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睡不著的人不少，不用老伴開口，張爹這個一家之主也看出些眉目。以往他家老大兩口子相處如何，沒對比看不出。
今兒嘛，五對孩子圍在一起，差距就來了。別人親親熱熱，他這龜兒子倒好，他媳婦一直伺候著，卻沒幫著她夾口菜。
白天人多，這會下面兩個兒子離開了，張爹朝老伴使眼色，見她拿著東西招呼大兒媳和孩子們去東廂房，才示意大兒子跟他回房。
臥室內張國富一進入里面，見他爹居然抽起旱煙。他急忙問道：“爹，是不是有啥為難的事？”
張爹擺手示意他坐下，抽了幾口，他停了下來，也不說話，就那么憂郁地注視著張國富。
“爹？”張國富不安地看著他。
張爹見狀差點笑出聲。老兒子他搞不定，這小子還能套不出話？
“爹？”
張爹嘆了口氣，緩緩地感嘆道：“日子過得真快。分家那會你娘說跟兒子們隔遠了，我說不會。我這輩子沒啥能耐，可三個兒子教的不錯。如今啊……唉……”
張國富隨著他爹的這聲長嘆，嚇了一跳。自己這是啥惹爹傷心了？他細細想了一遍，似乎除了媳婦不著調，沒啥啊……
張爹面對著兒子關心眼神，心里有些愧意，畢竟接下來自己說的話可能讓孩子受委屈，可該出手還得出手，不能讓老伴為了這些事老是睡不好。
“你真得跟爹隔心了。兒子啊，以前你有點事喜歡找爹商量，可如今你的事情我還得從旁人嘴上得知……”
張國富嚇得連連搖頭搖手，“爹，誰說什么了？你得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啊，我問你兩個弟弟，他們都幫你瞞著我。爹真成了沒用的老頭子了，你們仨兄弟大了……”
張國富驚得張大嘴，“爹？”
張爹又嘆了口氣，打量著大兒子片刻，“我大兒子確實越來越出息，難怪有女人想進老張家。”
張國富這會可算聽出他爹什么意思，松了口氣的同時更是著急，他急忙說道：“爹，你別聽人瞎叨叨，我沒這些心思。”
“最近有不少人家托人給喜子做媒，這事你知道吧？”
“娘說過。你看喜子都這么大了，我這當爹的能沒分寸。你就放心吧。我真沒……”
張爹擺斷他的話，“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相信我兒子不是那種一朝得勢就忘了自個是誰的小人。”
張國富一臉懵逼的看著他爹。
“你想過沒有？這些人除了看中喜子，還看中什么？”張爹看大兒子有些會意，他點點頭，“對！說句難聽的，他們看中喜子小叔，你弟弟。就縣城已經有人看出這點，那省城呢？”
張爹瞇著眼睛，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我記得有次跟你大山叔喝酒，他跟我說過這么些話。他說你們兩兄弟只要沒犯女人那些作風問題，有小五和嬌嬌在，沒人敢給你們亂帽子戴。
而你們左叔他見總有些女同志往你二弟身邊湊，哪怕明知你二弟沒這心思，他私底下也提醒你二弟別犯在女人手上。他說有些女同志可能是你周叔對手派過來從你們兩兄弟這下手，只要捏著你們把柄，還怕小五不出手？”
說完，張爹朝著大兒子搖搖頭，一聲不吭地繼續抽旱煙。他就不信說了這些，他大兒子還能穩得住。
自家三個兒子，老大打小護著兩個弟弟，特別小五這個老幺，他更是寵得很。張爹就不信這些話說出口，大兒子敢有點花花心腸！
左林說的這些話，張國富聽自家二弟跟自己提過一嘴。之前他沒放心上，自己就是個售糧員，又從不貪公家一粒米，試想也不會給自家老弟添什么亂子。
可這會看著張爹那神色，張國富好像有些明白事情不像他想得這么簡單！他的女人緣似乎一貫以來很好，可也沒這一兩年這么好。
以前還沒成家就有不少姑娘看上自己，那會自己年輕。等成親有孩子，那些小寡婦什么的亂七八糟的女人看中自己，那會自家能吃得飽。如今嗎？看上自己的，好像那些女人的檔次也高了一級，可自己真得值得那些女人不要名聲哭著搶著當后娘？
思細級恐，張國富想起那張笑臉，深深地皺起眉頭。哪怕他沒打算跟對方如何，可要是被個女人這么耍著玩，想想這心里就不痛快。
張爹時刻通過眼睛余光關注著大兒子。此刻見他臉色漸漸地變得凝重，連眉頭也皺起，這心里一根弦緊緊繃起。
他不動聲色地接著說道：“說吧，你瞞不了爹。爹一把年紀了還老往你那學校走，還能看不出點眉目？”
張國富倒是沒想瞞他爹，這世上要是自家爹娘還信不過他還能信得了誰？他點點頭后立即開了房門朝外看了看，又溜到炕上看了看窗外。
張爹也顧不上看大兒子笑話，等他一坐好，敲了敲長煙斗，“別著急，慢慢說。有問題趁著小五在也給一道解決了。”
張國富搖搖頭，“沒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爹，我得給你說件事。你放心，不是多大的事，我做事有分寸。”
張爹可不這么覺得。光剛才那賊眉賊眼地行動，他就不信。不過這時他可不能打擊孩子，得讓孩子講真話，再好好引導。嘴上瞎咧咧的都是傻蛋！
“嗯。我自己兒子人品我這個當爹的信得過。別緊張慢慢說。”
張國富看了他爹鼓勵的話，開心地咧嘴一笑，開始輕聲說道：“爹，除了你看過的那幾個女同志，還真有個女孩子死纏著我……”
張爹聞言瞥了眼兒子那張笑臉，手上的長煙斗蠢蠢欲動，他捏了捏煙斗，笑著點點頭，鼓勵他接著說。
“……剛開始她隔兩天就給我寫信，我一出門就被她盯上。我都懷疑她是沒上課專門盯上我，后來我看事情不對勁，信全給拒收。她估計也擔心信件退回去被人拆了，那之后就不寫信了，專門趁我上食堂遞紙條，我就當沒看到管自己走……”
張爹暗暗著急，恨不得拍死這死孩子。這么大的事情瞞著自己到現在，今晚不炸他，是不是還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