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濤自己就是神,他知道神的血肉是什么樣的。他接觸過神的尸體,也知道神的尸肉是什么樣的。他接觸過鐵民和鐵獸,他也知道仿生肉是什么樣的。他還接觸過天啟神國的三大守護神,他自然也知道那三個被制造出來的神靈,他們的血肉是什么樣的。
可是,捕仙者的肉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血肉中的一種。
事實上,從捕仙者的火腿腸上掉下來的碎肉并不是什么肉,是一層很薄的膜狀神性材料之下是一粒粒黑色的沙粒。那些沙粒里面蘊藏著死亡能量,但沒有外泄,而是被鎖定在了沙粒之中。
這黑色的沙粒何其眼熟,不就是吞噬仙界的黑色沙漠中的沙粒嗎!
“我靠!”寧濤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碎肉,拔腿就往外跑。
近林城中不少仙民撿了捕仙者的碎肉,還說什么拿回去泡酒喝。更有親人被捕仙者抓走害死的人說要將捕仙者的碎肉干煸、紅燒來吃了。這沙粒里蘊藏著死亡能量,如果那些仙民吃了捕仙者的肉,喝了這肉泡的酒,那等于是吃毒自殺啊!
寧濤沖出了門。
“呀!”正經女弟子一聲驚呼,伸手捂住了肩膀。
這捂得比較輕重不分。
慈心也慌了,她的身上雖然穿著內衣內褲,可還是害羞,整個人都躲進了水里。
寧濤哪有心思去欣賞此間的美景,他甚至都顧不上跟她們解釋,嗖一下從屋里出來,嗖一下就過去了,眨眼就消失了。
石屋大廳里就只剩下了正經女弟子和慈心小師太了。
宋輕音愣了半響才冒出一句話來:“師父他老人家跑出來,不看一眼……就出去了?”
他老人家太不應該了吧?
這碧波里有兩條魚,他都不瞅一眼?
他不是那樣的人啊!
“咕嚕……”一串水泡從慈心的嘴里冒出來,她似乎是在問寧濤走沒有,可是她忘記她還躲在水里。
宋輕音放下了捂在肩頭上的手,她聳了一下肩:“你可以出來了,師父走了。”
慈心嘩啦一下從水里冒了出來,嘴里滋出了一股水箭來,她也奇怪:“就……這樣走啦?”
這不符合送子神的風格啊。
就在這個時候,石屋外響起了寧濤的聲音:“近林城的子民們,你們中誰撿了捕仙者的碎肉,快扔掉它,經本神研究發現那肉有劇毒,你們誤食的話會中毒而忘!你們把你們拿回去的肉扔回原地,本神會處理掉。”
這句話他重復了三遍。
近林城一片歡呼的聲音,他們又聽到神的聲音了。
還好寧濤提醒得及時,準備拿去泡酒的還在準備泡酒的容器,準備拿回去干煸紅燒或者清蒸的也都還沒有到做飯炒菜的飯點。聽了他的警告,立刻將捕仙者的碎肉扔回到了戰場上。
寧濤飛去戰場,將戰場上的碎肉攏在一起,一把神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那些回來扔肉的仙民感激涕零,又是一番跪拜,用至信能量回報他們的神。
解決掉火腿腸危機之后,寧濤這才返回百米之高的石屋之中。
一進門,他就呆住了。
慈心已經回屋去了,正經女弟子卻還在水池之中泡著。
“呀!”正經女弟子又驚呼了一聲,站在水中,伸手捂住了肩膀。
那水池的水也就一米一二的樣子,不及她腿的深度。
此情此景,寧濤忽然想起了一個成語,守株待兔。
他就是那只兔子。
正經女弟子就是守在樹樁旁邊的農村女青年。
我就把樹樁擺在你必經之路上,我就看你撞不撞。
你一次路過不撞,我還守著,直到你撞為止。
就問你服氣不服氣?
“那個……”寧濤低頭路過,“我什么都沒看見。”
農村女青年張開了小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寧濤進了石室,想關門,卻發現他造的石室根本就沒有門。
嘩啦,嘩啦……
農村女青年似乎是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引誘兔子出去撞樁。
寧濤嘆了一口氣,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試圖將那些眼睛看過,留在腦子里的清晰影像清理出去,可是他搖了十幾下腦袋都沒有成功。他也不管了,帶著雜念繼續研究捕仙者的碎肉和血液。
肉不是肉,血也不是血。
無頭的捕仙者其實是神隕峽谷里的那兩個巖石神靈的弱化版,不過,雖然是弱化了的版本,可它太巨大了,所以戰斗力比那兩個巖石神靈還要強大得多。另外,智慧女神希米亞似乎進行了創新,加入了她自己的技術。所以,即便沒頭的捕仙者也擁有極其恐怖的戰斗力。如果將頭部還原,捕仙者的實力將更恐怖!
寧濤抓起了一塊碎肉,一團神火從他的掌心之中冒了出來。他看著那碎肉在他的手中燃燒,禁錮在黑色沙粒之中的死亡能量消失,心中也暗暗地道:“智慧女神希米亞的創造與死亡能量有關,無論是普通的鐵民,還是更高級的神衛和守護神無一例外。她肯定與吞噬仙界的黑色沙漠有關,她想干什么?”
無從得知。
“智慧女神希米亞已經復活了,如果她有一個計劃的話,那么肯定已經在執行之中了。她會毀滅仙界,毀滅神山,如果仙界和神山都不存在了,那凡間豈能獨善其身?我要阻止她,我應該怎么做?”寧濤的心中一片迷茫。
當初上神山,他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將不日星君的尸體安葬在神山之上,兌現他對不日星君的承諾。第二個就是找到丹妮莉絲,救她出來。現在看來,第二個目的已經失敗了,丹妮莉絲已經變成了希米亞。就算他再去找她,那也絕對不會是夫妻團聚,而是仇人相殺。
事實上,這個結局是注定的。
哪怕讓丹妮莉絲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為希米亞獻身。她從一生下來就注定是希米亞的人,而不是他的人。她所接受的教育,她所擁有的一切榮耀都是希米亞給的,而他不過是與她有一段時間的露水情緣而已。懷孕,那只是一個意外。
“雖然重傷了捕仙者,可是我還是要把建神廟的計劃執行下去。如果捕仙者下來,那就干掉它,如果它不下來,我就殺回神山,不管怎么樣都要干掉它,要它和幕后的主使血債血償!”寧濤的心里拿定了主意。
他將那兩團金湯一樣的腦組織收回了大日葫蘆之中,它們還有些價值,但捕仙者的碎肉和血液對他而言卻已經沒有價值了,他一把神火都燒掉了。
腳步聲傳來。
剛剛處理完垃圾的寧濤移目看去,兩顆眼珠子頓時轉不動了。
宋輕音站在石室門口,身上披著一塊輕紗,天光透照下,朦朦朧朧,神神秘秘。
秘林幽徑,山下觀魚,世間還有什么美景勝過于此?
“師父,我能進來嗎?”宋輕音怯生生地道。
你不是兩過樹樁而不撞嗎?
農村女青年把樹樁給你搬到兔子窩邊來了,就問你撞還是不撞?
寧濤這才回過神來:“那個……有事?”
宋輕音點了一下螓首:“嗯,有事。”
寧濤說道:“什么事?”
宋輕音說道:“在門口不方便說,師父我能進來嗎?”
寧濤點了一下頭:“你進來吧。”
宋輕音從門口走了進去,緩步向寧濤走去。她的腳上沒有鞋子,雙足如玉琢,精致小巧,每一顆指頭都仿佛是玉雕大師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什么事?”寧濤又問了一句。
你都進來了,應該說事了吧?
不過他有一個預感,這正經女弟子不會有什么正經的事兒。
宋輕音來到寧濤的身前,雙腿一曲,撲通一下跪在了寧濤的面前,聲悲戚:“師父救我。”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你……你怎么啦?”
“我給自己算了一卦,我今日有血光之災,唯師父可幫我渡劫。”宋輕音說。
寧濤心中好奇,神念一動,隨即聽到了一個心聲。
“我這劫就是你呀,我過不去了,你快來渡我呀,快來渡我……”正經女弟子的心聲。
果然不是什么正經的事情。
寧濤知道了真相,也不說破,面帶微笑:“你說說,你說這血光之災是指什么,我要怎么幫你渡劫?”
“我這血光之災……”宋輕音忽然鼓起勇氣說道:“師父,有邪靈鉆進了弟子的身體之中,需借師父一物驅邪。”
見過瞎掰的,但這么會瞎掰的寧濤卻還是第一次看見。他不禁有些感嘆,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正經女弟子在這方面已經深得他的真傳了,而且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
不過,寧濤并沒有揭穿她的謊言,頗有性質的問了一句:“那你要借師父何物驅除那邪靈?”
宋輕音的臉紅了,吞吞吐吐地道:“那個……師父請躺下,然后弟子告訴你。”
寧濤依言躺了下去。
“師父請閉眼。”宋輕音說。
寧濤依言閉上了眼睛。
為什么這么配合?
他也不知道。
或許,因為咱是送子神吧?
他的心里這樣想著,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他就是那只兔子,這個農村女青年一直都守著那樹樁,都快餓死了,他一次次路過卻不撞上去,久而久之他難免也會產生一個念頭,那樹樁是軟的還是硬的,我撞一下會發生什么?
人的好奇心就是這么強烈。
卻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那樹樁忽然壓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的耳朵里撲來一團熱氣,還有一個聲音:“師父,弟子借走了。”
守株待兔太落后了。
守株待兔的農村女青年借到了獵槍。
砰砰砰!
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