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杜錦寧考上了府案首,這是好事,杜寅生和章光義在村子里宣揚了一通,姚氏和杜錦壽自然知道了。再加上今天杜寅生和杜辰生要過來給杜錦寧賀喜,浩浩蕩蕩地一群人,哪里瞞得住姚氏母子兩人?
姚氏想著自己跟兒子好久沒吃頓好的了。今天小三房宴客,沒準還要擺流水席,她是杜錦寧的伯母,當著外人的面,杜錦寧再不待見她也不好趕她走吧?遂帶著兒子準備過來蹭一頓好的。如果杜錦寧和陳氏肯原諒她,那就更好了,以后可以常來常往。
有杜錦寧撐腰,想來那兩個老東西也不好不理會她們母子了。
姚氏打的算盤倒挺好,可到了這里,卻發現小三房并沒有擺酒,屋子里團團圍坐著的,全都是杜家那些不待見她的人。
不過桌上擺的雞鴨魚肉卻讓她直咽唾沫,杜錦壽更是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她順水推舟地便也跟進來了。
“出去,給我滾出去。”牛氏見趕不走這母子兩個,直接指揮杜云翼和兩個孫子,“你們趕緊去拿扁擔來,給我把他們打出去。”
牛氏是個貔貅性子,錢財只進不出,拿出一點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姚氏把杜家的田地賣了,還把那么多的錢全都揮霍光,被姚家人也騙去了那么多,現如今最恨姚氏的就是牛氏了。要不是休了姚氏,姚氏再找個人嫁了過好日子,杜錦壽沒準也會跟著去,杜云年回來妻子兒子全沒了,她都想直接把姚氏給休了。
所以她哪里看得了姚氏坐在她面前大吃大喝?見杜云翼幾個猶疑著半天沒動靜,她提起地上的小板凳就往姚氏身上砸去。
“娘,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您了就原諒我吧。”姚氏用胳膊擋著腦袋,一個勁兒地嚷嚷,“我今兒個是過來給寧哥兒賀喜的,您怎么能趕我走呢?我好歹是寧哥兒的伯母。要是被人知道我被人打出去,不定怎么說寧哥兒呢。”
張氏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正不知如何才能討好杜錦寧呢,現在正是表現的機會,她推了推兒子,示意他們去拉杜錦壽,自己則上前去,一把抓住姚氏的胳膊,對牛氏道:“娘,您也來,咱們把她扔出莊子去。也告訴告訴莊子上的人,以后別放她進來。”
杜辰生跟張氏一樣的心思,聞言也忙道:“對對,老婆子,把他們趕出去,告訴莊子上的人,這娘兒倆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別放他們進來。”
這年代的人成親生孩子都早,牛氏即便是做曾祖母的人了,也不過才五十出頭,身體倒比先前好吃懶做、之后又一頓饑一頓飽的姚氏要健壯。聽得老頭子發了話,她二話不說,跟張氏一人架一邊,把姚氏往屋子外面拖。
杜錦程和杜錦德也把杜錦壽架著,跟在她們身后。
“娘,我知道錯了,我再不敢了。”
“祖母,您讓我吃一口吧,我都兩天沒吃飯了。”
姚氏母子兩人一路嚎叫著,被拖了出去,聲音越來越遠。
小三房的人看著這一幕,神色都極為復雜。
“賣祖產的人,不值得原諒。”杜寅生搖頭嘆息,對杜錦寧道,“行了,別讓這種人掃了興致,吃菜,吃菜。”
第二日,杜錦寧便帶著從府城買的禮物,去書院拜謝關樂和。
關樂和問了一下她回程是否順便,便問道:“那周東平后來沒有再為難你吧?”
“沒有。”杜錦寧道,“我在府城這幾日,都很平靜,并沒有誰針對我。”
“這就好,這就好。”關樂和提起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這幾日杜錦寧沒有回來,他可是一直提著一顆心呢,就擔心周東平喪心病狂,對杜錦寧下手。
他張了張嘴,很想問問周東平落得那樣的下場,是不是杜錦寧動的手腳,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呢?眼前這孩子雖然長高了許多,臉龐卻依然稚嫩,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掛著呢。他一無權二無太多錢財三無社會經驗,有什么能力把一個知府給從官位上給踢走?
他搖了搖頭,把自己心底那荒誕的猜想晃開,對杜錦寧道:“往后你不必天天來書院里上學了。但要學的東西還是很多的。每天練十篇字,隔五日拿來給我看看;袁先生那里的制藝課,你仍要去聽,布置的作業,不光袁先生看,我也是要看的。黃先生在府城買了一些書,你要也把它們看完……”
“是,先生。”杜錦寧恭聲應道。
布置完作業,關樂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聽黃先生說,祁先生很賞識你?”
杜錦寧獲得府案首后,黃澄明領著她又去了一趟祁先生處,祁先生對杜錦寧的兩首試帖詩很是欣賞,對她寫的策論也執肯定態度。
杜錦寧笑笑:“祁先生也是本著勉勵后輩的想法,這才夸贊了我幾句,并不是我寫的詩文真有多好。”
“雖說咱們不能自滿,卻也不能枉自菲薄。你們見面的情景,我都聽黃先生說了。”
關樂和看著杜錦寧道:“如果祁先生愿意收你為徒,你可想拜他為師?”
不待杜錦寧說話,他就一擺手:“你不必顧及我。即便是我自己,也有許多老師的。跟著一個老師,沒準這個老師的思想就禁錮了你,學識也不夠全面。只有接觸更多的人,跟更多的人學習,才會讓你的眼界更開闊,學識更淵博。你資質是如此之好,多拜幾個老師,會讓你的路走得更遠也更順。”
因袁修竹提起過拜師的事;祁先生最后一次見她的時候,也流露出想收她為徒的意思。對于這個問題,杜錦寧也早思考過。為此她還趁著方少華在府城時去拜訪過他,問及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拜師情況。
確實如關樂和所說,像方少華他們這些人,從最開始的啟蒙老師,到后面教授四書五經的老師,到跟著某人學制藝,再跟另一個老師學作詩,還有琴棋書畫……他們一輩子會有無數的老師。即便她拜祁先生為師,也并不是對關樂和不敬。
但她也有她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