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子建選擇的時機很準,把陸山民的心理也把握得很準。
在陸山民心理防線最弱的時候提出這個條件,他從接到電話的時候就想好了這個策略。
是陰謀,也是陽謀,陸山民哪怕明知納蘭子建的詭黠心思也不得不答應。
陸山民當然舍不得小妮子,哪怕明知道小妮子在他身邊危險重重也同樣舍不得,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圣人,不是圣人就有自私,但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擔心讓他難以拒絕。
看著有些恍然若失的陸山民,納蘭子建笑了笑。
“表妹夫,你算是幸運的了,那么多人對你死心塌地,不計得失、不計利益,甚至是不計生死,而是僅僅出于對你的情感。如今這個世界啊,這種單純的情感是那么的罕見,你卻獨占了那么多”。
“我習慣于運籌帷幄,從不相信奇跡和偶然,但在你身上,一件件、一樁樁都是奇跡。我這個人啊,讀過太多圣賢書,恰恰又見識了太多蠅營狗茍,所以到最后反倒是不信圣賢更不信凡人,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眼前一亮的人不多,除了梓萱和小妮子,就是你了”。
“否則、”納蘭子建本想說否則你墳頭的草都長得和你一樣高了。
“大伯這一手高明啊,即便我倆到最后生死相搏,有小妮子在我還能把你怎么辦呢”。
“真有那么一天你真要殺我,會讓小妮子看出來嗎”。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反問道“真有那么一天你明知道我要殺你,你會讓小妮子知道是我干的嗎”?
陸山民轉頭看著納蘭子建,喝了幾支葡萄糖口服液,他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一點。
“你到底想干什么”?
納蘭子建呵呵一笑,“還能怎么樣,和你一樣,為了活下去而已”。
“販夫走卒為了有口飯吃,有個地兒睡起早貪黑。我為了納蘭這個姓氏,同樣要熬更守夜。人來世上一遭,甭管是投身鐘鳴鼎食之家還是家徒四壁之家,都是來遭罪的”。
陸山民怔怔看著納蘭子建,分不清他是真情流露還是又在演戲。
“有機會帶你去馬嘴村看看”。
“我以后要是有兒子,一定會讓他去馬嘴村呆幾年”。
說著,納蘭子建靠著墻吃力的起身,陸山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順勢搭在他的手腕上,一股內氣沿著納蘭子建的經脈緩緩輸入。一個人若是內家高手,一旦外來氣機進入,體內的內氣會本能的劇烈排斥,但是這股內氣進入納蘭子建經脈一路暢通無阻,沒有受到半點阻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體內確實沒有內氣存在。
“抽了這么多血還有力氣站起來,要不是你體內完全沒有內氣,我還以為你是個內家頂級高手”。
“你對我的戒備心還真是無時無刻都在啊”。納蘭子建靠著墻。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于你這種人怎么防備都不過分”。
納蘭子建呵呵一笑,“九真一假,九假一真,你又怎么分辨”。
“表妹夫,你有沒有想過,你走的這條路注定是條死路”。
陸山民當然想過,隨著越走越深,他越來越認識到有些力量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的抗衡的。
“連你都這么說,或許真是條死路”。
“你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納蘭子建有些好奇的看著陸山民,“有時候我以為我很了解你,有時候又覺得連我也看不透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你真是個奇葩”。
“已經走上這條路,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擔心與不擔心又不能改變什么”。
納蘭子建呵呵一笑,“你走得太深了,群狼四顧,不管最后勝敗如何,哪一方都不會放過你”。
陸山民淡淡一笑,他從走進王元開別墅那一天起,就知道連最后的退路都沒有了。影子、戮影、四大家族還有他們,自己知道得太多,深入得太深,這些人每一個都是狠人,自己不死,他們是睡不踏實的。
“到最后,你也想我死吧,只有我死了,你們之間形成的新平衡才會穩固,我活著,永遠都是一顆不定時炸彈。當年你們容不下我父親的真正原因也是如此吧”。
納蘭子建笑道,“說來也奇怪,你這樣的人怎么看都是好人,重情重義,做生意也公道,卻始終讓一些人喜歡不起來”。
陸山民冷笑一聲,“應該說對我恨之入骨才對”。
“表妹夫,小妮子有我照顧,你和黃九斤執意想走,活下去的幾率還是很大的,趁現在還沒到最后,冷不丁撤退,相信很多人都反應不過來”。
陸山民半瞇著眼看著納蘭子建,“你現在不是已經反應過來了嗎”?
納蘭子建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不會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晨龍集團那么多人,事后有多少人會被清算,你放不下的”。
陸山民鄙視的咧了咧嘴,“那你還那么多廢話”。
“對于你來說是廢話,對于我來說就不一樣了,說了我的心里會舒服一些嘛”。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會有愧疚之心”。
“只要是人就會有人性的弱點,我只不過是不那么明顯,并不等于沒有”。
“你們都該死”!陸山民陡然聲音變得冷冽,目光中滿是殺意。
納蘭子建沒有絲毫畏懼,戲謔的笑道“該死的人多去了”。
急診室門打開,一個中年醫生快步跑過來。
陸山民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盯著那個醫生。
醫生喘著粗氣,半天才說道“董事長,奇跡、奇跡啊,度過危險期了”。
納蘭子建一臉的平靜,看上去完全不緊張,對陸山民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們沒說錯吧,納蘭家的基因就是如此強大”。
陸山民松了口氣,喃喃道“我說過,我尊重小妮子的選擇,她愿不愿意跟你回納蘭家,就不是我說了算了”。
“你吃準了小妮子不會跟我走”?納蘭子建笑嘻嘻的說道。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哎,其實我也沒有多大信心,不過總得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