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玄衣看著余寒，余寒也看著她，兩道目光交織在一起，有一種特殊的韻味在流淌。
一向不拘小節的竇玄衣也忍不住有些發窘，想要避開目光，卻聽余寒說道：“你先把眼睛閉上！”
竇玄衣心中一顫，卻不知道他這個時候要自己閉上眼睛做什么，還以為是要做那壞事，俏臉越發紅暈，看得余寒也忍不住一陣心神搖曳。
她依言閉上了眼睛，心如鹿撞，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余寒伸出手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擦拭了兩下，感受到少女皮膚上漸漸升起的溫度，忍不住露出不解之色。
然后，之間有一枚枚道印涌出，凝結成為一幅小巧的道圖。
看似很小，卻蘊含了足足將近七十萬枚道印，流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就印在了竇玄衣的左眼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又構建了同樣一幅道圖，放在了自己的左眼。
“好了，睜開眼睛吧！”
聽到這個聲音，正在心神不寧的竇玄衣總算松了口氣，睜開雙眸的同時，方要長長舒出一口氣，然而左眼忽然間看到了的一幕，卻讓她將那些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之前那種白虎天所特有的景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破敗的世界。
在左眼中出現的世界，好像是一片廢墟，甚至比從前看到過的所有戰場都要凄慘。
到處都是皚皚白骨，斷裂的長矛，還有灑落一地的鮮血，似乎都沒有干涸，使得這片土地，都呈現出了妖異的赤紅之色。
或許是因為血液的侵染，一朵朵特殊的植物生長出來，開滿了小巧的紅花。
這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真正世界，也是這個世界碎片真正的模樣。
余寒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幕，然后嘆息道：“看來當年那一戰，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艱苦得多，這片戰場，必定有無數的強者隕落！”
竇玄衣點了點頭，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傷。
她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引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朝向前方飛馳而去。
余寒見狀不由得也是一愣，以為竇玄衣收到了這片戰場的意志侵染，當即便要追過去。
只不過，他方才趕上了竇玄衣的身形，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到了竇玄衣目光觸及的一件物事。
它已經埋在了泥土之中，只露出一小部分在外面，上面有著斑駁的痕跡，經受了歲月的摧殘和洗禮，已經不太能夠分辨真正的模樣。
竇玄衣微微蹲下身子，將這面黑乎乎的盾牌從泥土里拔出，指尖光芒跳動，將上面覆蓋的灰塵和浮土全部都掃開露出了真正的模樣。
“這是……”余寒想到了一種東西，忍不住渾身一震。
“是我們魔龍一族的龍鱗，當初必定有我族前輩在這里戰斗過，而且連逆鱗都掉落下來，很可能已經隕落了！”竇玄衣沉聲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她是魔龍一族的傳人，這一點已經知曉，然而被塵封的記憶，卻始終無法告知自己到底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自己會被封印，然后送到了洪荒之中。
此刻見到前人遺留下來的逆鱗，手指摩挲之間，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更加濃郁。
感受到她的氣氛，余寒伸手摟住了她有些瘦弱的肩膀，柔聲說道：“放心，等我們到了上界之后，之前的一切，便會一點點的全部浮出水面！”
“希望吧！”竇玄衣收攝了心神，將那塊龍鱗收好，雖然它已經失去了靈性，化為一片普通的鱗片，但那上面流淌出來的氣息，會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余寒手臂微微下移，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臂：“放心，至少現在你還有我，不是嗎？”
竇玄衣抬頭看了他一眼，深深的點頭：“我或許，只有你了！”
聽到這句話之后，余寒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的難過，無論竇玄衣還是子魚，都將自己當成是唯一的依靠，然而自己，卻并未讓她們成為唯一。
思量之間，感覺到竇玄衣被自己握住的玉手反握的力度稍微增加了幾分。
兩人已經可以開啟了兩心通，如今心中所想，自然能夠被她把握住。
他當即收起了思緒，看著前方說道：“前面那座山峰，上面流轉著一種熟悉的氣息，我們可以過去看一看！”
兩人相視一眼，牽手朝向前方飛馳而去。
然而，他們的身形方才動作，一道流光忽然由遠及近，朝向這邊急速飛馳而來。
一直蹲在余寒肩膀上打瞌睡的小家伙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驀然驚醒過來，黑豆般的眸子盯著那道光芒，閃爍著一種特殊的敵意。
“是指節妖蛇！”竇玄衣臉色瞬間變化，長劍出鞘，狠狠迎上了那道光芒，將其劈得倒飛了出去。
指節妖蛇，乃是一種劇毒妖獸的存在，雖然只有一段指節那么大小，但它渾身上下都充滿劇毒，即便沾染一絲，通玄后期強者都壓制不住那股可怕的毒性。
只不過，這種指節妖蛇，似乎在太古時期，便已經滅絕了，現在竟然還會出現，著實讓兩人有些莫名的擔憂。
而且，那指節妖蛇渾身上下都堅硬如鐵，即便神兵利器也難以刺破。
所以雖然被竇玄衣的長劍掃開，但是這條指節妖蛇并未受到絲毫的傷害，調轉了方向，再次朝向竇玄衣沖擊了過來。
平城劍出鞘！
竇玄衣的劍雖然品級也不錯，但畢竟是凡鐵所造，如今他催動平城劍，體內劍意瞬間凝聚在了劍鋒之上，迎著指節妖蛇劈斬了過去。
嘩啦！清脆的聲音傳來，指節妖蛇終究還是敵不過平城劍的鋒芒，立刻被斬成了兩半。
看著掉落在地上，兀自翻騰不休的兩截指節妖蛇，竇玄衣也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這里竟然還有這東西存在，這是可怕！”她深吸一口氣：“據說，指節妖蛇是群居妖獸，好在我們只是遇到了一條，否則的話只能跑路了！”
她的話方才說完，便直接余寒睜大眼睛，帶著幾分苦澀、哭笑不得的表情看向了前方。
她急忙也轉過了目光，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精彩極了。
“這么多？”對面，無數的指節妖蛇，像是發了瘋一般，鋪天蓋地，朝向他們席卷而來。
它們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浪濤，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翻翻滾滾的形成恐怖的風浪，要將余寒兩人徹底淹沒在其中。
“快走，跟在我身后！”余寒閃身擋在了竇玄衣的身前，手中平城劍不住的揮動，劍芒縱橫交錯，形成一片光盾，將那些指節妖蛇的沖勢抵擋住。
雖然之前他催動劍意和平城劍輕松斬殺了一條指節妖蛇，但眼下的數量實在太多。
他全力出手之下，依然感覺到那一層光盾被迅速的吞噬掉。
所有光盾的力量，竟然都被指節妖蛇就那么吃掉了，而且吞噬了這些力量之后，能夠明顯看出，指節妖蛇背后的紋理更加清晰起來！
“他們不是真正的指節妖蛇，應該是以前的時候，就被殺死了，現在的都是他們骨骼靈性所幻化出來的本體！”余寒分析道。
“不過劇毒卻已然沒有清退，所以我們不可大意，趁此機會，快走！”
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起竇玄衣的手臂，朝向前方飛馳而去。
他們剛剛離開不就，指節妖蛇便破開了那些劍道本意的阻隔，繼續朝向兩人追擊過去，他們速度很快，竟然趕上了兩人。
余寒心中一動，眉頭也緊緊皺起，方要開口，忽然看到前方有一艘巨大的戰船駛來。
“那邊有一條戰船，我們看看能不能踏入上去避一避！”竇玄衣眼前一亮，當即開口。
余寒卻是露出幾分疑惑：“這里怎么會有戰船？”
說話之間，那條戰船依然停止了下來，船首之上，也有幾道身影站立在那里。
“前面的兩位，還請上來一敘！”那為首的少年微微一笑，主動朝向兩人發出了邀請。
余寒與竇玄衣對視了一眼，然后說道：“后面是指節妖蛇，閣下還是速速離去，否則連累了你們，我們兩個也未必心安！”
那少年嘿然道：“無妨，我這戰船刻畫了陣圖，能夠抵擋住這些指節妖蛇的侵襲！”
聽到這句話，余寒轉頭看了看，那些指節妖蛇已經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當即身形閃爍，帶著竇玄衣降落在了那艘戰船之上。
為首的少年微微一笑，目光有意無意的在竇玄衣的俏臉上掃過，眼中的經驗一閃即逝。
然后，左手輕輕一掌，按在了船舷上。
立刻，整艘戰船同時光芒搖曳，無數道紋迅速的交織，將其包裹在了其中。
有一層隔膜出現在了戰船之上，懸浮在那里，隨后，前赴后繼的指節妖蛇開始撞擊。
雨打芭蕉一般，這指節妖蛇不愧是太古時期遺留下的物種，十分強悍，即便這艘戰船上的陣圖十分厲害，也險些支撐不住。
最后還是那幾名少年同時出手，這才將其震退了出去。
看著潮水般退去的指節妖蛇，余寒與竇玄衣也松了口氣，目光閃爍，朝向眾人拱了拱手：“多謝幾位相助之恩！”
他上下打量著這幾名年輕人，原本以為是四靈獸天域其他幾片天域的弟子。
然而如此近距離之下，能夠清晰感覺到，這些少年的實力都不低，相反還高的離譜，甚至每個人都是通玄后期境界的修為，尤其是為首的那名少年，從氣息上來判斷，至少也是呂承殤那個級別的，甚至還要強橫上幾分。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起來，卻沒有打草驚蛇。
那為首的少年也不看余寒一眼，朝向竇玄衣拱手道：“姑娘，你們應該是四靈獸天域的修者吧？”
聽到這句話，余寒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看法，四靈獸天域連年征戰不休，恐怕知道三千世界的人也不多，除了諸葛孔明等諸多老人之外，別人很少有人知道。
所以此刻聽到這句話，余寒幾乎瞬間就斷定，這些人當真是來自外面的那片世界。
不過他卻以為是從上界走下來的，而并非是其他三千世界中的少年高手。
竇玄衣看了余寒一眼，見他似乎有心事，這才輕輕點了點頭，并沒有回答。
對面那個少年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如果換成是之前，她早就出手了，不過現在余寒既然都沒有出手，應該是有什么顧慮，所以為了避免不破壞余寒的計劃，她也沒有出手。
感覺到了竇玄衣對自己的冷淡，少年不僅沒有在意，反而笑了笑：“我來自錦瀾天域，是下界三千世界中排名第九的大世界，跨越了界碑而來！”
“沒想到方才從那界碑隔絕之中走出，便看到了姑娘，真是緣分匪淺！”
少年明顯有搭訕的意思，這一次連余寒也聽了出來，不過適才他所說的三千世界和錦瀾天域，卻讓他忍不住有些疑惑，找不到頭緒。
少年終于將目光轉移到了余寒的身上，然后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有緣，不如一路同行，我看你們也沒有一個代步的神器，正好我們幾個人也顯得空曠！”
“不必了！”余寒終于開口：“我們來這里還有其他的事情，適才的事情，多謝幾位出手相助，不過接下來，我們還是分道揚鑣比較好！”
他話音很平靜，嘴角也帶著幾分笑容，卻讓適才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里的幾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們自然清楚，四靈獸天域這些土著不太知道關于三千世界的事情，因為他們實在太落后了，而且已經落后到了一定的地步。
正因為如此，心中已經自動將余寒判定為是土著人的行列。
只是沒想到，此刻面對自己等人的威勢，這土著氣定神閑，著實惱人。
尤其是看到竇玄衣也不由自主的將玉手緊緊挽住了那小子的手臂，心中更是氣憤。
只不過，不等他開口，對面又有一艘戰船緩緩行駛了出來。
那船首之上同樣有一名少年，目光正看向這里，落在了余寒和竇玄衣的身上打量了一皺，然后笑著說道：“你們百花門還真是死性不改，連這些土著也下手！”
因為竇玄衣是背對著他，所以并未看到竇玄衣的真正模樣。
不過他這句話說完之后，竇玄衣回頭，那一瞬間，讓這名少年也忍不住嘖嘖了幾聲。
心中暗道，怪不得百花門這家伙會動心，果然是人間尤物。
余寒雙目微微瞇起，他沒有開口，心中卻有一道殺機在流淌。
竇玄衣自然能夠清晰的通過兩心通感覺到余寒的氣息變化，挽住他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
那百花門的少年高手嘿然一笑：“說話不要那么難聽，適才已經有太古指節妖蛇出現，如此前方不遠處應該會有大機緣，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倒不如我們比一比，誰能先一步得到那份機緣！”
另一艘船上的少年微笑道：“如你所愿，不過你花百盛，還沒有讓我跟你比一比的資格，你們大師兄花千減來了還差不多！”
花百盛怒道：“若是千減師兄來這里，你還敢造次？”
說到這里，他冷哼一聲，隨即朝向余寒和竇玄衣說道：“兩位四靈獸天域的朋友，指節妖蛇之所以出現，背后必定守護著什么東西，你們左右也是進來試煉，倒不如與我們一起，或許能夠得到一些機緣也說不定！”
竇玄衣知道余寒已經對他們動了殺機，當即便要開口拒絕。
可就在這時，余寒卻忽然笑著說道：“既然閣下盛情邀請，我們也只能卻之不恭了！”
看著他臉上的笑意，花百盛嘴角明顯勾起幾分不屑，還以為是個人物，沒想到也是這等軟骨頭。
他心里以為余寒是感覺到了己方實力增加，這才有所緩和。
當即朝向對面的那名少年說道：“朱洪，我們已經進入到了這片四靈獸天域，不要忘記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與我一探機緣，那就此別過了！”
說完，催動戰船，朝向指節妖蛇退走的方向追逐了過去。
另一艘戰船卻也出現在了他們的旁邊，并肩朝向前方飛行。
朱洪帶著幾分笑容看向了花百盛：“別急，有好東西，怎么一個人分享？”
他指的是竇玄衣，花百盛卻以為說的是指節妖蛇守護的東西，當即冷哼一聲，卻也不再與他開口。
兩艘戰船速度很快，比起余寒兩人催動風神陣倒是快了許多。
不多時，便在一處峽谷面前停止了下來。
能夠清晰看到，密密麻麻的指節妖蛇就懸浮在那里，不住的盤桓飛舞。
即便它們已經失去了生命，此刻依然靈動。
余寒目光微微皺起，那指節妖蛇之間，讓他感覺到一股渾厚的氣息傳來。
如此的話，此人適才說的應該不是假話，這里的確存在著傳承。
一念至此，他看向了竇玄衣，傳音道：“稍后見機行事，出手之前，先將這幾個家伙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