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棋緊張地看著自家少爺,心里祈禱著少爺能找個借口,把這個小廝趕走。
少爺那么聰明,應該會感覺這事情的蹊蹺吧?
家里主子就兩個人,下人卻也不少了。太太和少爺又向來不是那等講究奢侈排場的,有些事情甚至喜歡親歷親為。比如少爺,院子里除了一個青木,外加一個在青木休息時聽候召喚的小廝,都不怎么使喚下人——便是連衣服,都要自己洗。
所以之前無論是少爺還是太太,都沒有再買下人的打算。
現在太太不知從哪里找了這個藍木進來,還長得這么一副鬼樣子,還送到聽風軒來聽使喚,要說這里面沒鬼,誰相信呢?連他都看得出來,少爺怎么會看不出這其中的不對?
齊少爺,可是當朝掌權大臣齊伯昆心愛的孫子。要是他在杜家出了什么事,齊伯昆老大人生起氣來,那后果……姚書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眼巴巴地望著杜錦寧。
可杜錦寧看了藍木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轉頭對齊慕遠道:“請進。”
齊慕遠滿心滿眼里只有杜錦寧,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心上。而且一般在別人家做客,主人家總要備上一兩個下人以供使喚,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不光齊慕遠沒把藍木看在眼里,便是觀棋也沒往心里去。
姚書棋滿心失望。
一行人進了聽風軒,藍木待大家都進去之后,也靜靜地跟在身后走了進去,然后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了廊下,一副規矩下人的模樣。姚書棋看杜錦寧和齊慕遠進屋里去了,忍不住走到藍木身邊,警告了他兩句。
藍木看了姚書棋一眼,沒有作聲。
杜錦寧帶著齊慕遠進了他住的屋子轉了一圈,確定樣樣都齊全。齊慕遠也表示沒什么缺的,她這才帶著姚書棋和青木退了出來,留出時間給齊慕遠梳洗整理。
進了得月閣,姚書棋就迫不及待地道:“少爺,那位藍木,您看要不要把他叫出來?齊少爺那里就算要人聽召喚,也用不著這樣一個新人吧?萬一他得罪了齊少爺……”
杜錦寧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是太太的意思吧?”
“是。”
“那就聽太太安排吧。”杜錦寧嘆了一口氣。
她與齊慕遠一起長大,對于齊慕遠的為人與感情,她還是有信心的。但心里終究還是有些好奇,想知道齊慕遠的性取向是不是真有問題,還是只喜歡她一個。
如果是前者,她自然不會跟齊慕遠走下去。
所以,她決定不攔著陳氏。
齊慕遠稍加梳洗之后,就去拜見了陳氏。
雖說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以前逢年過節的,齊慕遠都會去給陳氏請安,但這一次陳氏知道了他跟杜錦寧的情誼,看到齊慕遠那俊朗的面容、高大的身材,感覺跟以前又完全不一樣。
現在她真是看女婿的心態。
“你這段時間,似乎瘦了。”她慈祥地端詳著齊慕遠,“差事再多再累,也得好好吃飯睡覺,可不能熬壞了身子。”
大概是愛屋及烏,齊慕遠在陳氏面前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生人勿近的清冷,而是一副彬彬有禮的乖孩子姿態。
“多謝伯母關心。最近事情是忙了些,有時候沒來得及吃飯。回去后一定注意。”
“這就對了嘛,再忙也不能虧了身體。”陳氏笑瞇瞇地道。
閑聊了兩句,待齊慕遠神色放松,陳氏忽然問道:“小遠今年十七歲了吧?你現在還不成親,你祖父和你父母沒逼你?”
齊慕遠一下子緊張起來,以為陳氏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道:“我不想成親,他們也沒法。”說著,他眼巴巴地看著陳氏。
要是陳氏不同意他跟杜錦寧的關系,想逼著杜錦寧成親,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大好局面就要改變了。
陳氏聽了,依然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是嗎?天下父母,就沒有敵得過自己孩子的。只要你堅持,就能依著你的心意過日子。”
看到齊慕遠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微微一笑,端起茶盞:“你今天騎了一天的馬,想來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齊慕遠大喜,真心實意地給陳氏深深作了個揖:“多謝伯母理解,多謝伯母支持。那么小遠就先告辭了。”
等出了正院,他還跟杜錦寧感慨道:“沒想到伯母是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長輩,她真是太好了。”
知道他要跟杜錦寧在一起,他父母的反應就不說了,最能理解他的祖父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深深的無奈與嘆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長輩這樣理解與支持他與杜錦寧的,尤其是這個人還是杜錦寧的親生母親。
他心里對陳氏充滿了感激。
杜錦寧笑而不語。
回到聽風軒,杜錦寧讓人擺了飯菜上來,她與齊慕遠相對而坐,吃了晚飯,便站起來道:“你今天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錦寧……”齊慕遠好不容易從京城過來,也就呆這幾個時辰的時間,明日上午就得回去。這時候,他自然不愿讓杜錦寧離開。
杜錦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今晚說話,和明兒早上早起說話,是一樣的。你累了一天,不如先歇著。明日起來咱倆再好好說話?”她笑道,“我明天不去衙門,你放心。”
“好吧。”齊慕遠只得放她走。
杜錦寧回到得月閣,叫青木提了熱水進來,心不在焉地快速洗了個澡,便披著頭發坐在廊下,等著那邊院子的動靜。
“哐啷……”
“啊……”
一聲水桶落地的聲音,一聲呼痛的聲響,隱隱從聽風軒那邊傳來。
緊接著,青木就來敲響了聲音:“少爺,少爺……”
杜錦寧將頭發一挽,走過去將院門打開:“怎么了?”
“您……過去看看吧。”青木欲言又止。
杜錦寧去了聽風軒,就看到齊慕遠的屋里滿地都是水,那個叫藍木的小廝捂著胸口坐在濕轆轆的地上,衣衫半敞,卻一臉倔強地咬著嘴唇一聲不吭;齊慕遠穿著一身中衣,一臉怒意地站在旁邊。觀棋則正手忙腳亂地翻出一件外袍給他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