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這個人,但凡對傳統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他和蛇妖白素貞結為夫妻,還生了一個狀元兒子許仕林。可這個法空大師這個時候提起許仙,不就是說寧濤與蛇妖在一起嗎?
所以,法空大師突然提起許仙這個人,寧濤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法海。
然后,寧濤就噴水了。
法空大師輕輕一抬手,那一剎那間就像是有一千只手托住了從寧濤嘴里噴出去的茶水、口水,讓它們一動不動的懸浮在了虛空之中。隨后,他輕描淡寫的揮了一下手,那些懸浮在虛空之中的水珠頓時裹成一團,飛進了草廬外的秋雨中。
唐子嫻瞪著寧濤,眼神之中帶著慍意。
寧濤有些尷尬地道:“不好意思,喝得急了一點,被茶湯嗆著了。”
法空大師面帶微笑:“無妨,就算真被茶湯嗆著了,噴在貧僧的臉上也是沒有關系的。”
寧濤將茶杯放了下去,神色也恢復了平靜:“大師跟我提許仙這個人是什么意思?”
法空大師淡淡地道:“你知道貧僧是什么意思。”
寧濤說道:“無論是許仙還是白素貞,亦或者是那個青蛇,不過都是傳說中的人物。再說了,許仙和白素貞生了一個文曲星轉世的兒子許仕林,那許仕林高中狀元之后不是去雷峰塔放出了她娘嗎,然后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了一起。”
法空大師說道:“那是傳說,你想不想聽真實的白素貞和許仙的故事?”
寧濤想離開,卻又對所謂的真實的故事感到好奇,猶豫了一下他說道:“那就聽聽吧。”
法空大師直視著寧濤的臉龐:“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平白無故產生的故事,任何故事都有原型,或者源頭。那法海的原型就是貧僧的師父,貧僧最早也是在金山寺出的家。”
寧濤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了小時后看過的《新白蛇傳》里面的法海的形象,還有他用來收妖的缽。那缽叫什么來著?他忘記了。
法空大師接著說道:“那白蛇的真名叫白青衣,傳說中的小青不過是她的衣裳,并不存在。白青衣發現許仙有九轉靈根,所以就動了邪念,謊稱什么報恩與許仙結為夫妻。那許仙根本不知道真相,還以為天賜良緣,夜夜春宵,不出三個月就皮包骨頭,一命嗚呼。”
寧濤:“……”
“那白青衣得了許仙的九轉靈根,妖力大增,腹中還懷上了鬼靈胎……”
寧濤忍不住打斷了法空大師的話:“大師,九轉靈根是什么東西?”
法空大師答道:“九世處男,九世皆有大功德,第十世便是九轉靈根。”
寧濤忽然明白了那九轉靈根是什么鬼了,心里也多了一縷說不清理還亂的感受:“那鬼靈胎又是什么東西?”
法空大師說道:“人妖結合,所育之胎就是鬼胎,因為那許仙是九轉靈根,所以就是鬼靈胎。無論是鬼胎,還是鬼靈胎,一生下來那都是天道不容的逆靈,為禍人間。貧僧師父夜觀天象,發現有鬼靈胎降世,找到那白青衣,苦戰三天三夜才將那妖孽收了。貧僧師父就在那次苦戰之中受了重傷,法器降妖缽也損壞了。”
說到此處,法空大師探手從身后摸出了一只缽來,放在了茶幾上。
寧濤遞眼看去,那缽灰撲撲的,就像是一只劣質的瓦缽,缽體上滿是蓮子一般的顆粒,還有好幾條裂痕。他喚醒了眼睛的望術狀態,看到了些微的靈氣釋放,可顯然已經沒法再使用了。
這劣質瓦缽一樣的東西就是收了白蛇的法器?
寧濤感覺就像是在聽一個荒誕奇詭的鬼故事,亦或者是在夢里,一睜眼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就是降妖缽,可惜被那條白蛇給毀了。”法空大師嘆了一口氣,“寧施主,你覺得你和那兩個蛇妖在一起會有好結果嗎?你可知道,那許仙是九轉靈根之身,而你是天生之人,你比那許仙還要稀罕珍貴。一旦你們在一起,而那兩個蛇妖珠胎暗結,懷上鬼靈胎,那可是違天道的大事情。就算貧僧不出手,也有正道修真人士出手降妖除魔。”
寧濤沉默不語,自古人妖殊途,這道理他是懂的,可以想到青追,他的心就隱隱作痛。那個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愿意為他去死的天真蛇妖,他怎能辜負她的情義?
法空大師說道:“貧僧今日請寧施主過來就是想與寧施主聊聊真實的許仙與白蛇的故事,然后聽聽寧施主的想法。”
寧濤結束了沉默:“大師的師父法海收了那個白青衣,她是什么下場?”
法空大師的眼神凌厲:“形神俱滅。”
寧濤心中頓時一沉,他從法空的眼神感覺到了震懾的意味。這也讓他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反感。這法空大師將他約到這里來,不是為了商討怎么除掉白圣那個惡魁,卻要他與青追還有白婧斬斷關系。白婧還好說,可青追與他同生共死,為了幫他賺取診金甚至不惜違背天道,身背大罪孽,那能是說斬斷就能斬斷的嗎?
法空大師語氣放緩:“寧施主,貧僧知道一時要你做出決定很難,這樣吧,等你和子嫻滅了白圣那妖孽,你再給我一個答復可好?”
寧濤忽然咧嘴一笑:“我為什么要給你答復?”
法空大師頓時愣了一下,他顯然沒料到寧濤會這樣回答他,而且說的還是這樣的話。
寧濤接著說道:“拋開我的私事與你無關不談,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我為什么要給你答復?”
心頭火起,他連大師都懶得稱呼了。
唐子嫻怒容滿面:“寧濤,你說話客氣一點!”
寧濤冷哼了一聲:“面子是人給的,客氣也是相互的。那白圣是一方惡魁,壞事做絕,這位大師不去除白圣那個妖,卻來管我的事,這不好笑嗎?我家那兩個蛇妖現在是神州慈善公司的創始人,專門做善事,礙著這位大師什么事了?壞妖不除,卻要針對好妖,這又是什么道理?”
白婧語塞。
法空大師卻始終保持著平靜的心態,不溫不火,面帶微笑的聽寧濤說著這些話。
寧濤站了起來:“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了。”
法空大師說道:“寧施主不要著急,稍安勿躁,且聽我把話說完。”
寧濤盯著白胡子白眉毛的法空大師,心中越覺得他像《新白蛇傳》里面演的那個法海和尚。還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法空大師也站了起來,朗聲說道:“這天地運行有它的法則,是法不能違,你怎能逆天而為?”
寧濤心中有些煩躁:“現在都什么時代了,古時候的那一套大道理就不要再講了。你說天地運行有它的法則,我相信。可這宇宙每時每刻都在進化,萬物也都在進化,適應宇宙的變化,優勝劣汰。古時候的那一套傳承到現在,我們這邊的修真界連個法器都煉制不出來了,可你看西方世界,人家都拿著與科技結合的法器打過來了。那白圣,甚至推出了由錢入道的修真理念,你卻還在這里勸我人和妖不能談戀愛?你有這閑心,我卻沒這時間,告辭。”
說完,寧濤往外走去。
法空大師突然開口誦念經文:“叭咪呀哆啦轟麼……”
這梵音入耳,寧濤的頭突然疼痛了起來,那感覺就像是鉆進了一大堆蟲子正在啃咬他的大腦一樣。
這時唐子嫻忽然出聲說道:“這是大師的降魔法咒,你聽聽吧,去一去你身上沾染的妖氣也好。”
寧濤心中一聲默念:“我在胎中息,聽聞大道音。”
神鐘敲響,頭疼的感覺頓時消散,寧濤的心中一片空明。
法空大師的神色頓時一凝,念誦降魔法咒的聲音更大了。
所謂法咒其實沒什么特別之處,如果懂梵語,普通人也可以念。可要是用靈力來念,掌握音節變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法空大師面對的是寧濤,天生的善惡中間人。神鐘敲響之后的那一剎那,法空大師的降魔法咒對他而言就算是破解了,對他不再有半點作用。
法空大師加快加重念誦什么降魔法咒的時候,寧濤回頭說道:“行了行了,別念了,我聽著煩。”
法空大師頓時愣在了當場,微微張開的嘴巴里再沒有半句法咒出來。
寧濤走出草廬,大步往佛殿走去。
唐子嫻說道:“大師,怎么辦?”
法空大師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隨他去吧,或許是他命里該有此劫。他說的話也有一些道理,且看看事情怎么發展吧。”
唐子嫻看著寧濤的背影消失在佛殿后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師,他說他能修補法器,但要靈材作為報酬,不知道你有沒有靈材,我把這降妖缽拿去給他修,說不一定他能修好。”
法空大師突然抓起茶幾上的降妖缽就沖出了草廬,連鞋都顧不上穿,一邊跑一邊叫道:“寧施主請等一等!”
佛殿里,寧濤看著光著腳丫子追上來的法空大師,沒好氣地道:“你還有什么事?”
法空大師說道:“聽子嫻說你能修補法器,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把恩師留下的降妖缽修好?靈材我出。”
寧濤想了一下:“行,那得看你有多少靈材了。”
一個小時后,烏篷船載著兩大箱子靈材,還有天道號電瓶車和寧濤逆流而上,往著來時的方向駛去。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唐子嫻一臉的鄙夷。
寧濤面帶微笑:“我是什么人?”
“你居然敲一個出家人的竹竿!”
“我又沒求著他修,是他自己要修的,要不你把他的法器拿回去,靈材也拿回去,我不修了。”寧濤說。
“你拿了這么多靈材,你得把我的傘也修好!”
“你有多少靈材?”
“你……”唐子嫻已然氣結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