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變了,這樣的話她從前根本就不會說,可是她這一次不但說了,而且說的如此自然,就連一絲難為情都沒有。
她這是怎么了?
四目相對,氣氛有點尷尬。
幾秒鐘之后還是寧濤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出聲說道:“你的人說你想和我談談,說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來了,是什么事?”
狐姬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你能把身上的那張符拔掉嗎?我想看見你的樣子,而不是你這個變出來的樣子。”
寧濤說道:“你明知道是我,那又何必讓我變回去?那符很貴的,成本價起碼二十萬。”
“就當是為了我好嗎?”狐姬的聲音無比溫柔,有著一種滲入內心的魔力。
寧濤苦笑了一下,轉過了身去,伸手扒拉了一下,過了幾秒鐘他又轉過了身來。這個時候,他已經變回了他原來的樣子。
“現在你總該告訴我了吧?”他說。
“我就要走了,我是特意來見你的。”狐姬說。
寧濤微微一愣:“你就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狐姬反問了一句。
寧濤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回味剛才一連串奇怪的感覺,然后驚訝地道:“你……難道你就要應劫了?”
狐姬微笑著點了一下頭。
“難怪一來我就感覺到你變了,我感覺不到你身上的妖氣,就連你的六道輪回圖也都隱藏了氣息,這些都是因為你要應劫而發生的變化嗎?”寧濤很好奇,也很激動,他想了解更多,因為總有一天他也要渡天劫,現在多了解一點等于是積累經驗了。
狐姬說道:“靈力修為達到大涅槃境的大后期,人與天地自然的感應就會達到一種類似通靈的程度。這世間萬物皆有言語,皆有聯系,感應它們的存在,融入它們,你的氣息就會被淡化,變成這天地自然的一部分。正如你現在所看見的,我并沒有刻意隱藏什么,可你根本就感應不到什么,不是嗎?”
她這一說倒是提醒了寧濤,他將自身的靈識彌散了出去,就像是風中的柳絮,一絲絲飄向了狐姬。
然而,他還是什么都沒有感應到,別說是靈力能量場,妖氣和惡氣,他就連她作為女人的氣息都感應不到。她明明就在眼前,美得讓人窒息,無比鮮活,可從某種角度上去看,她就像是這屋子里的一團空氣,是蒲團的一部分,是墻壁的一部分,是桌子的一部分,甚至是她的衣服的一部分,但唯獨沒有她自己。
寧濤收回了靈識,心中一片驚訝和困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狐姬說道:“托你給的那四顆尋祖丹的福,我已經觸碰到了那最后一道屏障,我已經說過了,我并沒有刻意隱藏什么,我一出關就是這個樣子,可是……”
“可是什么?”
“我能瞞得過你,瞞得過這世間萬物,可是我瞞不過這天。”略微停頓了一下,狐姬抬頭看著頭上的屋頂,她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激動和期許的神光,“上天有眼,什么都逃不過它的眼睛。我能感覺得到,它已經發現我了,那虛空之中有強大的能量在積聚,我想那就是我要渡的天劫。”
寧濤也抬起了頭,可是他
看不見天空,更感應不到什么強大的能量。他倒是看見了一張蜘蛛網,一只色彩斑斕的蜘蛛匍匐在網中央,一動不動,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狐姬就是那只蜘蛛在等待的獵物。
“我把你找來,是想讓你送我最后一程,你愿意嗎?”狐姬收回了視線,直盯盯的看著寧濤。
“你準備在哪里渡劫?什么時候?”寧濤追問道。
狐姬說道:“什么時候我不太確定,地點倒是確定的,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上迎接我的天劫。”
“珠穆朗瑪峰?”
“是的,那個地方離天最近,那里也非常干凈,我想在那里渡劫。”
“好,我愿意陪你去,我現在就可以開門帶你去珠穆朗瑪峰,我子那里留有血鎖,開門就能去。”寧濤說。
狐姬笑了笑:“我知你那診所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我現在這種情況,沒準兒我一進去就得在你的地方渡劫了。我不會走你的方便之門,我在這里見你之后我就動身了,今天晚上我就能到達珠穆朗瑪峰,你今天晚上來找我吧。”
寧濤點了點頭,他瞅了一眼,然后來到了窗戶邊的一張小方桌前。那張小方桌上放有筆墨紙張,他隨手撕下一張紙,用靈力逼出靈血,然后在那張紙上畫了一只血鎖,交給了狐姬:“你把這張紙帶上,晚上我開門過來的時候就在你身邊。”
狐姬將那張畫有血鎖的紙折疊起來,隨手放進了懷里,然后又看著寧濤,卻又不說話。
寧濤也看著她,心里倒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突然知道她要走,他的心里居然伸出了一絲不舍,還有一點淡淡失落感。
房間里靜悄悄的,氣氛又有點尷尬了。
“爸爸。”忽然,狐姬開口叫了一聲。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她不介意他說他是她的爸爸,這已經夠意外的了,卻沒有想到在這特殊的時刻里,她居然主動叫他爸爸。
狐姬嫣然一笑:“你不是總是說你是我的爸爸嗎?我就要走了,我叫你一聲爸爸,怎么不敢答應了?”
寧濤苦笑了一下:“以前我說是你的爸爸的時候,你恨不得殺了我,現在怎么突然又想起叫我爸爸來了?”
“你雖然毀了我的重生,卻也給了我造化,我們算是抵消了。可你要于我有養育之恩,我卻還沒有報答,叫你一聲爸爸,天經地義。”狐姬說。
寧濤笑了笑:“好吧,你再叫我一聲爸爸,我答應你便是。”
狐姬卻不叫了:“你想得美。”
寧濤:“……”
“抱我一下吧,然后我就該動身了。”狐姬張開了雙臂,尺寸可觀的地方有一個蕩漾的連帶動作。
寧濤沒動,他動不了啊。
這次見面,她究竟是想跟他這個爸爸道別,還是故意來撩他這個爸爸?
可他不動也沒有關系,狐姬動了,她湊了上來,張開的雙臂輕輕將寧濤抱住。
溫暖而柔軟的擠壓,帶來的是尷尬和緊張,莫名其妙的,寧濤的臉紅了一下。在這個狐貍精的面前,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初中生。
但這沒什么好丟人的。
因為,他畢竟當過她的爸爸,還給她提過尿,擦過屁股。
狐姬松開了寧濤,嘴角帶著笑:“我走了,晚上見。”
“嗯。”寧濤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本來想跟狐姬聊聊尋祖丹的丹靈的,還想跟她分享他在陰墟里的經歷,可想著今天晚上就要見面,到時候再聊也不遲。
懸掛在墻壁上的《六道輪回圖》無風而動,飛落到狐姬的身上,轉眼間就融入到了她的皮膚制作,她的皮膚上再次出現密密麻麻的“紋身”,圖案和符文,看上去很詭異,卻又賦予了她別樣的風情。
狐姬出了門,帶著李楚一和尹大勝走了。
寧濤在這不知名的道觀里發了一會兒呆,就地開了一道方便之門回到了天家采補院。
天家采補院中靜悄悄的。
他沒有將遇到狐姬的事情跟善惡鼎聊。
善惡鼎上的人臉也沒睜眼搭理他。
他從貨架上拿了一些東西,直接開門去了月神殿。
方便之門關閉的時候,善惡鼎上的人臉睜開眼睛,看著滿是血鎖的鎖墻不言也不語。
過了半響,它忽然張開了嘴巴,鼎中的金光就像是遭遇了漩渦的水流一樣,扭曲著鉆進了它的嘴里。
它睜眼是常態,可張嘴卻是從未有過。
可惜,寧濤并沒有看見……
月神殿下的秘藏空間里靜得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絲風流動。
寧濤將美香鼎和丹坯放了出來,然后開始煉制尋祖丹。
他需要煉制至少可以分成兩顆正常丹藥的尋祖丹,一顆留著使用天命煉丹術煉制準仙丹級的尋祖丹,一顆用于進入過去時空。在天命煉丹術的契約上簽字之前,他想和尋祖丹的丹靈南門尋仙聊一聊。
不過,那得在送走狐姬之后。
天劫究竟是什么?
它怎么來?
它有多可怕?
這些,他都想弄清楚。
黑白相間帶著金暈的靈火從美香鼎之中冒了出來,丹坯在美香鼎之中發生著玄妙的修真反應,丹光、丹氣快速變化。
約莫半個小時之后,美香鼎一聲嗡鳴,丹火自動褪去。
一顆鴿卵大小的尋祖丹靜靜地躺在美香鼎之中,血色丹光之中帶著頗為明顯的金暈。
還是三分之二仙丹的品質。
如果能煉制出準仙丹品質的仙丹,哪里還需要簽什么天命煉丹術的契約?可就是那三分之一卻猶如一道天塹,他怎么也邁不過去。
沒有舍就沒有得。
即便是即將渡劫的狐姬,她也沒法煉制出仙丹級的丹藥,而即便是她渡過了天劫,并不擅長煉丹的她大概也不可能煉制出仙丹級的丹藥。而他只要簽下那一紙天命煉丹術的契約就能煉制出一顆,試想他要付出的代價會有多大!
他將美香鼎里的尋祖丹分切成了兩顆,分別裝進了兩只小瓷瓶里。隨后他去了月球基地,現在距離天黑還早,他不想浪費時間,他要采集至信和至善能量,還要采集至愛能量。
這次該軟天音和林清妤了。
他琢磨著找個什么借口把她們從基地里帶走,帶她們去探索月球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