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站在海淵之中，朝著面前的虛空伸出手。
明明什么都沒有，但他卻摸到了一扇門。
是的，這里就是通往深淵看守所的門。
然而顧青山已經沒有了那個三角鑰匙。
“真赤魔槍！”
顧青山低喝一聲。
一柄閃耀著無窮紅芒的長槍出現在他手中。
顧青山揮動長槍，在虛空之中隨意一切。
碎石崩飛——
門被直接切開了。
顧青山掠入門中，沿著上次走過的路一直前行。
一樣的路。
但不一樣的是，現在整個通道內沒有風了。
“魔龍的氣息消失了？”顧青山喃喃道。
他沿著長長的通道一路前行，等到感覺距離差不多的時候，揮動真赤魔槍轟開墻壁，一路朝上挖掘。
——作為一名修士，他對距離和方位的記憶幾乎不可能出錯。
沒多久，他就再次抵達了上次來到的那條安全的路段。
在黑暗中靜靜準備了幾息，顧青山朝前邁出一步。
“咔擦！”
四周有什么東西被激活了，響起連續的機械傳動聲。
一道冷漠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開始檢測。”
“根據生命體征可確定為：人族平民，少年。”
“根據戰時庇護原則，準許少年兒童進入深淵看守所，以進行臨時避難。”
“請不要亂動，正在將你轉移至安全地帶。”
聲音消失。
一道圓形光盤從顧青山腳下產生，托著他朝黑暗深處飛去。
顧青山頗為欣慰。
自己終于從兒童階段成長至少年階段了。
真是不容易。
顧青山站在圓形光盤上飛行了一會兒，卻發現這次與上次不同，圓形光盤并沒有帶著他去看沉眠魔龍的身軀。
顧青山想了想，問道：“我聽說這里有一條魔龍。”
圓形光盤道：“魔龍已死。”
顧青山呆住。
它死了？
不對——
那條魔龍心機深沉，謀算頗多，怎么可能被一次突發的事情就干掉了？
顧青山沉聲道:“魔龍的尸體還在嗎？”
“在，請看腳下。”
顧青山低頭望去，只見無窮的黑暗被燈光祛除，一顆巨大的龍首展現在他面前。
顧青山漂浮在這顆龍首之上，就像是一只螢火蟲飛舞在無窮大地之上一樣。
顧青山仔細查看魔龍的尸體，卻發現魔龍似乎浸泡在海水之中。
只不過這海水是迷蒙的藍綠色，阻擋了顧青山的視野，令他只能看到龍首的模糊輪廓。
“它的尸體為什么泡在水中？”顧青山問道。
“那并不是水，而是永恒深淵之中涌來的深淵之潮，當年曾被人族修士收集起來，以做研究之用。”圓形光盤道。
顧青山費解的道：“為什么魔龍的尸體會浸泡其中？”
“數年前發生緊急情況，魔龍與復活的織命者進行了戰斗，它們撞破了當年儲存深淵之潮的容器，魔龍再次殺死了織命者，自己也耗盡了力量，最終死在了深淵之潮中。”圓形光盤道。
顧青山沉默半晌。
他回憶起當時自己和魔龍的對話。
“我需要你去幫我下一個指令。”魔龍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兒童，這一點恐怕做不到吧。”自己那樣說著。
“不，極古時代結束后，這里從來都沒有來過人，所以智能判定規則已經降至最低，只要求必須是人族就行。”魔龍解釋道。
魔龍似乎想讓自己去發布某個指令。
指令……
顧青山問道：“我是人族，是否能在這里發布什么指令？”
圓形光盤立刻回答道：“是的，這里已經有近億年沒有人族到來，所以你將具備本深淵看守所的最高指揮權限。”
“我能做什么？”顧青山問道。
圓形光盤道：“時間久遠，本深淵看守所漸漸殘破不堪，許多指令已經無法執行，你可以發布的指令唯有兩種：第一，釋放魔龍；第二，開啟或關閉深淵織命者的尸體儲藏室。”
顧青山聽了心中就是一動。
這就對了。
魔龍被賜予了魔界之主的地位，每隔數十萬年都可以進化一次，但它對此依然不滿足。
魔龍想要的是自由！
它渴望著深淵的力量！
顧青山望向下方。
浸泡在深淵之潮中的魔龍尸體龐大而模糊，就像處于看不清的迷霧之中。
它真的死了嗎？
在遠古時代的真正的歷史之中，自己并沒有出現在這里，也沒有見到魔龍。
也就是說，這里一直都沒有人族前來，也沒有人釋放魔龍。
在這樣的情況下，魔龍會怎樣做？
顧青山收回目光。
“可否帶我去看看深淵織命者的尸體？”顧青山問道。
“你是億年來唯一出現的人族，當然可以讓你進入。”圓形光盤道。
“我不會有什么危險吧。”顧青山又問。
“不會，深淵織命者的靈魂一直沒有辦法回到它的尸體，所以它不會知道你的到來，此外，像你這種剛進入青春期的、軟弱無力的、如螻蟻一般渺小的人族平民，根本無法勾動深淵織命者尸體的防御本能。”圓形光盤道。
顧青山悻悻然道：“這還真是讓我慶幸。”
圓形光盤不再說話，漸漸加快了速度，托著顧青山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數十分鐘后。
圓形光盤帶著顧青山落在了一扇金屬巨門前。
這扇門看上去有些新。
“換門了？”
顧青山打量著巨門，問道。
“是的，上次深淵織命者復活之時，損壞了大門，所以更換了一扇備用的門。”
“備用……”
“請放心，這扇門比上一扇門更堅固，而且深淵織命者死亡之時，靈魂再次被驅逐出去了。”
“你確定？”
“我非常確定這一點，我的職責就是針對它設計的。”
圓形光盤繼續道：“請您放心，我已經調集了所有能量，以保護你的安全。”
顧青山默然片刻。
雖然它這么說，但有了魔龍的前車之鑒，顧青山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
但是真相就在眼前。
如果不能親眼看到真相，那么自己后面就算做出了許多絕妙的布置，到最后也可能只是一場垂死掙扎。
顧青山嘆息一聲，說道：“開門吧。”
金屬巨門隆隆作響，朝著兩邊退去。
前方，一片遼闊深沉的黑暗。
圓形光盤托著顧青山飛了進去。
這一次，圓形光盤飛行的速度就慢得多了。
它開始變得謹慎。
顧青山剛要開口詢問，卻立刻就明白了原因。
廣闊的黑暗中布滿了白色的粗壯絲線，它們呈網羅狀散布于四面八方。
“請注意，不要觸碰那些白色的絲線，它們會讓你無法動彈，并且隨著你的掙扎，絲線會觸動深淵織命者的尸體，喚醒它的捕食本能。”
“它都死了，尸體還有捕食本能？”顧青山忍不住問道。
“是的。”
“……我記得你明明說這里很安全。”
“這已經很安全了。”
“這也叫安全……”
圓形光盤繼續朝前飛行。
不一會兒。
圓形光盤減慢了速度。
它悄然落下去，懸停在一片虛空之中。
顧青山看見了深淵織命者。
與顧青山的想象不同，它的體形只有三五米那么大，與魔龍相比簡直是差遠了。
單看下半身，深淵織命者像是一只五彩斑斕的蜘蛛。
但若繼續往上看，就會發現它上半身其實是人類女子的形態。
深淵織命者有著一雙黑色的纖細手臂，然而它的身軀雪白，面貌妖冶，一雙藍綠色的眼瞳直視著面前的顧青山。
黑暗之中的所有的白色絲線統統圍繞著它。
它一動不動。
它的靈魂不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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