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種族都有社群,這不是人族的專利,如狼群獅群馬群牛群,而且為了更好的生存,這些社群往往能發展出合理的制度,星靈族自然也不例外。
在星靈一族的社群制度里,星靈王作為最高統治者,是毋庸置疑的。其下便是各個部落的首領。星靈王與部落首領,是星靈一族最高的統治者,但二者卻有著本質的區別。星靈王為世襲繼承,各個部落的首領卻是“能者居之”。
也就是說,星靈族的內部是存在競爭的。只要一步一步提升位階,然后進入部落的長老院,每個星靈都有可能成為首領之一。
許明河無疑就是其中一個想要進入長老院的星靈。他當然不是真的叫許明河,他在“覺醒”之后,真正的許明河當然就已經死掉了,只不過軀體被他占據了而已。他并沒有改回星靈的名字,因為相比星靈族的名字,還是人族的名字更有“獨立性”。
現在,他正帶著他的星隕獸軍團往海天境的方向趕去。他的星隕獸軍團實力非常強大,在覺醒的星靈中非常有名,因為他擁有王級星隕獸——幻歌女王。
幻歌女王是幻歌女妖的王,許明河因此不但得到了幻歌女妖整個族群的效忠,還能借幻歌女王的魅惑能力,控制超出他能力范圍的星隕獸數目。比如他原先只能控制三千星隕獸,得到幻歌女王后,這個數目一下子攀升到了一萬。
這樣的提升讓他在人界已可以橫著走,幾乎沒有遇到過像樣的反抗,因此在他看來,人族實在弱得不像話,實在辜負了這萬年的大好時光,竟然還是這樣的不長進。
數目在一萬以上的星隕獸大軍浩浩蕩蕩地犁過龍皇境西北邊的大草原,然后沿著細亞河道進入海天境內陸的地龍山脈。傳聞這個山脈時常發生抖動,如同地龍翻身,人們猜測山脈里藏著一群地龍,故名。
地龍山脈里有一個永歌森林,乃是幻歌女王的領地。現在,永歌森林當然是空的,因為幻歌女王都已經被許明河收伏,現在只不過又回到起點而已。這也是他的運氣,他的軀體的主人生前跟一個獵團來到永歌森林,正趕上星靈王降下意志。他覺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喚附近的幻歌女王,將所有人族殺了個精光。
“又回到這里了。”
許明河聞到了熏人的血腥味,從沉睡中醒來,眼神冷漠地掃了一眼滿地的尸骸與凝固成黑色的血漿,閉上眼睛繼續沉睡。他躺的當然是一張床,一張大床,一張由帷幕圈起來的大床。這床在一座樓里,一座高有八層的塔樓。
當然,這樓不是真正的樓,是由符箓組合成的,看起來十分的虛幻。
沉睡對于星靈而言是很神圣的一件事,因為沉睡的時候他們會在夢境里溝通自然天地,使身心沉入到龍脈之中,去感受那磅礴的力量。這也正是星靈的修行,他們感受到的龍脈之力越純正越龐大,所能調動的就越多,實力自然就越強。
對于一切開始的地方,許明河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關心。但他很快又睜開了眼睛,因為前方探路的“斥候”——幾只長腳獸,突然向他傳達了前方有“敵人”的訊號。
星靈的敵人自然就是人族。
許明河沒想到在
這個地方還能遇到人族,當長腳獸向他傳達對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更想笑了。要怎么處置這個可憐的人類呢?不如先戲耍羞辱一通,然后做個俘虜,就當養個寵物路上消遣。
他本來是絕不會有這樣的奇怪趣味,也許是受了身體前主人的影響。他并不在意,反而隱隱有些興奮。
既然要戲耍羞辱一通,他就下令讓手下軍團停在了原地,自己跟著長腳獸前往發現人類的地方。深入永歌森林沒有多遠,他就發現了那個人類。
“咦,這個人類好古怪,而且好眼熟。”
許明河發現他繼承的記憶并不完全,前方那個人類他本應該是認識的,卻想不起對方的身份。
那個人盤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本該將他化成冰雕的星靈意志被阻隔在一層隱隱約約的紫光外。他擁有一頭妖異的紫發,這在人類當中很少見,背后還背著一把黑色的長刀。
許明河然后看到了那個人的長相,呼吸明顯一滯,在他的記憶與認知當中,唯有星靈王才擁有這樣的美。當然星靈對“性”的認識,只相當于人族的嬰孩,他們的內心并不產生欲念,因此不會有嫉妒一類的情緒。
“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寵物’,誰都會羨慕吧。”
許明河已經能想象到同族看到他的“寵物”而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由這想象得到了一種滿足,正要出手實行“抓捕”,突聽大地“咚咚咚”地響,一個渾身著火的異獸,“嗷嗷”的從深林中狂奔而出,撲向那個人類。
“炎煌部落,是他。”
許明河幾乎立刻認出,這是炎煌部落的星靈,占了一個叫王少陽的修行者的身體,由于這個王少陽生前是神兵家族的傳人,所以他一覺醒就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自恃這力量,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根本不屑召喚星隕獸軍團。而且他雖然獨來獨往,戰功之豐卻榜上有名,僅比他低了一名,是個強勁的對手。
積累戰功,就能進入長老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唉,竟被他搶先了,早知不要玩耍……”
許明河暗暗懊悔,突聽一個妖異的輕笑聲出現在這原始老林,他的身體本能地打了個顫,肌肉里殘存的記憶告訴他,這個笑聲的主人千萬不能招惹。但是在他看來,不管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還是其他人族,都非常弱小,根本不值得害怕,所以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那變成“炎煌”的王少陽,眨眼已來到那個紫發人的頭頂上空,血盆大口里低低“嗚咽”著,便凝聚出一顆顏色異常濃烈的炎火球,帶著恐怖的高溫向那個紫發人打去。
“炎煌炮?”
許明河嚇了一跳,這王少陽對付一個人類,不但施展了星靈的核心符箓《星神變》,還用上了堪稱必殺技的“炎煌炮”,他清楚王少陽的境界,一天之內最多也就只能發出八九次而已。
這一擊“炎煌炮”落下去,空間“嗡”一聲,氣浪洶涌,但不是往外推,而是向內縮,虛空像出現了一個漩渦,在“乒乒”的聲響中,烈炎鋪滿了虛空的裂隙,在許明河暗感可惜中,掠過紫發人。
在許明河看來
,紫發人受這一擊,無疑就只有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但是并不如他所想,紫發人甚至還在笑,甚至只不過是伸手握了一下他身后的黑刀,所有的異象就全都消失不見。
一根冰凌從許明河眼前落下,他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燕十一。”
他看到了那個瞬間發生的事,在那個瞬間,黑刀出鞘了,刀光抹去了“炎煌炮”,就好像踢開一個皮球那么簡單。那一發“炎煌炮”若是完全展現威力,這片永歌森林也會如此這般的被抹去。
許明河完全興奮起來了,他的記憶告訴他,這燕十一是人族里少有的強者,若是取得他的首級,定能換取海量戰功。他正要大吼一聲“我來幫你”,就聽到王少陽在那里悲憤地喊道:
“你到底要追我到什么時候?”
什么?
身為星靈居然被人類追殺?
人類不應該是星靈的獵物嗎?不應該只有我們星靈才有資格狩獵嗎?
許明河在這一刻完全混亂了,他的思維能力完全無法處理這樣復雜的信息。
“真是不美。”燕十一輕輕地笑起來,妖異的笑聲愈加彌漫開來,“同樣的話重復幾次,都是一個意思,你難道連這點認知都沒有?”
王少陽當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控訴的不是“追”的理由,而是“追”的本身這個行為,是對他所遭遇的倒霉的憤恨。整整一天了,從他以為燕十一是獵物并發動襲擊之后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過去了,他不但不是對手,還被對方上天入地的追殺,而對方只不過是想問他一個問題。
“如何找到星靈族的強者?”
難道我不夠強?
王少陽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又荒謬又好笑。但很快他就不覺得好笑了,因為他很快已經在那把刀下“喪生了”上百次。如果不是他的修為已經達到第二境,早就回歸“母界”了。
他憎恨這個人類的強勢,憎恨他整整一天了,體力也不見底,還是那么從容有度,根本不像有消耗的樣子。
“我跟你拼了。”
他怒吼一聲,由后背裂開一條縫,由縫里伸出一副猩紅的肉翼,拍一拍,身影已消失不見。
許明河卻知道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見,是在肉翼的加持下的超高速移動,這一招在第二境以下堪稱無敵,但是消耗恐怖,施展過后,必然要回歸“母界”休養三個月以上。
“真是不幸。”燕十一緩緩拔出黑刀,“看來你總是自信能復活,那我就斬斷你跟這個世界的聯系。”
“紫月,明鏡止水。”
一刀揮出,方圓數百丈的空間如同幻化成了鏡面,在另一個世界完全倒映。
燕十一的眼神隨之一動,黑刀又是一揮,一個高速移動的物體就落了下去,還沒落到地上,就化作了飛灰,就好像燃盡的碳灰隨風飄散。
許明河一瞬間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