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位御衛悄悄來到杜府,并從下人口里偷聽到杜錦寧的院子所在時,便一路潛行去了那里。
然后兩個御衛就有些傻眼。
一般這種古代宅院,因為比較寬敞,一般門前屋后都會種上一些樹,這樣環境好,能遮擋夏日的陽光,而且還有果實或花香,一舉數得。
可杜錦寧這院子,你說環境不好嗎?絕對說不上——四面墻頭上爬滿了薔薇花。現在正是春天,花朵又大又多,一眼看過去就如同花朵組成的瀑布,美麗得十分讓人驚艷。
除了墻上的薔薇,院子中間還高低錯落地種了一些灌木和花卉。可都十分低矮,最高的灌木也只有半人高,而且還只有一小簇,夾雜在各種觀葉或觀花植物里,形成一個組合與小小的花境。
御衛甲忍不住道:“這怎么搞得跟皇宮一樣?”
他說的一樣,并不是說杜錦寧的院子跟皇宮一樣富麗堂皇,而是跟皇宮里一樣沒有一棵大樹——皇宮為了防止刺客藏匿,是不種大樹的。杜錦寧這院子也是,不光沒有大樹,連棵小喬木都沒有。而四面墻上那些薔薇看著漂亮,卻是帶刺的。誰要想翻她的院墻,那擎等著被扎著滿身都是窟窿吧。
“你說這杜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啊?”御衛乙道,“要不,怎么把院子防衛得這么好?”
御衛甲瞪他一眼:“別亂說話。”
光是從皇上派他們來保護杜錦寧,就可以看得出這位新科狀元很得皇上的看重。所以這話不能亂說。萬一被人聽到傳到皇上耳里,為了表示對杜大人的信任與尊重,皇上沒準就讓他們的腦袋搬家。
御衛乙也知道自己失言。
他們做御衛的,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得太多,要是不把嘴巴閉緊點,絕對活不長。
不說這事,兩人卻有些發愁:“怎么辦?”
杜錦寧的院子外面倒是有樹,還挺大,不過距離她的院子有些遠。要是杜錦寧在院子里出了什么事,他們怕是不能及時發現。
兩人之中,向來是御衛甲拿主意。
他道:“白天咱們就在樹上呆著,晚上再到他屋頂去。有人想對杜大人不利,肯定也是晚上,不會大白天跑過來的。除了沐休日,杜大人白天都在翰林院,所以白天能不能接近他的院子,并不重要。”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陛下說的是讓我們保護杜大人,而不是監視他,所以我們只需要不讓人接近杜大人并刺殺他就成了,沒必要緊盯著他。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這樣吧。”御衛乙聽了,松了一口氣。
于是兩人就呆在了樹上。當然,不是一棵樹,而是每一人棵。
不過令兩人郁悶的是,另一棵能藏身的大樹離這里更遠。而杜府跟其他人家也不一樣,屋舍不多,空曠的種花種草的地方倒是一片一片的,杜錦寧院子旁邊竟然還有一塊農田。
于是兩人想找個空置少有人去的屋子呆著都找不到,他們想輪班、另一個人休息的計劃就很難實現。尤其是杜錦寧的院子離其他人的都比較遠,如同一座孤島在杜宅的東邊偏中心地帶,這樣想找空房間休息就更難。畢竟他們不能離得太遠,守值的那人發出暗號時,另一個人需能及時趕到。
“這個杜大人,可真是怪異。”兩人郁悶地道。
杜錦寧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保護”起來了,她此時在院子的廳堂里,正跟陸九淵、史修、彭士誠商議著出書事宜。
這是她從齊伯昆那里出來后,派人去特地請的三人。
欽點狀元后,為什么世家會拿她做靶子?無非是因為她是寒門子,勢單力薄,沒有后臺沒有靠山。
就算齊伯昆對她很欣賞,但兩人終是沒有血緣關系。如果她被殺了,齊伯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可能會為她報復一二,但絕不會傾盡全力去跟人拼命——可如果齊慕遠被人殺了,齊伯昆肯定會開啟與人同歸于盡的瘋狂模式。而齊家的力量,是那些世家不敢隨意招惹的。
這就是典型的杮子揀軟的捏。
而接下來,大宋在她的提議下,在趙晤的領帶下,在齊伯昆等人的執行下,將進入一個改革時期,這個改革必將觸及到世家的利益。在雙方沒有硝煙的交戰中,她這個改革建議的提出者,必將成為炮灰。
杜錦寧從來都是信奉“靠人不如靠已”,所以她必須要強大起來。
可想成為一個實力強大的世家,除了做夢,那是不可能實現的。那么她還有什么力量呢?
唯有儒學。
一個儒學大家,背后站著的是千千萬萬的儒生。這些儒生因為信奉儒學大家所宣揚的哲學理論,而會成為他忠實的信徒。而儒生是什么?是一個國家人才的儲備力量,是以后接替當朝大臣成為新生力量的所在。
一旦他們奉為圭臬的某個儒學大家被世家無故殺死,他們會爆發怎樣的力量?
這種力量,杜錦寧相信,不光是世家,便是皇帝趙晤都會害怕。
這就是她的靠山,這才是她的力量之所在。
原先因為地位的不對等,也因為科舉考試一個接一個,她沒時間去顧及儒學那方面的建樹。而現在,是她在這方面發力的時候了。
陸九淵三人,在杜錦寧等人春闈之前一直都幫他們看文章。殿試結束后,杜錦寧見馮學正態度熱絡,便托他向四門學引薦。因陸九淵三人輔導的杜錦寧、齊慕遠、關嘉澤、梁先寬、方少華、許成源全都中了進士,而且還一個狀元,一個探花,教學成果特別顯著,四書學欣然應允陸九淵三人進四門學里做了夫子。
前幾日三人回了老家,將家里人都接了過來,打算以后就在京城定居了。為此,杜錦寧在京中買了三座緊挨在一起的三進院落,送給了陸九淵等三人,作為他們前段時間辛苦做輔導老師的回報。
齊慕遠、關嘉澤等人聽說后,都紛紛送來了銀票,表示回報夫子也應該有他們的一部分。便是連經濟不寬裕的許成源也送了銀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