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聲響,聽在眾人耳中,好像是晴天霹靂。
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之下,一個斗大的頭顱骨碌碌的從那驗兵臺上滾落了下來。
歷靖海雙目圓睜,到死都沒想到,余寒竟然真的敢動手。
旁邊還剩下的幾名親兵紛紛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身體也篩糠一般的顫抖不停。
余寒緩緩走到了歷靖海的人頭面前,扯過一面戰旗將其包裹住,然后甩手將長刀丟給了楚飛。
“這些人,不配待在英雄軍,讓他們滾出去,或者,全都殺了!”
“將軍!將軍!”那幾名親兵雖然嚇得屁股尿流,但總算還未完全懵逼,聽到余寒這句話之后。
“我們立刻就滾!立刻就滾!”
然后,也不等余寒點頭答應,連光帶爬的朝向大門外面逃離了出去。
余寒搖了搖頭,沒有去追究,主犯已經伏誅,對他們來說,大仇得報,沒有必要與這些小蝦米斤斤計較。
不到五百英雄營戰士全部跪倒在地,眼眶通紅,有些竟是已經泣不成聲。
“快起來,你們這是做什么?”
然后看向了同樣跪倒在地的楚飛:“楚飛,你也跟著他們胡鬧嗎?”
楚飛沉聲道:“將軍,你當得起這一跪,這是英雄營給你的,不僅是我們,還是死去的肖邦、班休,還有其他兄弟們!”
余寒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扶起,又朝向眾人揮了揮手。
“如果我早一點回來,兄弟們就不會死,說起來,還是怪我……”
楚飛卻是急忙道:“不,如果不是我逆來順受,英雄營也不會遭此大難!”
“好了!”余寒雙目微瞇:“將兄弟們的尸體帶回英雄村,逝者已逝,他們的榮耀,我們一并帶回去!”
楚飛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看余寒手里提著的人頭:“將軍,這歷靖海身份極高!”
余寒卻是冷哼道:“極高?也沒有殺我兄弟的權利!”
他伸手在楚飛的肩膀拍了拍:“兄弟們勞累了這么久,帶他們先去吃一些東西,然后好好休息,我去見陛下!”
楚飛點了點頭。
“將軍!”
其他三大獨立營戰士們也在此刻跪倒了下來。
此刻眼前發生的一幕,讓作為精英戰士的他們心潮澎湃,同時也終于明白,為何英雄營的凝聚力會如此之強。
有這樣的主將,有這樣的戰士,當戰無不勝!
初時被英雄軍兼并,他們心中尚且有些不太福氣,然而此刻,卻是感覺到了榮幸。
剛剛訓練的時候楚飛便告訴他們,英雄營的規矩只有一個:“不拋棄,不放棄!”
直到余寒毫不猶豫的斬下歷靖海頭顱的那一刻,他們方才知道。
他們一直都在信奉著這個信條,卻是自己等人,始終無法真正融入進來。
“請將軍原諒我等懦弱,屬下愿誓死追隨!”
余寒卻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眼中泛起一絲精芒:“我回來之后,便不再有英雄軍了,沒有了英雄營,還要英雄軍做什么?”
“你們,好好反省!”
說完,他轉頭朝向大門外走去。
“將軍,我等深知罪孽深重,只求將軍不要驅逐我們,若將軍不肯,我們便長跪不起!”
余寒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出了營門,消失了蹤跡。
楚飛等人沒有離去,盡管他們十分疲憊,但依然筆直的站立。
他們要等著將軍歸來。
玄德大帝的營帳內,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玄德大帝正襟危坐,一臉的怒容,下方諸位軍師戰戰兢兢,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大帳外,一名親兵走入進來,稟告道:“稟陛下,英雄軍主將余寒前來覲見!”
玄德大帝雙目微瞇,眉頭挑起:“讓他滾進來!”
當余寒緩緩踏入的時候,也發現了周圍凝重的氣氛,然后收斂了一下目光,單膝跪倒:“臣余寒參見陛下!”
“你跪著說話!”玄德大帝淡淡道,然后看向了余寒手里的那個布包,心中一震。
“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
余寒雙目微瞇。蒙地抬頭與他對視:“歷靖海的人頭!”
“什么?”
關云長臉色微變,不可思議的看向了余寒,沒想到他竟敢真的斬了歷靖海。
那幾名軍師更是滿臉怒容,卻不敢發作,全部看向了玄德大帝。
玄德大帝猛地一拍桌子:“余寒,你好大的膽子,連朕親自任命的軍團長也敢就這樣殺了!”
聽到玄德大帝如此開口,那幾名軍師終于有了底氣,紛紛指著余寒道:“余寒,按照大蜀軍律,即便你是真正的英雄軍主將,歸來之后,也要在主帥處登記,方可行使主將權力,如今回來第一時間不僅沒有前來陛下這里覲見,反而先去了英雄軍斬殺歷靖海!”
“你可知,你如此做法,是謀殺同袍,按律當斬?”
余寒始終不發一言,連目光甚至也沒有朝向他們看去半分。
玄德大帝也沒有開口,目光徑直的看著余寒,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誅殺同袍,又枉顧律法,其心可誅,陛下念你在斷命嶺立下功勞,本想折了這罪名,可逆卻斬殺了歷靖海,你可知他與你級別一致,你有何權力殺他?”
“而且,即便他官級比你低,你又哪來的先斬后奏權力?”
“你這是對陛下的大不敬,是謀反!”
幾名軍師咄咄逼人,憋了一肚子的話全部都蜂擁了出來,還連帶著扣了一頂謀反的大帽子,試圖將余寒逼入絕境。
關云長卻是心中暗嘆,這些書呆子,還真是被沖昏了頭腦。
陛下適才的立場已經十分鮮明,有他在這里守著,誰能傷得到余寒?
況且,此刻他才明白,為何之前陛下不曾提及要懲罰歷靖海,現在看來,應該是要留給余寒,這樣給他一個交代。
余寒目光如電,終于看向了那幾名軍師:“我帶著一隊七千殘兵,五百大蜀學堂學生軍,還有不到五百英雄營殘兵歸來!”
“除了英雄軍之外,其余眾人全部都在大營外等候,未越雷池半步!何來謀反?”
他不屑的掃向那幾名軍師,冰冷的目光讓那些人有些心寒。
“你們身為軍師,卻連歷靖海的底子都沒有摸清楚,便冒然派他和英雄軍前去迎敵,導致大蜀大軍被生生打散,陛下也受到牽連,陷入險境,我倒是問你們,該當何罪?”
他聲音不大,卻是滾滾蕩蕩,涌入那幾名軍師耳中,立刻讓那幾人耳膜震蕩。
“事后,卻不商議如何處罰歷靖海,反倒在這里與我為難,是何居心?”
他冷哼一聲:“我看你們才是居心叵測,包藏禍心!”
幾名軍師同時退后,任他們平時巧舌如簧,今遭卻是遇到了對手,幾句話之間,便被余寒逼得險象環生。
一名軍師反應倒也不慢,當即道:“你不要混淆視聽,即便歷靖海將軍再有錯誤,還有云長將軍處罰,有陛下定罪,何至于你能斬了他?”
余寒淡淡的看著他:“你不是要問我,有何權力先斬后奏,斬了歷靖海嗎?”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誰給我的權力!”
他探手入懷,一面金黃色的軍令赫然在手,緩緩舉過頭頂。
“是陛下給我的權力!”
“胡說!”那名軍師怒道:“你還敢巧言色變?”
余寒雙目微瞇:“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賜我這塊金色軍令,象征著英雄軍的主將,還有大叔唯一獨立軍的鋒芒!”
“但很少有人知道,陛下賜我這塊軍令真正的目的!”
他將手中的軍令翻轉了過來,露出了背面。
“因為沒有人看到過這軍令背面的字!”
他朗聲念叨:“賜賜軍令,如朕親臨,先斬后奏,天子庶民!”
聽到這四句話,幾名軍師踉蹌著后退幾步,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全部看向了玄德大帝。
玄德大帝卻是嘿然一笑,然后指著余寒道:“你這小子,拿著雞毛當令箭嗎?”
“無論如何,那歷靖海也都是文臣聯手培養出來的弟子,這次雖然做錯了事情,可也罪不至死!”
余寒微微道:“英雄軍代表著陛下,乃是陛下金口玉言成立的獨立軍!”
“尤其是英雄營,更是陛下看著長大的孩子!”
“那歷靖海枉顧人命,為了一己之私便排除異己,害得戰士們慘死沙場,其罪當誅!”
玄德大帝沉默了片刻。
那些軍師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們不傻,適才玄德大帝雖然開口質問,可哪里有一點問罪的意思?
此刻如果繼續堅持,怕是連自己也無法得以保全!
良久,玄德大帝方才沉聲道:“可這一次,你做的的確有些過激,此事,當先稟明于我,再動手的!”
余寒眼中精芒閃爍:“屬下可以等,但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亡魂,卻等不了!”
“屬下自知此事太過激烈,辜負了陛下信任,此番特來此處覲見,一是認罪!”
他抬起頭來,將手里的軍令雙手托起,舉過頭頂,然后輕輕放在面前。
“第二,則是懇請陛下允準屬下,辭去英雄軍主將職務!”
聽到這句話,玄德大帝忍不住臉色一變,猛地一拍桌案。
“余寒,你是在威脅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