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半山很感興趣地道,“詳細給我說說。”
李師弟道:“特別優秀的,可以拿出一些獎品,進一步的刺激他們,就算有想要躲懶的,也會為了獎品而不得不全力以赴。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掌握各大道統弟子的修行情況。若有那偷奸耍滑的,便趕出去,不給試煉,自然連廣微林也不給進,等到各門派排名一出,知道咱們道庭對此是認真嚴肅的,就算被驅趕的回去告狀,他們的師門長輩也不好意思來指摘我們的不是。”
“這個主意是極好的。”李半山先是欣喜,跟著自失一笑,深明自己寵愛的這個后輩絕想不出如此的方法來,“好是極好的,卻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李師弟笑道:“曾祖父明鑒,確實不是孫兒所想,是北斗第四天權宮的唐天風唐師兄替我想的,他也是見孫兒是真心想為您分憂,才仔細琢磨推敲出來的法子。”
“好啊,好。”李半山笑不攏嘴地道,“天風一直是個好孩子,比他弟弟天琪懂事多了,都是從唐門走出來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點。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不用有所顧忌,有曾祖父在背后給你撐腰,你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他們去辦。”
“多謝曾祖父,那孫兒即刻就去辦。”李師弟大喜道。
李半山道:“這深更半夜的,不用如此著急吧?”
李師弟道:“孫兒跟唐師兄約好了,今晚就要將細節論定下來,到了明天早上,可就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那你快去吧,別讓你唐師兄等久了。”
李師弟退了出來,直接去了北斗第四宮首席弟子的何以軒,入到內廷,燈火正通明,映出一個正在飲酒的影子,聽到腳步聲,便發出一個低笑聲,“李師弟這樣的步伐,該是成了吧。”
李師弟的步履一頓,目光微閃道:“哦?師兄竟能從我的腳步聲聽出我的心聲,不是神通勝似神通了。”他到了屋里徑坐,搶了酒葫蘆就往碗里倒。
“哎喲,師弟不擅飲酒,切莫倒多了。”
這人打扮穿著很粗陋隨意,唯有額上束的嵌了紅色寶石的緞帶,看來做工精美,材質罕見,腰間還別六個酒葫蘆,比桌上被李師弟搶走的小一些,顏色各不相同,看來似乎有隱隱的神光閃爍。
看到因為李師弟粗魯的動作而濺出來的酒汁,把他心疼得臉頰直抽抽,“好了,你快別倒了,就知道糟蹋我的酒,這可是為兄冒死從魔界的九曲寒泉中偷來的寒煞釀制的,天下只此一壇,便是那半山廬的天外有火,也比不了。”
他便是北斗第四宮首席唐天風,嗜酒如命,但從來不會飲過量,鬧出什么笑話,被稱為酒中君,為人俠肝義膽,古道熱腸,在修行界多有美譽。
李師弟一聽,嚇了一跳,連忙翻過酒葫蘆,吃驚道:“什么?寒煞,師兄你為了喝酒,連命都不要了?”
“我的傻師弟,”唐天風翻了個白眼,又好氣又好笑地道,“自然是將那魔煞給提煉掉了,你忘了我這酒神葫蘆的功用嗎,天下任何毒水到了里頭,都會被煉
成清水。”
“噢噢。”李師弟這才放心,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嫌惡地皺起眉頭來,只覺熱辣中帶著苦澀,也不知到底哪里好喝,重又放下,興致頗高地道,“我曾祖父答應了,讓我全權統管此事,這下子就有辦法制制那個賤種了。師兄你快說,明日要怎么做,才能讓他丟個大丑來?”
“急什么,”唐天風淡淡道,“只是丟丑的話,何至于要我來給你出謀劃策。”
“那要怎樣?”李師弟又端起酒來喝,總覺得不喝很可惜。
“要他的命。”唐天風道。
李師弟口中酒險些一股腦噴出來,好艱難才咽下去,怔了怔,旋即興奮地笑起來,“好啊,好,要怎么做?”忽然發現唐天風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他心中咯噔一跳,勉強地一笑,“師兄怎么這樣看我……”
“你不是說過,只要給他一些教訓就好?”唐天風似笑非笑地說。
李師弟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惱火地道:“不是師兄說要他的命嗎?”
“所以我是在試探你的真心啊。”唐天風板起臉來,“咱們道庭是九大之首,一向以守護三界和平,維護正道昌盛為己任,怎能因為一點嫌隙就害人性命?你這是妖魔思想,斷不可放任下去,否則最后一定會害了你自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快說吧。”李師弟氣個半死。
唐天風無奈搖頭,道:“你統管此事了,就用那個名目,去把各個道統的人都聚起來,就說今次參與‘問道于盲’的試煉,要經過真名測驗登記才行,防止有魔界的奸細混入其中,屆時戰場上只認真名,如有那不愿登記的弟子,便只能請他回去。”
“真名?”李師弟對此最是敏感。“那個賤種闖過入門四境,怕是……”
唐天風道:“你擔心什么,有大師兄在,有誰的真名高得過一等星主?”
“是了,”李師弟眼睛一亮,“大師兄為了與顧采薇雙修,這一回蕩魔大會便要同那燕離一爭高下的,只要將他們安排在一處,只說時間有限,來不及一個個登記,須得好多個一起,不愁那賤種不丟臉啊!”
“是了……”他一面興奮地自言自語,一面往外走去,對唐天風那嘲弄般的神色渾然未覺。也怪他自己,別人至少是幫了忙的,竟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過,他到底還是有著基本的人性的,到了門口才想起來,連忙回身對唐天風怪模怪樣地拱了拱手,“多謝師兄指點迷津,改日請你吃酒。”
“去吧去吧。”唐天風微微笑著揮手。
李師弟興奮地去了,何以軒便安靜下來,院子里水車吱吱呀呀地轉著,唐天風一碗接一碗地喝酒,酒意上腦,神色便陰郁起來。
“李半山的這個子嗣,囫圇長了二十多歲,還跟個孩子似的,心智都長不全。”
屋子里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未見人影,但唐天風的腳下,卻詭異地浮出一個像用木頭雕的皺巴巴的人頭來,“你這么樣利用他,若是被李半山察覺了,會很不利。”
唐天風只是喝酒,神色愈加陰郁,如深潭不見底。他的眼睛是死灰一樣的麻木,像是焰火怒放過后的拂不去的余燼。
看到他如此,蒼老的聲音便只剩了嘆息。
“我死也無法寬恕!”
許久過后,他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來。
劍庭的院子。
夜青嵐掃過所有弟子,“今年的變故很是不小,早上本座收到通知,要你們都到四方圣地去集合,測驗登記過真名后,方可參與‘問道于盲’。”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登記真名,憑什么?”一個弟子怒道,“真名可是一個修行者最重要的,怎么可能暴露給除師門長輩以外的人?”
“就是啊,道庭這是瘋了吧?”另一個弟子道。
御劍峰首席魏舒冷靜地問道:“敢問首座,若我等拒絕登記真名會怎樣?”
“打道回府。”夜青嵐道。
“道庭這是真的瘋了呀。”夜小浪詫異道,“我們都走了,這場仗他們自己打啊?”
夜青嵐罕見地露出一絲苦笑,“登記真名之后,在‘問道于盲’上,有個你們很難拒絕的獎勵。”
“是什么?”
“誰堅持得最久,拿下第一名,獎勵一顆元輝石。”
屋子里登時寂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
夜小浪也苦笑起來,“真是好難拒絕啊,抓住我們都到了祭煉法器的階段。”
“道庭這樣大手筆,”黃承彥皺眉道,“總有個名目吧?”
夜青嵐道:“說是為了甄別魔族奸細,日后在戰場,真名便是最好的徽章。”
燕離總覺得這是沖他來的,可細一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這樣大的事,就算那個李師弟再怎么受寵,也不至于由他來拍板,若真是沖自己來的,背后定然還有推手,會是誰呢?
“你們自己考慮吧。”夜青嵐直接做了斷定,“本座原本是不想應的,但因為元輝石太過稀缺,你們自己若能爭取到,也好減輕師門配額的壓力,實際上就是本座,也很難拿出這等寶物來。你們自己想,答應的就自去四方圣地,不答應的自回劍庭稟明,我已寫信通知,掌教不會怪罪你們的。”
眾人若有所思地散去。
燕離最后一個起身,但沒有走,等人都出去了,才向夜青嵐問道:“敢問首座,我的真名可曾公布過?”
“未曾,”夜青嵐道,“掌教師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消息,那日觀你灌頂的,都被下令立了毒誓,不可說出去的。”
“是嗎。”燕離皺眉。
“如今也不用再瞞。”夜青嵐笑道,“掌教師兄無非就是小孩子撿到寶貝的心里,不愿說與人知,其實無妨的,你若對那元輝石感興趣,便去爭上一爭。”
燕離摸了摸胸口,微笑頷首:“如此寶物,怎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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