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心里還沒有一個成輪廓的念頭,許多個凄厲的破空音就傳過來了。即使看不見它們,也能想象到利箭破空急速穿行的情景。
“糟了,是炎火箭!”
幽姬一聲驚叫,那些利箭仿佛失了準頭,落在雪魔車前頭的冰地上,“砰砰砰”地炸開一個很大窟窿,露出厚厚冰層底下、覬覦他們的尾隨了一路的刀齒鬼魚,撲騰一下尾巴,就向拉車的雪魔咬過去。
她的反應著實不慢,抬手便是瀑布般的寒星激射出去,將那些鬼魚釘死在冰地上的同時,猛拽韁繩,使雪魔前進的方向生生調轉了九十度,車廂猛烈甩動,險險避開了大窟窿。
“快想辦法啊!”她一面對燕離催促,一面急趕雪魔往主干道駛去。為了等待燕離醒來,她逃出城后,故意遠離主干道,這時已被發現蹤跡,也就沒有掩飾的必要了。
“炎火箭是天火堂研制的利器,內里裝載了爆炸符,制作比烏魔箭簡單得多。血衣樓的魂堂有一群善射的,約莫三百來個,這是腳快的先頭部隊,務必想個辦法除掉他們,否則我們是逃不走的!”
幽姬說話的功夫,燕離已看到數十個人在冰面上飛速奔馳的幻影。果然是腳快的,僅憑奔跑就達到了高段身法的速度,并且正在拉弓張弦。方才在精準射程之外,所以向雪魔車前方集火,為的是阻滯車子的速度,這時趕上來,第二波箭雨便定然是車子本身了。
“繼續趕車。”
燕離一聲低語,提起一口真氣,往周身大穴而去,身子驟然一輕,靈巧如燕般從后窗穿出去,足尖在冰地上一點,便向那些射手突進過去。
弓弦“嗤拉嗤拉”的響,燃燒著的炎火箭正面而來。
燕離一頭撞入其中,離崖不知何時握在手中,連著鞘幾次揮舞格擋,那些炎火箭便都偏離了原本軌道,在雪魔車周圍“砰砰砰”的炸響,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窟窿來。
那數十個射手下一波箭雨,已對準了燕離。
但燕離不知怎么的已越過了箭雨,反手握住已經出鞘的離崖,在這數十個射手群中幾個閃爍,他們的咽喉就多出一條血線。
真氣滿盈周身大穴,將人仙之體發揮到了極致的狀態,加上魔血的改造,帶給肌體更加充沛的體力與活力,使得原本只存在于意想之中的搏殺術,也得以實現。
燕離回到車上的時候,那些魔族已經全部倒地,變成了一具具尸體,被隨后撲騰上來的刀齒鬼魚包圍分食。
“你這樣太危險了!”幽姬苦惱地說道。她當然已經不是個小女孩,不會因為燕離耍帥似的殺人技藝而給予無上評價跟崇拜,更不是擔心他的安危。
“你只管趕車吧。”燕離抓緊了時間恢復體力。他知道方才的兇險,若那些射手反應再快一些,他就不可能完好無損,在可預見的大逃殺當中,每受一點哪怕再微小的傷,都可能導致最后的失敗。
在血靈丹的作用下,內傷的愈合十分可觀,也幸虧“絕對領域”將李血衣的大部分傷害承受下來,真正作用在他身上的百不存一,否則實在用不著抗爭了,直接找個冰窟窿把自己沉下去,喂給刀齒鬼魚好了。
幽姬十分不滿于燕離的態度,道:“哼哼,你可別以為血衣樓的魂堂只是那些射手的程度,你要知道,魂堂雖比不上龍堂那樣好戰,也沒有影堂那樣不講道理的刺殺技巧,卻反而是最難纏的,因為他們機巧多變,不擇手段,魂堂堂主余辜,多年前就踏入了陸地真仙的行列,一手血魔罡魄,魔界聞名,憑你小小灌頂境,也敢用這樣蔑視的態度,真是不知死活!”
燕離聽到她這般的如數家珍,苦中作樂道:“我只對你方才那句話不以為然,你卻認為我蔑視魂堂,真是欲加之罪。你又何以認為我這個魔族不知魂堂底細?”
幽姬心中“咯噔”一跳,以為燕離察覺了什么。后者卻自顧自地說下去,“余辜多年前就踏入陸地真仙的行列,可是天辰榜上有許多個洞觀,女戰神流木冰見,更是以洞觀境修為躋身前十之列,再往后四、五十位,也沒見余辜大名,可見境界修為,不能太作為實力的依據。”
“我倒看不出,你竟以為那可笑的榜單真能界定天下修行者的實力。這么說,你有把握對付余辜?”她展現出本不該有的崇拜之情來,顯得有些僵硬,畢竟沒有崇拜者會對所崇拜之人先表現出一番鄙夷。
燕離閉目養神,仿佛未發現異狀,只道:“我以為傾盡全力,與女戰神有一搏之力。”
“你有這么強?”幽姬故意發出驚疑來。
“我還以為,你應該至少比你表現出來的更清楚一些。”燕離笑著說,“畢竟你豁出了性命來救我,不像是對我毫無認識。”
“你想太多了!”幽姬嘴硬道。
燕離不在意道:“各取所需而已。我說這些是要提醒你,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你的所說,魂堂傾巢而出,數目必然不少,你也不要隱藏實力了。”
“找到了,在那里!”
正說間,雪山上傳下來一個呼喝聲,只見幾十上百輛雪魔車從山頂上俯沖下來,每輛車的車廂跟頂部都擠滿了魔族,就好像從災荒、瘟疫之地逃亡出來的難民,并舉著各樣兵器大呼小叫,“喂,小子,竟敢對瀟瀟大人動手動腳,真是可恨啊,啊啊啊啊……看我不把你砍成人棍,送去給紅衣大人賠罪!”
“她也來了?”燕離嘴角慢慢地泛起一絲苦笑,在紅衣那樣的神通之下,想要逃走,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能不能投降啊?”幽姬哭喪著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悔恨。“死阿離,臭阿離,這回可被你害慘了!”
燕離翻身到了車頂上,離崖持續發出古怪的劍吟。
幽姬回過頭,怔怔地看著他不算特別高,在這一刻卻格外偉岸的身形,“你,你難道要抗爭到底嗎?”
燕離慨嘆一聲,道:“紅衣大概不會接受我的投降,所以我決定充分展示我的魅力,把她迷個神魂顛倒。”
幽姬險些昏倒,無力地呻吟道:“你是白癡嗎!”
“我去了。”
話音方落,燕離已比雪魔車更快的速度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