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你不要胡鬧了,這是藏劍峰的大事,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曹子君嚴肅地呵斥道。
“可是,誰不知道他的心思,他難道是真心想要幫助藏劍峰的嗎?”羅方碩大聲叫道,把很多目光吸引過來。
這時候,段長天從他們那邊緩步走來,“仇恨真是讓人敬畏的力量。你覺得對嗎?”他笑著看燕離,說的每個字都很耐人尋味。
燕離道:“這世上有些人只會做‘正確’的事,有些人只會做‘對’的事,而我,只會做我想做的事。”
“看來你領悟得很透徹了,就不須本座再多說。”段長天意味深長地一笑,迤迤然地走了。
燕離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此前對他的判斷,恐怕要全部推翻重建。他在羅方碩的“據理力爭”中回過神來,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下不是爭論的時候,沈師兄無論跟陸長老成不成,他加入藏劍峰都已成了定局。”
眾人詫異地看過來,沒想到燕離說話這樣直白,本來沈萬舟跟陸鳳心的事還隔著一層窗戶紙,現在等于就是直接捅破了。陸鳳心有些羞惱,畢竟門中的流言蜚語她聽得多了;羅方碩則干脆就是惱怒了,丟下一句“隨便你們”,然后跑到一邊去生悶氣。
曹、黃二人對視一眼,無奈跑去安慰,但不管二人說什么,羅方碩就是冷著臉不聽。
燕離笑了笑,走過去道:“請羅師兄借一步說話。”
“哼!”羅方碩抱著膀子杵在原地不動。
曹、黃二人聳了聳肩,走了開去,騰出了談話的空間,二人在遠處看著,只見燕離笑著說了些話,羅方碩不知怎么就轉怒為喜,半點也看不出生氣的痕跡了。二人大為驚奇,忙跑過去問:“燕師弟,你對小胖說了什么?他怎么就好了?”
黃承彥也道:“對啊對啊,小胖雖然脾氣好,很少生氣,可是一旦生氣,我就算拿出金光甲給他玩耍,也哄不好的。”
“以后你們就知道了。”燕離神秘笑笑。
楊秋生走到人群中央,“諸位,劍庭能否掃除弊病,再延續千年的香火,就看今日一戰了。朗臺,你來說本座的部署。”
王朗臺從他身后走出,正要開口,突然覺出什么,忍不住抬頭。與此同時,廣場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天。王朗臺道:“六合大陣重啟了,金頂的防衛出了問題,我們要加快了。先說一下此次戰略目標:逼出觀山海,他若肯退位便罷了,若不肯,為了劍庭的香火,只能選擇非常手段了。首先我們的第一道障礙是占據了天劍大殿以及周邊的雨字部,人數約莫三萬,這不用你們考慮,自有我們執劍來對付,父親的意思是,弈、藏二峰人數少,但都是精銳,可以直奔掌教靜室,不管用什么辦法,把觀山海逼出來,就給諸位記一大功……”
雨化田搬著一張椅子,大喇喇地坐在天劍大殿門口,冷漠地注視著來人,看到以段長天為首的弈劍峰人馬,他只是冷冷一笑,看到藏劍峰以及燕離,卻有些意外,但沒有糾結,只是淡淡說道:“今有執劍犯上作亂,雨字部誓死守護掌教,若不得已弒殺同門,請祖師原諒。”他站起來拔劍高舉,“還等什么,布陣殺敵!”
“布陣殺敵!”五百來個元辰齊齊暴喝。
眼看著沒有那么多的數量,但喝聲一出,獨屬于雨字部的海藍色魚狀劍光就從四面八方打來。就好像雷字部會有其獨特的烙印一樣,雨字部的十二元辰,也以雨化田的劍境為核心。
趁著雙方激烈交鋒,燕離等人趁機穿過戰場,繞到了天劍大殿后面,并繼續深入。
曹子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面回頭看著弈劍峰的大隊人馬,一面發出疑問:“楊秋生為什么非要我們跟段奕宏來逼出觀山海不可?他與鳳知年聯手,不是更能輕松殺進去?”
陸鳳心向來不憚以最大惡意揣度別人,聞言冷笑道:“他是執劍總會會長,馬上要接任劍庭掌教,多么身嬌肉貴啊,打頭陣這種事,怎么會親自來做。萬一觀山海在這里設了什么厲害的玩意,直接把他給打殺了,那么執劍總會豈非大敗虧輸?”
幾人倒是很輕易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也想不到其他。
“短淺。”后頭段奕宏發出一聲嗤笑。
陸鳳心火爆脾氣,停下來回頭正要怒罵起來,忽然想起沈萬舟就在一旁看著,便壓抑著火氣道:“段長天怎么教你的,不知道尊重師長?”
段奕宏滿不在乎道:“你這樣判斷楊秋生,說明你根本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人。你不用問我知不知道,我要是想得出來,今日率領大軍兵臨城下的人,就未必是他楊秋生了。”
陸鳳心對段長天低吼道:“你教的好兒子!哪天我不順氣了教訓他,想必你不會反對!”
段長天笑道:“陸師妹教訓師侄,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奕宏,怎么跟長老說話,不知進退,還不快快道歉!”
“對不住了陸長老,弟子就是憋不住話。”段奕宏聳了聳肩。
陸鳳心雖然還不滿意,卻也只得冷著臉回過身去繼續前進。
燕離發現,段長天只帶了三十來人。也是,要是三千多個一起帶來,不說能否通過戰場,便是這后院也容不下這許多人。想必這三十來人,就是弈劍峰的大部分精銳了。他懷著這樣的念頭,探出神識去,想看看這些人的深淺,但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人的修為都很普通,也就是入室弟子的程度,還遠達不到核心弟子,更別提精銳弟子了。他不禁暗自思索,段長天不帶精銳,帶這些人來做什么?難道這路上有什么玄機?
一路穿行,后院沒有埋伏,顯得非常安靜,過了一個香火鼎盛的小殿,就看到后院的一扇門,推門出去,竟是一片叢林,往前再走一陣,只覺林木愈來愈蔥蘢,路漸漸稀了,灌木橫生,前路越來越難走。
曹子君走得很不耐,不由得打破沉默道:“楊秋生不是說,從天劍大殿穿出天劍道場,就能看到掌教靜室的入口?咱們走這么許久,怎么還尋摸不到,別是踏錯了門徑!”
燕離的神識一直若有若無地鎖定后方人馬,他轉身想向段長天討教,心中卻“咯噔”一跳,原來身后哪還有什么段長天,連段奕宏也不知所蹤,跟著他們來的卻是那三十來個普通弟子。
曹子君也發現了異狀,回頭看不見了段長天,很是詫異地問:“你們峰主呢?”
沒有人回應,為首一個弈劍峰弟子只是看著燕離,燕離大步走去,冷冷盯著他發問:“段長天在耍什么花樣?”他漠然道,“峰主說他很高興燕師兄能領悟,所以索性送藏劍峰離開,不要摻和進去,以免遭受到楊秋生的怒火。”
“什么意思?段長天什么意思?”陸鳳心早就懷有不滿,此刻自然不依不饒追問道,“什么叫作燕離能領悟,他領悟什么了?為什么要送我們離開,他段長天什么時候能做我們藏劍峰的主了?”
“這是峰主交代的原話。”那弈劍峰弟子冷漠地說。
燕離陷入了深思,知道自己恐怕想錯了段長天。“這位師弟,有些事情必須要有親身經歷才能深刻,此刻還不到時候,煩請去告訴段首座,我們不會走的。”
那弟子點頭,然后帶著人轉身回去了。
陸鳳心不悅道:“燕離,怎么連你也打起了啞謎?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燕離歉然道:“還不到時候,陸長老,時候到了,我一定全說出來。”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重,“現在,我們必須完成使命:找到觀山海!”說著當頭往回走。
眾人跟上,但走了許久,不但先頭離開的弈劍峰弟子沒了蹤影,連天劍大殿也消失了,盡管是在往回走,路還是越來越狹窄,越來越難走。
燕離忽然抬手讓眾人停下,嘆了口氣道:“我們被困住了。”
“應該是了!”曹子固眉頭皺起來,“從方才開始,我們一直在兜圈子!那棵樹我絕對認得,見了好多次!”
“那怎么辦?”羅方碩很不適應迷路這種事,總覺得與死亡劃上等號。
“別慌,我最近在研習陣法,讓我來看看。”黃承彥從容地取出一本書翻開看著,然后邁著奇特的步伐,在林子里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眾人只得緊緊跟在后面,生怕一不小心,把新晉的黃大師給弄丟了。
燕離看著那書的封面,心中隱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就在他生出這念頭時,黃承彥突然整個人消失不見,眾人分明緊緊跟著,他一個大活人卻在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彥!”曹子固疑惑地喚了一聲,再往前掃視,忽然發現一個陷阱似的地坑,他忍不住失笑道,“原來是天太暗了沒發現,咱們的黃大師不小心掉陷阱里了,擔心丟人,故意不吭聲,想自己爬起來呢。”
眾人也發現了那坑,頓時也笑起來,并圍過去。
坑不大,九尺方圓,不像是自然形成,上面鋪著干草,很像獵人挖的陷阱。曹子固往坑里喊道:“阿彥,你成不成啊,要不還是我們拉你上來吧?”坑底下靜悄悄的,遲遲沒有回音,他運足目力往下看,突然臉色變得像紙一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