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走進,來到鳳九特意吩咐搬來的椅子面前坐下。看到是他,殿內又響起竊竊私語。畢竟不管是縛神圈,還是最近出現的對付星靈的一系列符箓寶具,都給這個天工巨匠身上增添了許多神秘色彩。
“這人比起源海老爹,也不差多少了,還有修為在身,可惜被劍庭捷足先登。”顧采薇低聲對身旁的蕭玉妍說道。
作為蓮花座的執律長老,蕭玉妍如何不知道班固的價值,只是她有不同看法:“良禽擇木而棲,燕盟都留不住他,可見就算沒有劍庭,也未必能輪到我們。”
“這倒也是。”顧采薇一想也是,忽覺有個視線盯著她猛瞧,她看過去,卻見是百里晴空。準確地說,對方瞧的是她身后的武司幽,也就是被蕭玉若關起來的前任掌教繼承人。她心里一動,微微地回頭對武司幽低聲道,“師姐,是不是他?”
武司幽清冷的面容露出一絲痛苦,點了點頭。對面的百里晴空也終于確認是她,忍不住渾身一震。當年武司幽突然消失的原因,他現在終于明白了。作為蓮花座的繼承人,要么忘情,要么絕情。他現在已經知道,武司幽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有些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很多事情。
“鳳九掌教,我等道統此來,非為投靠,老夫以為凡事總要有個名目才好。”
就在鳳九和班固討論怎么說明整件事的時候,龍象山新任掌教,一個陌生面孔的老者輕敲著桌面開口了。
夜青嵐看了一眼,低聲對鳳九道:“此人叫孫玉珍,原為藥王院煉藥房的總執事。龍象山兩任掌教一個死一個囚,三代弟子唯一有資格繼承的蘇星宇下落不明,剩下的長老里面,數他的輩分最高,被他撿了個便宜。”
鳳九輕輕點頭,道:“孫掌教有什么見教,倒不妨直言。”
孫玉珍還是輕敲著桌面,看也不看鳳九一眼,道:“見教不敢,你是天柱山之主,老夫是客,客隨主便便是了。”
鳳九知道這不過是客套,如果他真的“客隨主便”,這個人恐怕會立刻跳起來。他對此早有預案,環視一眼,沉沉開口:“諸道友齊聚天柱山,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對抗星靈。”
他的口吻一變,殿內氣氛頓時凌厲幾分。年紀大一些的輩分高一些的,都忍不住想到了觀山海。
“對抗星靈,組建攻守同盟,是勢在必行的。”鳳九繼續說道,“念及諸位道友遠道而來,且結盟之事不能草率,本座才按而不表。”
“鳳掌教胸有成竹,是老夫僭越了。”孫玉珍遙遙抱了個拳。
眾人聽見,明顯放松了一些。
結盟?林語堂若有所思,忽然看到孫玉珍對他微微一笑,他眼睛睜大,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陸紫琪感覺到了這種變化,悄聲問顧采薇道:“薇薇,咱們不是逃難來的么?怎么變成結盟了?”
顧采薇捏了捏她的臉,忍笑道:“小呆瓜,如果說是逃難來的,咱們就是寄人籬下了,到時候對付星靈,你總不好意思不出人力,但是出了人力,也討不了什么好,最多就是打手的身份。結盟就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出人出力,但對戰利品和戰功都擁有分配權。”
陸紫琪恍然,又不屑道:“心思可真多,劍庭能收容咱們就已經很不錯了,還這個那個,那么講究干脆就守在自己家好了。”
“小騷蹄子,你肯定是看上鳳九大掌教了,”顧采薇斜瞥著她說,“要不你怎么會向著他說話?”
“才沒有呢,我說的是公道話。”陸紫琪翻了個白眼。
“你們兩個閉嘴。”蕭玉妍沒好氣地瞪向二人,“以為是在自家閨房么,什么話都敢說。”
顧采薇眼珠子一轉,悄聲說:“師叔,我悶壞了,想出去走走。”
“姐姐會罵人的。”蕭玉妍無奈道。
“最近天天打星靈,殺星隕獸,實在累壞了,這里又不好玩,就讓我去散散心嘛。”顧采薇輕輕搖著她的手,像無助的小貓咪那樣看著她。
蕭玉妍最受不了這個師侄女撒嬌,又無奈又寵溺道:“那你早點回來,不然你師父怪罪下來,我可幫不了你。”
“知道啦。”顧采薇沖她一笑,閃身不見。
陸紫琪羨慕極了,卻不敢跟去。
就在顧采薇剛走,門外就有十幾個人不顧兩個值守弟子的阻攔大踏步進來,都是陌生面孔,眾人紛紛疑惑地看著他們。孫玉珍輕敲著桌面淡淡道:“天劍大殿原來是什么人都可以闖的嗎?”
兩個守門弟子驚惶地向鳳九道:“掌教師兄,他們非要闖進來,我們攔不住啊!”
“你們下去吧。”鳳九揮退他們,然后沉下臉道:“你來做什么?”
“我是你大哥,也是執劍總會的代表,我為什么不能來?”
“我問你來做什么?”
來人正是劍神山莊莊主,執劍總會會長鳳承武。他一進來,就帶著人占了一個座位翹腳道:“星靈害我們失去家園,此仇不共戴天,我們執劍總會也要加入攻守同盟。”
眾人面色頓時古怪起來。這執劍總會相當于劍庭的外門,雖然他們擁有獨立自主權,但這一說法,無異于宣布獨立。
夜青嵐面色鐵青,道:“執劍總會這是要把身上劍庭的印記摘去?”
鳳承武笑著遙遙拱手:“夜首座誤會了,這怎么會呢,我們始終是一家人。就像我跟小九的關系一樣,他就算坐上了掌教寶座,終究還是從我劍神山莊走出去的,他的體內流淌著劍神山莊的血脈,這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掉的。但總會常年在外,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在外面野慣了,就很不聽話,所以之前才會跟執法院起沖突。如果我們加入攻守同盟,就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夜青嵐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心說蘇小容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這些人完全不長記性,要給他們來點猛藥才行。就在她思考著取鳳承武一只手還是一條腿的時候,守門弟子去而復返。
“啟稟掌教,昆侖到了。”
“哦?快請。”鳳九道。
不多時就有個女子走進,微笑著向鳳九抱拳:“鳳掌教別
來無恙。”
“冰見何必如此客套,快請坐。”鳳九笑道。
流木冰見又向各道統的掌教行禮,然后才去就坐。
“流木姑娘,咋不見尊師蘇北客蘇劍仙?”
問話的人是上荒神廟新任掌教黃元化。黃元化長得粗糙黝黑,講話帶著西北方獨特的口音。他常年駐守在紅巖要塞,是對抗魔族的猛將。上荒神廟發生異變,掌教跟掌教繼承人接連死亡,他也算是臨危受任,因為才剛把死者的葬禮辦完,才剛繼位沒多久,星靈就降世了。
其實眾人都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畢竟蘇北客已是目前最后的寰宇神仙,是他們對抗星靈最后的保障。但只有黃元化問出了口,可見是個直爽的性子。
流木冰見笑道:“家師委托我全權代表昆侖,還說一旦戰事緊急,他自會來援。”
眾人微微點頭,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鳳九見無人再說,便開口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菩殊寺與不落城相繼淪陷,但你們可能不知道,天魔宮也被攻破了。”
“天魔宮?”蕭玉若忽然道,“鳳掌教怎么知道這件事?”
鳳九淡淡道:“因為星靈降世后,我們跟白帝城一直有書信往來。”
“這……”
整殿嘩然,夜青嵐心說這個毛頭小子怎么不遮不掩就說出來了,急得連連給鳳九使眼色。鳳九回以“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拔高音量道:“諸位,目下星靈才是大敵,與魔族的敵對已是過去式了。我們一定要向前看,否則將難以在這場浩劫當中存活下來。”
林語堂目中深處閃過怨恨,他很想大聲說“過去式?就在上個月,道庭剛毀在他們手中,還有燕子塢……”,想到現在這些殺人兇手一個在跟劍庭互通書信,一個安然坐在這代表榮耀和身份地位的殿堂里,他的心就有一股強烈的怒火在蒸騰。
連他都如此,何況其他人?就算結盟,“寄人籬下”的現實可不會少多少。
鳳九繼續道:“最近星靈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正在為進攻天柱山做著準備。我可以肯定地告訴諸位,星靈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劍庭;而且,星靈六大部落可能會集結起來,對我們發動總攻。”
眾人面色閃爍,紛紛覺得來的不是時候。孫玉珍臉色難看道:“想必鳳掌教對此已做了足夠多的準備。”
鳳九淡淡道:“難道我鳳九對諸位還不夠坦誠相待?孫掌教又何必明知故問?”
孫玉珍的臉色更加難看,敲桌子的頻率更快。
鳳九見士氣有些難以振作,便打消了繼續說下去的念頭,轉而道:“諸位舟車勞頓想必已乏了,我已為諸位準備好了安歇之所,還請移駕。明日此時,就此事我會做一個詳細的解答,之后再來商議結盟事宜。”
眾皆散去。
菩殊寺被安排在一個紫竹林里,這是個清幽之所。
道真禪師等一行人被領著進來,早有小沙彌預先收拾好了竹屋,善塵跟隨道真禪師進了竹屋,等道真盤膝落座,他在屋子的角落點上香,然后在旁邊一個蒲團坐下,道:“師父,弟子總覺得鳳掌教有話未盡。”
道真禪師道:“何以見得?”
“智性圓化,不見曠達。”善塵道,“《廣目經》里關于心境心胸的描述,就是說,智慧與性格相互圓滿相互成就,就無所謂心胸曠不曠達,所謂不見則為見,不無則為無,鳳掌教無疑符合這句話的含義。”
道真禪師道:“此子心性確然上佳。然非此秉器,難擔此任啊。”
善塵道:“弟子以為鳳掌教前面所說,只不過是為后面鋪墊。”
“哦?”道真禪師道。
善塵道:“按如今三界情形,星靈六大部落集結,非是危言聳聽。若非情勢比這還要嚴峻,何以按而不表?弟子以為,是為了給各派適應的時間。”
道真禪師道:“你漏說了一點。”
“哪一點?”善塵道。
道真禪師笑道:“各派剛到,亟需盟友,否則劍庭若設一言堂,他們又有什么辦法?人皆向往安穩,若不安穩時,便苦苦追求,要得了安穩,心才放下,那時才肯聽你說話的。鳳掌教最難能可貴的,是看破而不說破。”
話音方落,門外響起小沙彌的聲音:“稟住持,道庭掌教林語堂、龍象山掌教孫玉珍、執劍總會會長鳳承武、蓮花座秋月宮宮主秋想容、純陽觀書字院清平道長趙樂山等聯袂求見。”
“弟子受教了。”善塵頓時心悅誠服。
道真禪師站了起來,對善塵道:“你代為師去見吧,就說為師訪友去了。”說完不等善塵反應,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善塵無奈走出竹屋,來到竹林外,雙手合十向訪者微微點頭:“家師訪友去了,未知諸位來訪,所為何事?”
“出去了?”林語堂有些失望,然后道,“請小師傅轉告禪師,就說道庭在千針林設宴,欲與禪師坐而論道,請務必賞光。”
藏劍峰本來就已經很蕭條了,如今每個人身上都有職司,忙得那叫一個團團轉,于是就更蕭條了。顧采薇走過橋,只看到一條老黃狗趴在一個竹屋前打盹,那只公雞和貓不見蹤影。
老黃狗當然早就看到了她,當然可以不搭理她,他平常就是這個脾氣,對任何人都愛答不理。今天不知怎么的,看到這赤著腳的少女走過來,微微地抬起眼皮道:“你如果不是來訪友的,那就是敵人了。”
“誰說我不是來訪友的?”顧采薇道。
“你的朋友是誰?”老黃道。
“我的朋友?”顧采薇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轉,“曹子固,黃承彥,羅方碩,都是我朋友。”
“他們不在。”老黃道。
“不在?”顧采薇道。
老黃不耐煩地道:“不在的意思就是說,人出去了,你改天再來。”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顧采薇道。
老黃道:“改變什么主意?”
“我決定跟你做朋友。”顧采薇道。
老黃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就跟我做朋友?”
顧采薇道:“我知道他們都叫你老黃。”
“沒禮貌的丫頭,是老黃前輩。”老黃哼哼地糾正著。
顧采薇嬌笑道:“那就不是朋友了。”
“你到底想怎么樣?”老黃道。
“我不想怎么樣,我只不過要跟你交朋友。”顧采薇不高興地道,“別人想跟我做朋友,我還不答應呢。”
老黃的聲音冷下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采薇姑娘的意思就是說,請你不要不知好歹。”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青年突然出現在橋頭,一張俊秀的臉龐洋溢著陽光自信的神采,步履輕快地走了過來。他身穿黑色綢衣,那絲綢裁剪的手法,那精雕微刻般的款式,天下除了云水榭之外,沒有地方能做得出來。
他來到顧采薇的身旁,極紳士地自我介紹道:“采薇姑娘,第一次見面,在下華玉軒楊修瑾,這老狗不肯做你的朋友,是他的損失,在下是極愿意的。”
“你說你叫什么?”顧采薇看了他一眼。他微微笑道:“在下楊修瑾。”
顧采薇道:“楊修文是你什么人?”
楊修瑾不自然道:“他不是我的什么人,他是華玉軒的罪人。”
“親哥也不認,看來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顧采薇冷笑起來,絲毫不給面子。
楊修瑾臉色微變,卻還是微笑著說:“今晚道庭在千針林設宴,只要采薇姑娘愿意做我的女伴,就可以得到一張請帖。”
顧采薇道:“你看我像是缺一張道庭請帖的人?”
“采薇姑娘有所不知,”楊修瑾用淡淡的語氣炫耀道:“今晚的不一樣,道庭只邀請了各個道統的掌教,我是作為華玉軒的東家被邀請的,也只被允許帶一個人。”
老黃在旁邊聽了猛翻白眼:“道庭?就那點人也能稱之為道庭?還掌教,還設宴,這么能耐就不要在千針林,去龍首山啊。”
“你這老狗說什么!”楊修瑾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緊跟著眼睛一花,只覺臉頰一痛,竟被抽翻在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悠悠收手的顧采薇,“你,你做什么打我?”
“因為你辱罵我的朋友。”顧采薇理所當然道。
“他,他本來就是老……”楊修瑾說到一半停住,因為看到顧采薇又抬手,生怕又挨揍,然后他扭頭就看到,那只老黃狗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尾遮天蔽日的五爪金龍,正冷冷地盯著他。
“媽呀!”他驚恐地叫了一聲,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顧采薇卻絲毫不怕,格格嬌笑著抬頭看老黃。
老黃變了回去,眼皮又耷拉下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顧采薇笑道:“朋友是不可以欺騙朋友的,對不對?”
老黃道:“然后呢?”
顧采薇的笑容忽然斂去,神情不知怎么有些落寞:“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燕離有沒有回來過?”
老黃抬起眼皮,認真地打量了她一會,道:“兜了半天圈子,原來你是來找那個小子的。”頓了頓,他搖了搖頭,“那小子至今都沒有消息,沒人知道他現在在哪里,死了還是活著。不過,就算他活著,也最好不要回來。”
“為什么?”顧采薇一怔。
老黃淡淡道:“因為這里有無數的人想要他死。”
顧采薇默然。
老黃又道:“包括我。”
顧采薇訝然道:“包括你?你們不都是藏劍峰的嗎?”
老黃冷冷道:“我本來一把年紀了,本來已經在享受老年的悠閑生活,現在又不得不面臨星靈的入侵,現在又要上戰場拼命。”
他的聲音又冷又恨:“如果殺了他可以改變這個結果,我一定會的!”
顧采薇難過地別過頭。
老黃冷笑繼續:“現在,你還當我是朋友么?”
顧采薇道:“我說過你是你就是,除非你不愿意,否則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老黃重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失去了交談的興趣,似乎囈語般地咕噥著:“去他的屋子看看,說不定有什么線索。”
顧采薇眼睛一亮,徑向竹林中的屋子走去。來到門口,她伸手敲了敲:“小賤客,你在嗎?”屋子里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人回應。她有些失望,推門進去一看,就更失望了,只見到處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根本就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從厚灰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來看,近期也根本沒有人進來過。
她失望著轉身,就見一人從門梁上倒掛下來,用后腦勺對著她,著實嚇了她一跳。以她如今的修為,竟有人在旁邊而沒有察覺,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聽這怪人喃喃著說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又好像沒有。到底有沒有呢?”
“沒有,根本沒有人叫你,你根本就是聽錯了。”顧采薇眼眶一紅。
“那她是在叫誰?”怪人道。
“她在叫一個臭男人,一個負心漢,一個偷心賊,一個大混蛋。”顧采薇恨恨地說。
“那么這個臭男人,這個負心漢,這個偷心賊,這個大混蛋會不會剛好就是我呢?”怪人從梁上翻下來,微笑地看著顧采薇,正是偷偷潛進天柱山的燕離。
顧采薇又氣又笑,淚流不止:“你如果承認自己是臭男人負心漢偷心賊大混蛋,那么我說不定就是在叫你。”
燕離笑道:“能被你這樣的小仙女叫上一聲,實在是死也值得了。”
“那你怎么還不去死。”
顧采薇這樣說著,卻突然沖上去抱住燕離。燕離抱緊了她,把臉貼在她的秀發間,感受著那溫熱與其獨有的體香,這種仿佛稍縱即逝的感覺,讓他眷戀不已。
“薇薇,我好想你。”他由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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