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還有一個小姐,齊慕遠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隨即站了起來,問道:“在前廳?”
“是的,少爺。”觀棋見齊慕遠朝外面走去,不由有些納罕。
如今的齊家,不說齊伯昆這個雖致仕卻余威尚存的吏部尚書,只說他家老爺是朝中六卿之一,就已在桂省是比較頂尖的權貴存在了。更何況齊慕遠還如此優秀,院試的時候取了第二名,長得英俊不凡,家里也沒有一堆的通房小妾,可謂是乘龍快婿的最佳典范。這兩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家打他的主意,只要能跟齊家搭上點關系的,隔三差五就有人到齊家來拜訪。有些豁得出去的還把自己的美貌女兒帶過來,就希望齊慕遠能一眼看上他家女兒,搭上齊家這條大船。
對于這種情形,齊慕遠向來是煩不勝煩的。不說帶女兒了,就是不帶女兒,他也不去見的。除非是齊家的世家好友,推不掉的那種,這才去見上一面。
而齊伯昆雖然覺得孫子已到了談婚嫁的年紀了,有合適的人家也可以訂親了。但他是祖父,不好越過兒媳婦給孫子訂親,所以并不勉強齊慕遠去跟這些人見面,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觀棋今天來走這么一趟,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如果齊慕遠說不去,他過去只說少爺去書院了就可以了。客人即便知道這是托辭,也無可奈何,并能從中知道齊家的態度。
可他沒有想到今天的齊慕遠竟然不按理出牌,問都不問對方是什么人,聽到帶了個小姐來,竟然就這么干脆直接地起身去見客,這讓觀棋詫異不已。
他總覺得他家少爺這兩天有些不對勁兒。
前廳坐著待客的齊伯昆沒想到孫子會過來,愣了一愣這才笑著給對方做了介紹。
來客姓蘇,是府城官宦世家蘇家的三老爺。蘇老太爺在京中做官,跟齊伯昆也算認識,兩家是同鄉,蘇家有意攀附,便也時常來往。
因蘇家有意跟齊家聯姻,蘇三老爺從京城回來前,便特意去了齊家,問齊老爺和齊太太有什么東西要帶給老父和兒子的。今天登門,便是送東西來的。
蘇三老爺夸贊了齊慕遠幾句,便笑著對他道:“我這犬子蘇皓一直聽我在家里夸贊你做的詩文好,心生仰慕;小女蘇月喜好作詩,每次你的詩從書院里傳出來,她都如獲至寶,反復吟誦,偶爾還會喝和兩首。所以聽說我要來齊府,兩個孩子就嚷嚷著要來,要見見一直仰慕的齊家哥哥,我便冒昧把他們帶來了。慕遠你要是方便,可否能跟他們說說你做詩文的經驗?”
所有想攀附齊家或是跟齊家結親的,來的時候都是這么一番說辭。齊伯昆擔心孫子會不耐煩,正想幫齊慕遠謙虛幾句,再說他的功課繁忙,也好為推托做鋪墊,讓氣氛不至于那么尷尬。
不曾想齊慕遠表情淡淡的,沒什么笑模樣,但卻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齊伯昆和觀棋都有些傻眼。
兩人同時做了個動作,往蘇家少爺和小姐那邊看了一眼。
這個蘇家少爺蘇皓,今年不過十二歲,還沒長個子,白白胖胖的,一團孩子氣;蘇家小姐大約十四五歲,跟弟弟像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也是白白凈凈的,雖沒弟弟那么胖,卻也略顯豐滿。圓圓的眼睛,長相雖不是很漂亮,卻跟個面團子似的綿軟可愛,頗為喜慶。
莫不是齊慕遠好這一口?
蘇家官雖不大,但風評很好,家風很正,對面這個小姑娘也是一副乖寶寶模樣。要是齊慕遠喜歡這一掛,跟蘇家結親倒也不錯。
心念一轉,齊伯昆就笑道:“既如此,小遠你不如陪蘇家弟弟和妹妹到園子里走一走,也免得聽我們這些大人說話,無趣得很。”
齊慕遠掃了蘇皓和蘇月一眼,應道:“好。”
蘇月感覺到他的目光,低下頭去,臉色有些發紅。不過從那翹起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十分高興。
小胖團子蘇皓看看自家姐姐,再看看齊慕遠,十分自來熟地上來扯住齊慕遠的衣袖,笑道:“齊哥哥,我們走吧。”
齊慕遠下意識地想把衣袖扯回來,不過最后還是忍住。不光忍住了,他還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小胖團子的肩膀,開口道:“請。”
看到自家少爺這動作,不光一直觀察著齊慕遠的觀棋,便是齊伯昆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齊慕遠有潔癖,一向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除非是特別熟悉且十分親近的人,否則他是不會主動跟人親近的。但今天一反常態。
齊伯昆心里喜笑顏開,感覺自己很快就要抱孫子了,目光不由老往蘇月身上看,對蘇三老爺的態度也由不冷不熱變得真正熱絡起來。
蘇家家庭和睦,人口也不復雜,蘇皓和蘇月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性格十分開朗,也很愿意與人親近,一路上姐弟倆嘰嘰喳喳地說話,齊慕遠時不時應和幾句,倒也不會冷場。
只是走在后面的觀棋發現,開始這位蘇家小少爺時不時扯一下少爺的衣袖,拉一下他的胳膊,自家少爺還沒什么反應,可后來似乎忍無可忍了,就有意避開,不再讓蘇皓碰觸。而那位蘇小姐看似白白凈凈跟面團似的,一副乖寶寶模樣,卻也是有些心機的,在弟弟接近齊慕遠的時候,也有意往他那邊去,離齊慕遠更近一些。
最后一行人在一棵桃樹前停了下來。
這棵是碧桃樹,杜錦寧幫著嫁接過的,開花要比其他早春開花的桃樹要晚,而且顏色是深桃紅,十分的漂亮和耀眼。
蘇月走到齊慕遠身邊,睜著大眼睛望著他道:“齊哥哥,你家這桃花好漂亮啊,你能幫我摘一枝嗎?”
她站得有些近,眼睛又大又圓,眼里滿是期待,睫毛撲閃撲閃的,模樣十分天真可愛。
一般的少男,看到這樣的“妹妹”,肯定會很樂意為妹妹摘一枝花的。
可齊慕遠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表情越發淡了,叫道:“觀棋,過來給蘇姑娘摘一枝花。
觀棋愕然,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應聲上前來摘花。
蘇月圓圓的臉上帶著一絲沮喪。她低下頭,咬了咬嘴唇,最后忍不住噘著小嘴問:“齊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我?”
齊慕遠此時已借著看花的由頭離蘇月又遠了幾步,聽到這么直白的問話,他也很直白地淡淡地回了一句:“我這人生性冷淡,對人都這樣。”
說著他點了點頭:“我還有功課要做,接下來的園子,讓觀棋陪你們吧。”說著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蘇月愕然:她說錯做錯什么了?
蘇皓卻不甘心,沖著齊慕遠的背影大聲問道:“齊哥哥,我們能去你的院子坐會兒不?”
齊慕遠卻裝著沒聽見,快步離開了。
觀棋把摘下來的一枝花遞給蘇月,幫著解釋了一句:“我家少爺做功課一向不喜人打擾的,蘇少爺蘇姑娘還請見諒。”
蘇月卻不去接那枝花,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吩咐觀棋:“我們也累了,帶我們回前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