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融沒有辦法拒絕。www.
因為這不是燕離一個的意志,是集體的意志,是集體將燕離的意志放大,使這一行動被賦予了無上光榮,若是你拒絕了這項光榮,那就是叛逆者,脫離集體的自利主義者。
跟他一樣憋屈且無奈的,還有不少個。
他們不是不愿意救人,更多的原因是這個行動并非自己主導,實際的大部分利益,會落到主導者的頭上;況且發號施令慣了,突然要聽從別人的指揮行動,就更加的難以忍受了。
朱融帶領的全是此一類的,如同韓天子,如同柳塘,如同顧采薇。當然,顧采薇不能算,因為她不擅長數算,只好負責去拯救無辜的平民百姓于水火了。
燕離因為略通符之道,歸到了最危險的任務里,他若不身先士卒,誰也不是傻子,哪里肯賣命。
其余的人也不少,都是擅長數算的精銳高手,如昆侖流木冰見,道庭的蕭破軍與徐廣,蓮花座姬紙鳶,龍象山文子卿跟梁有譽,劍庭魏舒,五行院冠曉龍……約莫有三十來個。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無論是他們自身所代表的實力,還是他們背后的擎天巨柱。
煉獄陣如燕離在人界所見,入到里頭,滿目都是焦赤的火山,一座一座,黑的天火在那里燃燒,到高處細數,統共有一百零九座。
梁有譽道:“魔族狡猾,多設一個陣眼,對他們無關緊要,對我們卻很致命。我們需要搞清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數的正確位置,否則頃刻就是滅頂之災。”
眾人都不是門外漢,皆點頭贊同。
流木冰見道:“多余的一個陣眼,先且不去管,我們暫且分散,各自負責推演一片區域的星數,到最后再來補缺,盡快推算出各星數的正確的位置,在星盤上刻畫記錄。”
眾人皆無異議,便各自分散開去。
人數有三十多個,每個需要負責三個左右,腳程快的自然去了遠處,姬紙鳶不妄自菲薄,來到了很遠處。
燕離不離左右,跟在身邊。他指了指左手邊,“我負責這里,你負責那里,不要太遠,我有不懂要向你請教。”
“自然是好。”姬紙鳶點螓自去。
兩座山頭挨著,天火燒的十分旺盛,快要吞沒整座山體。
極遠處傳來一個尖銳的爆響,是負責救人的開始行動了,看來已經找到了那些被困住的人。
燕離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一面推演,一面說道:“蕩魔大會,遠沒有我一開始以為的那樣簡單。”
“你發現了。”姬紙鳶道。
“你知道?”燕離道。
“首座告訴我一些,我自己推斷了一些。”姬紙鳶道。
燕離苦笑道:“你家的首座,待你如己出。”
“難道小劍峰主不是?”姬紙鳶道。
燕離一想,倒也是,聳了聳肩,“你家首座告訴了你什么,你推斷了什么?”
“你先說。”姬紙鳶道。
“不,你先說。”燕離道。
“不,你先說。”姬紙鳶道。
“為什么非要我先說不可?”燕離道。
姬紙鳶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來,很輕很淡,卻格外的明媚。她看著燕離說道:“因為在神州,我每次都吃你的虧,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吃虧吧?”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燕離失笑道:“好吧。通過我近幾日的觀察,總感覺無論是魔族的進攻還是九大的防守,都透著一種試探的意味。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深淺,其中因為兩方都是由多個勢力組成,并非統一的意志,內部體系有很多個聲音,為自己道統謀取福利,是無可厚非的,但在更深處,似乎還有著一點別的什么。”
“別的什么?”姬紙鳶道。
“我說不上來。”燕離道。
“我告訴你,是權力者的游戲平衡。”姬紙鳶道。
“平衡?”燕離道。
“你可以把三界看成是一個整體的架構,像房屋,由橫梁柱子相互支撐,一方撐著一方,緊密相連才能夠穩固。”
姬紙鳶一面在星盤上記錄,一面說道:“我問你,對于九大而言,最所需求的是什么?”
燕離雙目微微閃爍,道:“是統治。”
“不錯。”姬紙鳶點螓,覺出跟聰明人對話的舒坦了,輕松地笑著說,“九大需要統治的地位,盡管并不實際掌控人界跟阿修羅界,但后二者都要看九大的臉色。三界的和平,是統治的基礎,九大對抗魔族,是一種震懾,牢牢將魔族遏制在西仙界,這是讓人多么敬畏的力量。”
燕離是個舉一反三的好學生,接口道:“對于魔族而言,或者說,對于白帝城天魔宮里那位魔君而言,同樣需要用讓人敬畏的力量,來鞏固他的統治。魔界也并不那么鐵桶一塊,天魔宮也隨時會被取代。”
姬紙鳶贊同道:“雙方就是在這么樣一個默契下進行的蕩魔大會。不過……”
“不過什么?”燕離道。
“今屆或有不同。”姬紙鳶道。
“哪里不同?”燕離道。
姬紙鳶停住了動作,深深地凝視燕離,“我近來時常做一個夢。”
“什么夢?”燕離道。
姬紙鳶道:“夢見我跟你流落到了魔界。”
“劍客與女帝的魔界冒險嗎。燕離忍不住笑道:“原來你也會想這么樣爛漫的事,我以為你心目中的風花雪月,便是討論時政,飲酒舞劍。”
姬紙鳶似乎被逗得笑起來,“可惜這個夢的結尾,我們都不是很好。”
燕離柔聲道:“我有預感,我們會越來越好,因為你變了,我也變了。我會把所有虧欠你的一一彌補,我會讓你從心底真正的原諒我。我有信心。”
姬紙鳶轉開美眸去,繼續推演著,道:“你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燕離道。
姬紙鳶道:“我忘了,但我記得回復你的答案。”
“是什么?”燕離很喜歡這樣交談的感覺,宛然沒有了距離,只覺天火也散發出了桃花的清香。
“不原諒。”姬紙鳶嫣然說道。
一霎之間,有什么刺入到了燕離的心底,微微的痛起來。然后是很深沉的黑暗包裹而來,周旁的天火也變得格外陰冷。
“集合了。”
被她的聲音驚醒,他驚愕道:“你完成了?”
姬紙鳶強忍住笑,擺了擺手:“誰讓你發呆,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