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終究沒能及時趕到,他跌跌撞撞走出去沒多遠就昏倒在了山林之中。正如道一所說那樣,也幸虧沒趕到,以他的受傷程度,趕到也只是多搭上一條命而已。小妮子絕不會因為他是個受傷的老人就心生憐憫。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東方以泛起了魚肚白,此刻他已是心灰意冷,他知道,薛涼肯定沒救了。
忍著渾身鉆心的疼痛,循著一路的蹤跡前行。
他先是看見了董力的尸體,雄渾的內勁透過太陽穴震碎了顱內,七竅流血。
然后他看見了韓山的尸體,堂堂搬山境后期中階的頂尖武夫,五臟六腑皆碎,致命的喉嚨處的三掌,喉結被生生震得粉碎。
他知道馬上就能看見薛涼的尸體,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他真正看到地上那具血肉模糊已不成人形的尸體時,氣血攻心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活了八十多歲,從來沒見過如此殘忍的手段。
他強打著精神沒有再次昏厥過去,薛涼的眼睛依然睜著,還保留著當時的痛苦和深深恐懼,可想而知他當時是處于一種怎樣的恐懼絕望之中。
向問天顫抖著干枯的手指抹下薛涼眼瞼,跌跌撞撞的將他背在身上。
“二公子,我們回家”。
當陸山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洪成武完成任務之后回到江州當面向陸山民做了匯報。
從山貓用劉云深布局,利用孟浩然當誘餌,到猜到薛涼會將計就計,到洞悉納蘭家的人不會救薛涼,到成功殺死薛涼,到按照計劃善后撤退,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這個常常板著一張嚴肅臉不多說一句話的男人,講到山貓不吝溢美之詞,大贊山貓是個鬼才。
陸山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只是聽到老神棍大戰向問天和楚天凌那一段,著實捏了把汗。
要是老神棍不卑鄙無恥的偷襲向問天,想必會受更嚴重的傷。要是老神棍不狡猾的震懾住楚天凌,恐怕就要變成死神棍了。要是楚天凌再多堅持一陣,或者退走之后帶著一絲絲疑惑又返回察看,老神棍就得去陪爺爺和老黃了。不僅如此,如果不是成功嚇退了楚天凌,不僅老神棍沒命,小妮子恐怕也會兇多吉少。
洪成武講得很平靜,但陸山民卻聽得是滿頭大汗,比身臨其境還要緊張。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殺了向問天。只是當時那種情況,當小妮子發現道一受了重傷,第一要務肯定是護著道一逃走,以防楚天凌發現端倪殺個回馬槍,而不是去搜尋向問天。
當講到小妮子虐殺薛涼那一段,陸山民除了有報仇的暢快之外,也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知道小妮子是個單純但并不見得善良的女孩兒,善良的女孩兒不會五六歲就殺雞宰鵝扔進鍋里煮,也不會年僅十歲就進山打殺野物,但也沒想到她能在薛涼身上割上108刀。
不僅是他,就連洪成武這個帶兵上過戰場的男人講述的時候表情也很不自然,在場的盛天也是眼皮跳動。只有海東青面不改色,說了一句,‘干得漂亮’。
陸山民不舒服的感覺一閃而逝,想到唐飛的死,白斗狼的死,想到要是有人千方百計要置小妮子于死地,他也會將對方千刀萬剮。
薛涼的死,盡管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干的,但警方首先要懷疑的肯定是他。所以陸山民已經做好了馬鞍山找上門來的準備。
不過讓陸山民意外的是馬鞍山沒有任何動靜,到是馮曉蘭一大早來了個電話,說是要約他喝茶。
對于馮曉蘭,陸山民倒是不擔心會故意給他設局。不過薛涼的慘死肯定讓薛家人到了瘋狂的邊緣,難保不會不顧一切當街行兇,海東青和盛天還是遠遠的跟在身后以防不測。
按約來到南山咖啡館,馮曉蘭今天沒穿制服,上身白色T恤外套一件淡藍色外套,下身緊身牛仔褲紅色運動鞋,一副青春靚麗的學生妹模樣。
“脫了制服還挺漂亮”。陸山民打趣的說道。
馮曉蘭瞪了陸山民一眼,“我穿上制服不好看嗎”?
“當然也好看,那是另外一種韻味”。
“制服誘惑”?
“這可是你說的”。
馮曉蘭笑著癟了癟嘴,“男人都一個樣,油嘴滑舌”。
“女人也一個樣,都喜歡被人夸漂亮”。
“你的心情看上去不錯”。
陸山民笑呵呵的說道:“你不覺得這兩天的江州陽光格外明媚嗎”?
馮曉蘭怔怔的看著陸山民,“薛家的人可不這么認為”。
陸山民收斂起笑容,緩緩抿了口茶,“據說薛家二公子外出郊游遇到了意外”。
“不是據說,是事實。死在了東海偏遠鄉鎮一處私人莊園附近,向問天只身把尸體背回了江州”。
陸山民若無其事的迎上馮曉蘭的目光,開玩笑的說道:“你知道得這么清楚,難不成當時你也在場”。
馮曉蘭不忿的說道:“你也不看看我的身份、、、”。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一個聰明能干還很有背景的警察,什么都瞞不住你”。
馮曉蘭雙手趴在桌子上,身體前傾,頭部離陸山民不足十公分,直直的看著陸山民的眼睛。
“是不是你干的”?
陸山民嗅了嗅鼻子,“好香,什么牌子的香水”。
馮曉蘭扯了扯休閑外套,“我今天沒穿制服就不是警察,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問你”。
陸山民淡淡一笑,指了指馮曉蘭的臉,“最近火氣較重吧,青春痘都出來了”。
馮曉蘭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哼了一聲退了回去。
“你不承認我也知道是你干的”。
陸山民眉頭微皺,淡淡道:“馬局長讓你來的”?
馮曉蘭臉上浮現出淡淡怒意,“我就不能關心關心朋友嗎”?
陸山民嘶了一聲,“關心朋友還把朋友當殺人犯,你這關心還真夠貼心的”。
馮曉蘭板著臉說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著繼續說道:“薛家胡作非為,劫殺案害死那么多無辜的人,薛涼的死也是報應”。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馮曉蘭,她這樣的菜鳥警察喜怒都表現在臉上,想來也不應該是馬鞍山派來試探他的。
“這話可不像一個警察該說的話,要是讓馬局長聽到,又得給你上政治課了”。
“警察的存在是為了除暴安良,只要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我覺得是殊途同歸”。
陸山民挑了挑眉毛,“你現在這種想法很危險,馬鞍山沒告訴過你只有警察才有權力對壞人實施懲罰,任何濫用私刑都是犯罪嗎”。
馮曉蘭拍打著臉蛋,思考了片刻,說道:“我雖然是個小警察,但家里有很多老警察,自小耳濡目染見聞過很多案例,有的時候警察并不是無所不能,對于一些勢大財大的人并不見得有辦法。就拿上次的劫殺案來說,明知道是薛家所為,到現在也拿他們沒辦法”。
陸山民笑了笑,“天道有輪回,何曾漏過誰,薛家的報應已經來了”。
馮曉蘭眉頭緊皺,頗為擔心的說道:“陸山民,我希望這是你最后一次采用這種極端手段。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也沒有能完全斬斷的線索,做得越多留下的線索也就會越多,常在河邊走早晚會濕鞋,到時候就是作繭自縛”。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頗為激動的馮曉蘭,她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他相信以馮曉蘭的情商也不可能裝得這么惟妙惟肖。馮曉蘭作為一個警察,明顯不太稱職,但作為朋友倒是挺夠意思。
他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問道:“有彭超的消息沒有”?
說道彭超,馮曉蘭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就像空氣一樣蒸發了”。
陸山民眉頭微皺,“馬局長怎么看”?
“彭超既然沒落在薛家手里,也沒在你和警察手里,局長認為是落入了另一方勢力手中”。
“另一股勢力”?陸山民驚訝道,這幾天精力全放在東海狙殺薛涼身上,到沒有仔細分析過這個問題。
“什么勢力”?
馮曉蘭搖了搖頭:“不僅是彭超,薛氏集團旗下迪川商貿失蹤的那個財務經理陳星也消失了”。
見陸山民有些茫然,馮曉蘭繼續說道:“馬局長也是后知后覺注意到陳星喬裝回江州了,后來也確實從新橋醫院附近的監控視頻中找到了他的身影,等我們準備實施抓捕的時候,他也和彭超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山民眉頭皺得更深,喃喃自語:“和彭超一樣”?
馮曉蘭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說道:“能第一時間發現彭超和陳星,還能悄無聲息的讓兩人消失,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陸山民當然知道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馬鞍山借助各個職能部門的力量才在第一時間發現彭超進入了江州,并且那晚在上百個武警和黃楊冷海布下的包圍圈中無聲無息帶走彭超,這股勢力的強大無法想象。
陸山民腦海中第一時間閃現出‘影子’兩個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正是影子的特性。
二更在十二點之前,最近白天比較忙,更得有點晚,抱歉!但每天的更新量會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