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這些天她強忍著不適,按照郡主身邊麼麼的食補方子,一頓接一頓的用著,自己的臉沒有圓潤起來,反而將他補得微微隆起了。
即便是看不到,她也能夠感受得到她的身強力壯。
南枝取了一件孔雀藍的素錦襖裙,替十八娘換上,又擇了一根銀簪子,在手上劃拉了兩下,這才插進了十八娘的發髻里。
這銀簪子并非普通的簪子,而是特意將一頭打磨得極其銳利,在十八娘這種懂功夫的人手中,就是一個殺人的利器。
“小娘,不若還是讓我跟著一道去吧?”今日便是那除夕夜,但凡留在長安城里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夜都要進宮赴宴。
十八娘雖然是新寡,但是趙義卻點名了要她去,要封她腹中孩兒為冠軍侯世子。
“還是讓西屏去吧,你不會功夫,但凡有點什么事兒,還得我去救你,父親母親今夜也會去,李昭平也在,你擔心什么?你按照我之前安排好的,先喬裝出城,在那個溫泉莊子里等著。”
今夜二皇子要反,趙義要一舉消滅逼宮的逆子,還要順帶的殺了她這個李唐家眷,成敗便是在一念之間。
她若今夜不能離開長安,那便是見不著明日的太陽了。
至于南枝東珠和北流,若是她死了,自然會有人安排她們遠遠地離開長安,有不盡的財富可以享用。
南枝眼眶一紅,咬了咬牙,“小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在莊子上等著你。不若你還是帶上一把匕首吧,我替你綁在腿上藏著。”
十八娘搖了搖頭,“不必了,若是真打起來來,隨便奪個禁衛軍的武器便是。”
她有空間,匕首和清越劍都藏得好好的,絕對沒有問題。
不一會兒,她便梳妝完畢,穿上了便于遠行的硬底靴,朝著門口的馬車走去。
西屏扶著十八娘上了車,沖著坐在車前頭的李昭平鄭重的點了點頭。
李昭平回過頭來,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兒,“嫂子放心。”
十八娘撩起馬車上的簾子,最后看了一眼冠軍侯府,對著李昭平說道:“咱們走吧。”
“架”!李昭平抖了抖韁繩,用余光瞟了瞟跟著身后的人,徑直的朝著皇宮行去。
十八娘到的時候,熟悉的幾位夫人和阿竇都還沒有到,于是她便尋來個不打眼的角落悄悄地坐了下來,這皇宮內苑里步步殺機,便是茶她也是不敢喝的,只是端著茶盞兒做個樣子。
她悄悄地打量了一些今晚夜宴群臣的大殿,暗中注意著那些合適藏人的地方。
又看了看門外忙碌的禁衛軍,胖頭不在,倒是徐武領著一隊人在外頭走來走去的巡邏。
見十八娘看過來,徐武沖著她點了點頭,又快速的離開了。
整個大殿之中大紅燈籠高高的掛著,上面貼著吉祥紋理的剪紙。
沈琴正跟在王貴妃身后,這里指指那里戳戳的安排著夜宴的事宜,而在王貴妃另一邊的則跟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小婦人,十八娘估摸著,那應該是新進門的劉側妃,她的父親在禁衛軍中頗有勢力,正是胖頭那一隊人馬的首領。
只可惜,今日并沒有輪到他當值。
沈琴在經過十八娘身邊時,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就徑直的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人便多了起來。
十八娘瞧著沈澤領著郡主來了,趕忙迎了上去,“父親,母親。”
沈澤看了十八娘一眼,從自己袖籠里取出一個紅色的錦囊,放在了十八娘手中,“壓歲錢兒。”
十八娘一愣,笑了起來,“多謝父親。”
遠遠的沈琴見了,掐斷了自己一根指甲,轉過身去,對身旁的宮人說道:“今日的甲魚湯味道極好,記得給冠軍侯夫人送一盅。”
那宮人手一抖,險些驚呼出聲,“諾。”
這甲魚湯乃是寒涼之物,二皇子妃竟然讓人端給有孕在身的親妹子,也當真是心狠了。
十八娘送著沈澤和郡主落了座,便起身回自己的小桌,遠遠看著,只見盧國公夫人領著自己的二兒子伴著清河公主來了,再就是徐夫人帶著阿竇坐在了臨近之處。
鄭夫人因為是鄭氏宗婦,年節是一定要回去祭祖的,便不在長安。
不一會兒,那小桌子之上,就端上了新鮮的果子,大大的魯地紅果上刻上了吉祥如意的花紋,攢果盒子里,龍眼一顆顆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李昭平與西屏作為護衛站在十八娘的身后,如同兩道門神,暗自的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二皇子今夜一定是要反的,等皇宮里亂起來了,他們又該往哪兒趁亂出逃呢?
不一會兒,趙義便一左一右的領著二皇子和五皇子朝大殿中走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挺著肥肚子無精打采的三皇子。
那三雙繡著金線的靴子一落進大殿,眾人便都起了身,朝著他們行了禮。
氣氛陡然變得怪異起來,明明二皇子都恨不得掐死五皇子了,兩人卻還表現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趙義讓眾人落了座,不一會兒,一群穿著薄紗的舞姬變扭著水蛇腰來到了大殿當中,隨著長長的水袖甩起,絲樂聲驟然響起,宮宴正式開始了。
這上的第一道菜,便是湯。
十八娘拿著勺子,攪了攪湯,看了沈琴一眼,將那勺子一擱,并沒有入口。
西屏瞧著,卻是緊了緊手,恨不得沖出去將沈琴撕了,卻被李昭平拽住了衣袖,她抿了抿嘴,低下頭來。
待一曲完畢,五皇子突然站起身來,對著趙義說道:“父皇,按說今日是除夕,舉國同歡,這事兒兒臣不該提。只是若是不提,兒臣心中難安,那無辜枉死的災民們,也心中難安!”
趙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什么無辜枉死的災民?我近日來天天念佛,朝事都是你二哥管著,沒有聽他說起這事兒。”
十八娘心中一緊,開始了!
只見五皇子將李昭平交給他的卷宗高高舉起,“父皇請看,兒臣要告二哥同二嫂七宗大罪,其中最嚴重的便是勾結黃記米糧鋪子,用毒米賑災,害死無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