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更加難辦的問題。”夜青嵐不知何時走過來。她一過來就有些鋒芒畢露的感覺,雖然沒有刻意的針對。
朱融知道她針對的是誰,忍不住冷哼一聲。
“什么問題?”梁有譽擔心他們又吵起來,連忙問道。
“你們調查過地洞的位置嗎?”夜青嵐道。
“對啊!”梁有譽一拍手掌,“我們要先探查出地洞的位置,然后才能執行斷絕水源的方案。”
夜青嵐道:“照本座說,你們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立刻動員起來,優先挖掘水渠,反正也要等開始排水了堵住水眼才有作用。”說到這里,她若有似無地瞟了一眼朱融,“本座不在的時候,拯救紅巖城的事宜,交給沈萬舟做主,不需要別派指手畫腳。——沈萬舟你聽明白了?”
“喏!”沈萬舟站出來,大聲應道。
“本座先走一步!”夜青嵐說著卷起昏迷的弟子。
“等,等一下……”
曹子固掙扎著起身來,抓住燕離的手,“師弟……我們不甘心……你要替我們爭口氣,拿下第一……”
“我會的,你跟黃師兄安心養傷。”燕離點頭應下。
曹子固這才放開燕離,跟著夜青嵐去了。
“第一就別想了,那是我們大師兄的。”道庭弟子冷笑著道。
燕離不理他們,對梁有譽道:“梁長老,可能要辛苦你跑兩趟了。先找到位置要緊,最好是快些行動。”
梁有譽想了想,道:“我需要兩個修為深厚的配合我下去,以備我真元不足時替我支撐真空結界。”
“算我一個。”雪天崖走上來,“出謀劃策,我不擅長,賣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再算我一個。”韓天子走上來,與雪天崖對視一眼,后者微笑點頭,“有大師兄在,我就放心多了。”
“那就拜托二位了。”燕離向兩人抱了抱拳。
唐欣榮看在眼中,眉頭微皺了一下。他招來道庭的副領隊穆南星耳語一陣,便也帶著昏迷的弟子回去了。
穆南星是執事長老,職權在外門可謂是一手遮天,但對于韓天子這種首席弟子,簡直連一條狗都不如。他之
所以能成為副領隊,是因為他跟唐欣榮有著血緣關系,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唐欣榮的表舅,但年紀卻只有唐興榮的一半。
這回被推薦上副領隊,便是唐欣榮要培植自己的勢力,給穆南星“鍍金”,立一些戰功,為以后的升遷做準備。
紅巖城失陷的事,他可謂是最為焦慮不安的,蕩魔大會一旦戰敗,不管他這個副領隊在戰爭中有沒有起到作用,都會有連帶的罪責,屆時唐欣榮還是唐欣榮,但他穆南星,怕是連執事長老的位置都保不住。
唐欣榮跟夜青嵐一走,救援行動的責任,就落到了朱融與秋想容的身上。
穆南星當即找到二人,商議如何開始挖掘溝渠。
二人雖然有些不情愿,卻也不好拂了道庭的顏面,挖渠事宜很快得以展開。
“不如我同三位一道去吧。”燕離決定跟隨下去見識一下陰冥河水。
雪天崖一怔,旋即提出了擔憂:“若燕兄也去,真空結界不知能否承受四個人的重量。”
“四個倒還受得。”梁有譽道。
夜小浪原本要跟隨沈萬舟去幫忙挖掘溝渠的,聽到燕離的說話,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燕師弟你好糊涂,忘了龍首山登記真名時候,你可是大大削了韓天子的臉面,如今你又跟他師弟一齊行動,孤單一個,就不怕他趁機害你嗎?”
燕離笑道:“這節骨眼上,斷不至于,放心吧,我就是下去看看。”
他正要跟去,耳邊傳來一個呼喚聲。
“燕離。”
姬紙鳶在數步外靜靜地看過來。她以往每次叫這個名字,要么是高高在上,要么是咬牙切齒,從未有過一次,那么輕微,那么寧靜,仿佛在叫著自己的愛人。
“我回來再說。”燕離對她一笑,轉身擺了擺手。
背影很快沒入風塵之中不見,她還在看著。
“你擔心他,還是感激他?”顧采薇走來與她并肩。
她比顧采薇高了半個頭,但相同的是身段比例都是極好的,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賞心悅目的感覺。
幾片冰涼的落下來,她伸手接住,呵出一口白氣,“下雪了。”
“你不答我也知道。”顧采薇笑道,“你心里其實很矛盾,因為你不知道小賤客到底是出于什么緣故才出這個風頭,是為了那兩百萬條性命,還是因為你。”
“你真是極敏感的。”她說。
顧采薇還是笑著,只是卻有些苦澀起來,“你心里明明有答案了。是啊,他知道你定不忍放棄的,便替你出了這個風頭,他愈是如此,愈是會被懷恨在心,你知道的,他從不吃虧,卻為了你,可以得罪任何人。”
她淡淡地說:“你不是早就知道結果了嗎?”
顧采薇忽然有些惱怒,跺了跺腳,“你等著吧,我不會放棄,讓他只愛我一個,就像我也只愛他一個!”說罷就走。
“我夢見他要殺我。”她說。
顧采薇腳步微頓,“你說什么?”
“沒什么,你比我更了解他,也更適合他。”她說罷也轉身走了。
顧采薇呆了呆,旋即轉身追上去,抓住她道:“你什么意思?我可用不著你施舍!”
“我沒有。”她淡然且篤定。
顧采薇看著她,心神微起波瀾,“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師姐,有什么難題不能提出來共同解決?”
“你關心我,還是燕離?”她拋回了一個問題。
顧采薇慣常不會讓人看出自己的內心,嬌聲道:“你可是我的師妹,你說呢?”
她嫣然一笑,“我夢見他要殺我。”
“異想天開,他怎么可能殺你。”顧采薇撇了撇嘴,“縱然是天下蒼生,在他眼中也絕沒有你一根頭發重要。”
“你錯了。”
“錯了?”
“是兩根。”
顧采薇一怔,想不到她居然也會開玩笑,不禁格格嬌笑起來。
她也笑起來。
笑了一陣,她湊到了顧采薇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然后徑自離去。
顧采薇的笑容僵住,忽然在某個瞬間,周身被無法用言語注解的冰寒所圍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不殺我,我便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