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多謝老師了。”杜錦寧站起身來拱手道謝。
關樂和擺擺手:“明兒個下了衙,你去工部門口等著我,我帶你去把手續給辦了。”
說著他又問:“工部在哪里你知道不?”
“不知道沒關系,我問一問就知道了。”杜錦寧道。
這個弟子向來機靈,關樂和也不擔心她會找不著地方,點點頭就不再多話了。
說起工部,杜錦寧就滿肚子疑問。
她問道:“老師,您原先不是在禮部的嗎?怎的調到工部去了?”
因關嘉澤的老爹關正祥就在禮部,所以關樂和到了京城后,就在禮部謀了一個差事。職位雖不高,但大宋國力強勝,沿襲著唐朝的“萬國來朝”的盛況,禮部的官員還是挺受皇帝重視的。
倒是工部,因管的都是工程建設、屯田水利、山林捕獵、軍器制造、雜項產品制造等事情,事情瑣碎且不說,還很難出政績。
要是關正祥在新舊兩個皇帝交替中被擼了,波及到關樂和;或是關樂和現在的職位比在禮部要高,關樂和從禮部調到工部,杜錦寧還能理解。可現在關正祥在他那位置上坐得好好的,關樂和又是平級調動。于是對于關樂和調職之事,杜錦寧的心里便犯了嘀咕。
她總懷疑關樂和是為了她,才從禮部調到工部的。
“哦,兄弟倆在一個部門容易被人說閑話,工部有職位,我干脆調到工部去了。”關樂和輕描淡寫地道。
杜錦寧眨巴著眼睛,蹙著眉望著他,表現出對關樂和這話的不相信。
關樂和拿眼睛瞪她:“你小小年紀,又才是個舉人,不該你管的事你少管。小心用的心眼太多長不高。”
杜錦寧撇了撇嘴:“老師,您這話也只好哄哄別的小孩兒,對我您就別說這話了。明擺著的啊,您老心眼子一點也不比我少,可還不是長了這么高?”
關樂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杜錦寧道:“你啊你,真是……”
門外,一個身穿官服的人正打算從旁邊的路上進里面院子里,聽到廳堂里關樂和這爽朗的笑聲,他不由停住了腳步,問跟在身邊的下人道:“是誰來了?能逗得四老爺如此開心。”
“稟老爺,是四老爺的學生,名喚杜錦寧的來拜訪四老爺,師生兩人正在廳堂里說話。”下人道。
關正祥一聽,笑道:“你四老爺這個學生,我早聞大名,倒是從來沒見過。今兒個既然來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著,他轉了個身,朝廳堂方向而去。
二門處正有人等著見關正祥呢,遠遠地見了他,就在二門處等著。卻不想關正祥在那里停了一下,沒往二門來,反而又朝廳堂方向去了。
那人頓時急了,急忙追了上來,喚住正上臺階的關正祥:“老爺,老爺,大少爺今兒個不舒坦,姨娘想讓您過去看一看。”
關正祥立刻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問道:“大少爺怎么了?請了郎中沒有?”
“似乎是吃壞了肚子,請了個郎中,吃了兩劑藥也沒見好,姨娘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屋里的關樂和聽著外面的對話,滿臉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見。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對杜錦寧道:“錦寧啊,我聽說嘉澤跟你一起,向齊慕遠學功夫,是不是有這回事?”
杜錦寧立刻知道老師是想干什么了,也提高聲音道:“是啊,齊慕遠的功夫不錯,他說不管是參加考試,還是以后中了進士做了官,沒有一個健康強壯的身體,是什么都干不好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勛貴人家,都得選一個身強體健的兒子做世子呢,更不用說咱們這樣的需要靠科考來拼前程的人家了。”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關樂和道,“那你們這是打算隔幾日去一趟齊府還是怎么的?”
杜錦寧看門口光線一暗,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那一處光影里。
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眼神只朝關樂和那邊看去:“這還沒說好呢。大家只說等到了京城安頓好,看看情況再定。”說著她又問,“老師你們這府坻,跟齊家遠么?如果住得遠,關嘉澤早上去練武倒也便宜。您不知道,在府城時,天還蒙蒙亮,我們就得到齊家的武場集合,跟著齊家的師傅們一起練拳,還要舉石鎖,練跑步……”
“哼嗯……”門口傳來一陣清嗓子的聲音。
杜錦寧朝那邊看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著,因是背著光,容貌不大看得清楚。
關樂和已經站了起來:“二哥,你下衙了?”
“嗯。”關正祥走了進來,上下打量著杜錦寧,表情嚴肅,“這位是……”
“哦,這是我在縣里收的學生,名叫杜錦寧,剛剛考上了舉人,僥幸拿了個解元的名頭。”關樂和饒是一向謙遜成穩,在說到杜錦寧得解元時,也禁不住露出自得之意。
關正祥點了點頭,走到關樂和讓出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門外一個下人則滿臉焦急,見狀定定地看了杜錦寧一眼,在杜錦寧感覺到視線回望過去時,他趕緊低下頭遮住了他的目光。
關樂和向來是個機敏的,這下人剛才短短一瞬不善的目光,他一下子感受到了。
他沉下臉來,對關正祥道:“我看二哥還是趕緊回后院去吧。我這學生就是鄉下小子一個,沒什么背景。要是興哥兒為此怨恨他,出手整治他,倒叫他落個無妄之災。”
關正祥一愣,旋即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么話?”說完,他不由又轉過頭來,細細地打量杜錦寧。
關樂和上了京后,雖跟他住在一個宅子里,卻是借口妻子身體不好,經不得吵鬧,選了一個最僻靜的院子獨居。又叫人在那處開了個門,平時他們吃用只管叫下人從那個門出去采買,并不與他們這房一起吃飯。除了逢年過節,夫妻倆也甚少跟他們來往。
而他們這一房妻妾相斗,關嘉澤與庶兄關嘉興的矛盾,關樂和一概不理會,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