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山莊的護衛軍團加入戰場,立刻打破了平衡。這個花費了巨量人力物力培養起來的軍團,飽含著劍神山莊對劍州的野望,跟普通護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這些年不為人知的十幾次獸潮里,鳳知華率領著他們平定了其中的九次,隱然已成為劍州的守護者。
鳳南星握上了劍,就像變了一個人,但此刻他的眼睛不再純粹,多了些許的恨意。他無法理解,自己那樣尊敬的燕大哥,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殺死七哥鳳甘棠,盡管對方說這是七哥自己的意志,他仍覺得,這是一種狡辯。
燕離看著鳳南星稚嫩的臉龐,又想起了被他放走的四姐妹,難道又要心軟?他在內心深處把自己審問:在這場大戰里我究竟屬于什么角色?如果說是為了藏劍峰,我才剛破壞了他們復仇;如果說是為了大師兄,這些姓鳳的人,全都是大師兄的兄弟姐妹;如果說是為了自己,我又能獲得什么好處呢?
他在鳳南星含恨進攻來的最后一刻,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得到了答案:當你想要殺死別人時,理應做好被別人殺死的準備。鳳南星是真的動殺意了嗎?毫無疑問是,所以這些多重的顧慮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為什么沒殺四姐妹還救她們?因為她們仍然抱著切磋的心態,如果是生死廝殺,怎么會一個一個輪流上?
鳳南星于是也死了。
燕離感覺到有些疲憊,丟掉破碎了的青鋼劍,但見己方再次陷入巨大危機,沒奈何,準備繼續投入戰場,這時候他看到王朗臺忽然出現,微笑對他說道,“燕師弟,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幫執劍。”
“哦?”燕離道。
王朗臺笑道:“若你是真心,我父親重然諾,絕不會對你跟藏劍峰動手,那樣我就沒有機會殺死你泄憤了。”他試圖先奪對方心志,后悔自己的二次叛變。
燕離感到有些好笑,但他沒有笑,因為他很討厭王朗臺這個人。“你獨自跑到我面前,就只為了說明這件事?”
“我當然是來殺你的。”王朗臺說完掉頭就跑。
“劍庭之所以烏煙瘴氣,就因為有你們這幫人。”燕離早就想殺王朗臺,怎么會讓他跑掉,拔步就追上去。沒想到王朗臺的身法著實厲害,他數次用“劍挪乾坤”都被提前預判。“你來殺我,怎么盡跑?”
王朗臺跑了一陣,已深入叢林,聞言忽然躍到一棵樹上,居高臨下望來,“我承認不是你對手,但我又何必一個人對付你?我們執劍總會的宗旨向來是團結互助,誰有困難就幫助誰,你是不會懂的。”
鳳知華緩緩走出來,笑著看燕離。他看起來樸實無華,卻別有一番氣度,讓人摸不到他的底細。
燕離掃了一眼,道:“所謂的‘執劍者’,不知怎么總喜歡用人海戰術,還說別人不懂。我所不能理解的是,把劍客榮譽都拋之腦后的你們,何來‘執劍’的自信?”
“二爺你瞧瞧,不怪小子把你留下,是此人太狂妄。”王朗臺說著,又轉向燕離淡淡道,“以二爺的身份地位,他本不屑對你動手,全是你自尋死路。我告訴你吧,二爺本來是得了父親的授命,直接帶護衛軍團殺入戰場,兩刻鐘內把所有抵抗的人全部殺掉。當然,你可能很不相信,但我告訴你,二爺十年前就已是顯圣真君,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你親自領教一下就知道了。”
“哦?”燕離瞇起眼睛,鳳知華一句話沒說,身后果然騰起一個巨大人影,龐大的壓迫感,毫無疑問就是真君的顯圣之身。他跟著才慢慢吐字,“先殺你,再去殺藏劍峰的人,讓你們在星海團聚,算是我的仁慈。”語畢一劍轟然斬出。
“你會死在這里。”燕離取出青蓮燈,幻化成劍,如前面用真元凝成劍鞘一樣施為,調整了呼吸的韻律,微露劍鋒數寸,抵在身前,那劍光打來就被吸收,突然間天地萬籟俱靜,所有的聲音都被剝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正是“十方無敵”的起手式。
某一刻,劍光驟然爆發,四方上下九天十地,皆囊括其中,過處皆毀。一劍罷了,方圓數十里的叢林就被夷為平地,空蕩蕩一點綠意也不見。
燕離對這一劍還算滿意,本來他體內唯一的一滴真元,先后幾次消耗,所剩也不多,用這不多的真元殺掉王朗臺跟一個顯圣,還是非常值當的。初入陸地真仙的修行者就是這樣,一滴真元要擠著用。當然,一滴真元所蘊含的真氣的數目,是以下境界所難以想象的。
他源海空蕩蕩,連站也不穩,便只得坐下來,正要好好調息一番,突覺前方土地“簌簌”地聳動,有一只手挖出來,跟著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爬上來,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其中一個埋怨道:“那些個蠢貨,叫挖個深坑,沒想到挖到泉眼去,害我們都沾了一身泥!”爬上來的人迫不及待想看燕離驚慌的表情,卻沒想到,燕離只是疑惑地道:“你幾個是誰?盜墓賊?”
王朗臺簡直火冒三丈,抹掉臉上的污泥大喊道:“盜個屁!是我,王朗臺!燕離,你沒想到吧,我們還活著呢!”
燕離道:“哦,我就想誰會挖到底下去躲著,原來是‘執劍者’啊。怎么多了一個?”
“是我,奉承武!”奉承武抹掉臉上污泥,悶悶地說,他總感覺劇本沒有按照想象中的走。他觀察著燕離,發現他確實已力疲,便大聲叫起來道,“告訴你吧燕離,你上當了,我的法域看起來跟顯圣一樣,配合二叔的神境,打造了一個顯圣真君,你一聽到藏劍峰的人有危險,果然如我們所料,用出了你最強手段,你現在肯定一絲真元也沒有了,那還不是任由我們打殺?”他雖然這樣說著,但看燕離的表情,實在很難暢快起來。
鳳知華從沒有過這樣狼狽,感覺還不如跟燕離來一場生死決斗來的痛快,所以也是一點暢快的感覺都沒有。
燕離道:“哦,然后你
們提前挖了一個坑用以躲避,但是你們怎么搞成這副模樣,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小蟊賊,在這里刨劍庭的祖墳呢。”
“殺了他!”王朗臺再也忍不住,厲叫一聲,當先兇狠凌厲地拔劍撲上去。他持劍的姿勢中正標準,在半空飛馳,迅如雷霆,有萬鈞之勢;并且篤定了燕離氣力衰竭,是以毫不猶豫直取他的咽喉。
燕離目露嘲諷,在對方劍即將點中他的咽喉時,一偏腦袋,劍從他脖子旁擦過去,帶起的鋒芒割裂了他的體膚,他毫不在意,左手駢指為劍,隨意地在這劍上一彈。
莫名的震蕩之力,使王朗臺手腕的力道全失,一時間后續的變化竟全不能施展,甚至因為脫離對劍的掌控而無法收劍,他雖驚不亂,只見他從乾坤戒上抹過,就有一尊巴掌大小的玉蟾蜍出現在他手中,冷笑一聲,玉蟾蜍的嘴兀然張開,竟是噴出一道綠幽幽的毒焰,向著燕離的門面罩去。
燕離一笑,身上青光一閃,毒焰就不知落到哪里去,跟著夾住王朗臺的劍往后扯,劈手奪下玉蟾蜍,細一感應,發現是個寶具,當即注入真氣,對著王朗臺的臉面就是一噴。
“啊——我的眼睛!”王朗臺作繭自縛,一聲慘叫連劍也握不住,摔在地上痛苦地翻來滾去。
“你缺乏對劍的敬畏。”燕離冷漠地做出宣判,即抓住王朗臺的劍,伸腳一勾,把他的身子挑上半空,跟著“刷刷刷刷”四道劍光,便用了他的劍,把他的四肢給斬掉。
王朗臺全身都遭到重創,在痛苦到極致的這一刻,他的腦海里仿佛已放棄了自救,不再輸送疼痛,而是回蕩著燕離的宣判,因為他的父親楊秋生,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鳳承武眼看著王朗臺沖上去,僅一個照面就被燕離削成人棍,尾巴骨就冒出一股寒氣,直往腦袋里躥。“你,你不是動不了嗎?”他看到燕離面色紅潤地站起來,仿佛方才脫力全是一場戲,忍不住的心驚膽戰。
燕離將劍丟到等死的王朗臺身邊,劍主死,劍自然陪葬,這是它最好的歸宿,哪怕是個人渣。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下一任劍神山莊的莊主,為什么不親自來試?”
鳳知華捏了個除塵咒,把自己兩個洗凈,露出本來面目,然后伸手拔出背后寶劍,“鳳承武,他是對的,你是下一任莊主,展現你的器量吧,不要讓二叔覺得輔佐你是一個錯誤!”
鳳承武遲疑再三,知道今日不殺死燕離,斷難善了,只得咬牙道:“好,為了語兒,為了山莊,我就拼一回!”
鳳知華欣慰道:“好,這才沒有枉費二叔這么多年對你的用心。”他伸手拍著鳳承武的肩膀,不知怎么的,后者突然朝著燕離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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