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楓葉不知從何處飛出,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仿佛剛從樹上脫落下來,無所憑依,孤苦伶仃。23然而在某個時刻,它統治了冰洞,血色的光暈滿溢出來時,才覺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殺意。
咚咚!
兩個齊齊飛出去,撞在后頭的冰壁上,進而被更龐大的元神之力鉗住,頂在冰壁上。
燕離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滿面怒容的紅衣,他勉強地一笑,“李血衣派你來送我上路嗎,加上一個魂堂,真是看得起我!”
“不應該嗎?”紅衣憤怒地道,“你毀了主人的一切,一點責任也不負,就想逃離魔界?”
從門后又出來一個男魔,塊頭不小,酒糟鼻,三角眼,整張臉都陰沉沉的,如同腳下的陰冥河水一樣,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東西。
“與其在這里爭論對錯,不如說說你的想法。”燕離冷靜地道。
紅衣冷冷道:“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要用全部的本事去討好主人,哄她開心。”
燕離緩緩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我趕時間。而且要我討好李血衣,你這是在做夢。”
“為什么?”紅衣不解道,“你不答應就會死,而且你對主人做了那么過分的事,現在只不過要你承擔起責任而已,有那么難嗎?”
燕離險些發笑,簡直以為發出這些話的人,是別人偽裝的,一點也不像在紅塵俗世打過滾的女人。“我跟她是中了陷阱,但就算是幻覺,一開始也是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我并沒有強迫她,所虧欠的是不把她當成她,除此以外,只是男女之間正常的交流。她失去的東西我很遺憾,但不能因為我看起來毫無損失,就變成加害者一方,自然也沒有哄她的義務。而且我說了,我趕時間!”
“你無恥,不要臉!”紅衣咬牙切齒地怒罵道,“明明是推脫責任,還說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從前以為你的骨子里跟那些負心漢有著本質的不同,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我那次就不該答應顧采薇,留你的性命!”話音方落,更多的火紅楓葉打過去。
“喂,還沒好嗎!”燕離瞳孔收縮。
“好了!”幽姬大叫一聲,鉗制他們的元神之力出現了斷層。
燕離渾身一震,奮力掙開束縛,閃身到了幽姬面前,抬起離崖向前擋去。
劍器的內部空間剎那已滿溢出外力。
燕離悶哼一聲,遭到沛然巨力的打擊,止不住身形,同幽姬一塊撞飛出去,不知撞斷了多少層冰壁,摔在了數百丈開外。
“余辜,用你最殘忍的手段,給我折磨死他!”紅衣憤怒地下達命令。
“瀟瀟大人,正等著你這句話呢!”余辜的三角眼漸漸放出一種光來,桀桀怪笑一聲,正要撲上去,豈料冰洞開始坍塌,隆隆聲響中,陷落到了更下一層,已可見陰冥河水的流動。
燕離只覺五臟六腑都要隨著魔血一起吐出來,渾身的骨骼都仿佛散架一樣,發出了不堪負荷的哀鳴。但是,眼皮都快睜不開的他,仍然緊緊握住離崖,因為一旦放開,吸收來的外力就會失去控制,毀掉離崖還算是輕微的,他跟幽姬一個都別想活。
幽姬也不好受,元神之力畢竟超出他們太多層次,空有意志是彌補不了這份差距的。胸口像要灼燒起來一樣,抬一根手指都費力,不禁暗暗苦笑,自己怎么會如此天真,以為燕離能完成帶她逃過紅衣與魂堂的追捕,這么樣一件不可能的事。
從前單聽說李血衣的寶器的厲害,如今見識到了,恐怕也就是發不出神境而已,殺他們兩個實在不費吹灰之力。
怎么辦?
自己就算被抓住,也不會有性命之憂,這小子若是被抓住,定會遭到李血衣的酷刑,想到血衣樓那些傳聞中的刑罰,她忍不住渾身打顫。但是,有什么辦法呢?誰讓他選了一條坎坷之路,既然身懷魔血,自己逃出魔界便是了,管別人的死活做什么……
“還能動嗎?”
耳邊傳來燕離的傳音,她心里一動,回應道:“勉強可以,你想做什么?”
“聽我說……我尚有一劍之力……可破這冰層,陰冥河水克制寶器,紅衣不敢下水,你帶我從水中遁走……”
隨著燕離的傳音,她低頭望向冰層下的陰冥河水,從困惑的驚疑,從驚疑到驚喜,神色變化許多次,振奮道:“好,我知道了!”
燕離忍痛站起來,目視著獰笑走過來的余辜,正要拔劍出鞘,頭頂上更上層的冰壁突然被鑿開,幾個呼聲從上面傳下來。
“是堂主!還有瀟瀟大人!啊,那小子在這里,殺了他!”
數十上百個魔族一躍而下,爭先恐后地撲向二人。
雪姬心中咯噔一跳,被這一擋,余辜已經來了,還有機會嗎?她奮力地擊殺撲來的魔族,但見燕離因為無法拔劍而陷入苦戰,一顆心登時沉到了谷底。
“辛苦你這樣掙扎了。”余辜桀桀怪笑著,突然就閃到了二人上空,雙手掌中各出現一團暗紅色的閃電,分向二人擲出去。
“血魔罡魄!快躲開!”幽姬瞳孔一縮,猛往旁邊撲倒,還是沒能完全躲開,與那暗紅閃電擦身而過,她的頸子猛地向后挺去,生生將哀嚎吞了回去。
燕離本能覺出巨大的危機,但重傷的身體太過遲鈍,被暗紅閃電正面擊中,心臟“咚”的一聲,他不自主地向后撞去,深深地嵌入冰墻,心臟再次“咚”的敲響。罡魄之力已經游遍全身,恍惚間,靈魂如同離體而去。
恐懼?
靈魂因為恐懼離體而去。
下一刻,離魂歸殼,肉身的感覺侵入腦海之中。
他悶哼一聲,只覺從未體驗過的痛苦,如山崩海嘯般將自己淹沒,冰洞響起了慘絕人寰的痛叫聲。他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在冰地上翻來滾去,數度強忍而忍不住地發出慘叫,使聽者無不毛骨悚然。
“對對,這樣才對,可惜樓主不在,不然她該有多解氣呢?不過沒關系,現在抓你回去,在她面前繼續表演。”余辜發出怪笑聲來。
“你這個畜生!”幽姬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地叫罵著。
慘叫突然之間戛然而止。
燕離勉強按著離崖站了起來,因為忍痛,他的渾身青筋畢露,冷汗打濕了衣褲。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跌倒下去。他沒有放棄,繼續借離崖的支撐,把遍體鱗傷的身子撐起來,毫無血色的嘴唇哆嗦著,因為處在半昏迷的邊緣,一半的眼瞳向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如同一個死人看著另一個死人。
對上他眼睛的魔族全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