
燕十一不知何時又倒轉回來。換成單手扶住燕離,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粒丹藥,“張嘴吃藥。”
燕離勉力地張開嘴來,燕十一就把藥喂進去,然后托著他坐倒,手掌整個煥發紫色的光暈,從他的背脊往下推拿,手法十分老到,看來已不是第一次做。他現在對真氣的掌控力遠非當初,紫夜真氣迅速地找到燕離體內經脈的淤堵處,熟練地進行排解,在強大藥力的作用下,又迅速恢復。
到最后,全部的淤血集中在一處,燕離“哇”的噴了好幾口,這口氣才總算的順過來,意識逐漸恢復,便看到燕十一衣袖上的黑紅血跡。
“又給你弄臟了……”他知道燕十一是有潔癖的,丁點的灰塵都無法忍受。
“那就臟了吧。”燕十一神(情qíng)略微的變化。
燕離強撐著站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往下地看了一眼,地上一灘黑紅的血跡,異常的醒目。他用腳踩上去,勁力暗吐,把這一片的青石板毀去,揉成了齏粉,才開口道:“我們走。”
他往前跑了幾步,突然發現燕十一沒跟上來,回頭看過去,只見他遠遠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
“怎么?”他道。
燕十一搖了搖頭,提步跟上去。在燕離轉(身shēn)的空當,沾血的衣袖也化作了飛灰,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余秋雨霍然站起來,扭頭望過去,橙衣咬著下唇,滿臉決絕地走過來,他并不關注她的眼神里的無法言表的東西,反去看她手中緊緊抓著的一個密封的瓶子。
這瓶子大部分的瓶(身shēn),都用一張黑色的布條封住,繚繞著一種慘灰色的氣霧,跟方才他們遭遇的魔瘴一模一樣。
“余劍子!”她大聲地喊道。
“妖女!”劍庭的弟子,立刻拔劍將她團團圍住。
“我手中的是魔瘴,誰敢過來?”橙衣氣勢絕烈,悍不畏死。
聽到“魔瘴”二字,他們各自都打了個激靈,忍不住地退了幾步,到了余秋雨的(身shēn)后。年長的道:“秋雨快退,別被那魔瘴影響了!”
“對啊秋雨,那妖女怕是要找我們同歸于盡,你不要犯傻啊。”
余秋雨抬手制止了吵嚷,向橙衣揚了揚十三闕,道:“我奉陪。”
橙衣本來是瞪著余秋雨的,但是瞪著瞪著,就總覺得這個男人無論從什么角度看,都是那么的有意味,于是就軟化下來,變得柔(情qíng)似水。
“劍子還記得在驚濤院嗎,你從考場出來,我遠遠看到你,聽到有個人叫你秋雨,我就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詩意,但是偷偷觀察后,發現你太過的冷漠,跟你的名字一點也不搭。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崇拜太子,就是瀟湘公子。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萌生一個愿望,就是找一個他那樣的男人做丈夫,相依相偎過一輩子。”
橙衣柔柔地看著余秋雨,神態近乎一種癡癲。“可是我不知道,在偷偷觀察你的時候,會偷偷地(愛ài)上你。從你每天晚上出現在我夢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愛ài)上別人……”
但仿佛突然從桃源式的夢幻中醒來,她的語氣倏然地變了,而且語無倫次。“但是我不可能背叛樓主,不可能背叛紅衣,我(愛ài)你,我從來不準備跟你講,從燕離一來……那個可恥的小癟三,我就知道,這份(愛ài)意是必須埋葬的!我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對不起紅磨坊,但是……”
她越來越激動,“但是二姐罵我自私,罵我低((賤jiàn)jiàn),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殺你來了。”她的神態漸漸地放出一種光,還是癡癡迷迷的,語氣也漸次的輕柔。
余秋雨的心突然的一痛。這種神態里的光,是不敢不能,又極度的渴望靠近,他對這近乎于扭曲的癡迷,是那么的熟悉,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我(愛ài)你,卻要殺了你……”橙衣喃喃地說著,“可是到了這關頭,我又下不了手……我不能背叛紅磨坊,不能背叛紅衣……我只能背叛我自己……”
“永別了……”她慘烈地一笑,仿佛從靈魂處落下眼淚,然后仰起頭,將那瓶子往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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