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聽著秦陽的“哭窮”,趙國陽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聽這位秦司長的口氣,國家財政上對于這次的試點項目,肯定是有專屬資金扶持的。
也就是說,這部分資金,是完全獨立,不需要經過省里、市里、縣區這一層層的“剝削”。
如此一來,哪怕只是幾百萬的資金,落到企業實處,也不是個小數目。
何況,船舶制造業這么大的行當,趙國陽也不相信國家的扶持力度就只有這么一點點。
想明白了這個,趙國陽就做出了然的樣子開聲道:“秦司長,我也不怕您說我自夸,對于船舶制造工業,我還是比較了解。”
“目前國際上規模較小的船舶制造企業,其年產量規模都在2萬載重噸左右。咱們既然是搞試點,我想扶持的船舶企業的規模,應該和這個大致相當吧?”
聽著趙國陽專業的分析,秦陽就覺得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危險”慢慢迫近。
但是這個趙研究員看上去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只是在認真的給自己分析問題,他就只能愣愣的點著頭。
見秦陽應和了自己的話,趙國陽就來了精神。
他咧嘴一笑道:“想要達到年產量2萬載重噸的規模,資金上至少需要一千五百萬的初始投入。這方面,自然是需要秦司長您這邊支持一大部分!”
趙國陽這話說出來之后,秦陽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一千五百萬?這么多?”秦陽瞠目結舌道。
見這位秦司長反應如此劇烈,趙國陽理所當然說道:“秦司長,這一千五百萬只是初始投入。后續研發、質檢、涂裝等等,還需要不少錢呢!”
“但是我們這個項目,總共財政支持也不過就六千萬,卻要扶持十到二十家民營船舶制造企業。這要是一下給了你們這個試點四分之一,就太不公平了啊!”
聽了秦司長可憐巴巴的話語,趙國陽就是大手一揮道:“哎,秦司長,我覺得國家對咱們這個項目的扶持,可不是為了平均對待,總得有個側重才行嘛!”
趙國陽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保證道:“我保證,只要秦司長您能給咱們這個試點一千五百萬的扶持資金,我保證一年……不不不,半年之后,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卷!”
趙國陽的話說完之后,秦陽就是一陣不敢信:“半年時間,趙研究員你就能從無到有,研制出第一款船舶出來?這個速度,有些太夸張了吧?”
趙國陽還沒來得及解釋,旁邊的李克儉已經幫腔道:“秦司長,這方面國陽倒是不會說大話。”
“前不久,他的‘SMS工程機械集團公司’剛剛投入市場的一個新項目——礦井提升機,從項目的制定,到產品上市,總共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
“雖說船舶的制造難度比之礦井提升機要大了不少,但是國陽的話,我覺得這點事兒難不住他!”
秦陽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趙國陽手下的公司研發“礦井提升機”的事兒。
國家海洋局因為對海洋作業有管理的責任,對于海上礦井開發的情況,秦陽當然也了解一些。
深海采礦目前在國際上都是一個難題,當前最常用的三種采礦方法:連續鏈斗采礦法、流體采礦法、穿梭采礦法,都有這樣那么的問題,還未在商業范圍內大規模使用。
在這種情況下,國內就有相關專家提出,是不是可以將陸地采礦的“礦井提升機”采礦方法改進下,運用到海上礦井開發中來。
此時李老提到“礦井提升機”的相關事宜時,秦陽就立馬來了精神。
“趙研究員,聽李老話里的意思,你們‘SMS公司’這款礦井提升機,在市場上的前期表現挺不錯的?那你有沒有想法,研發一款適合海上采礦作業的‘礦井提升機’呢?”
聽了這話,趙國陽就是一陣撓頭,心說這位秦司長還真是三句不離工作,分分鐘就又轉到了他自己歸口的話題上。
當然,人家秦司長現在可以說掌握了自己進軍船舶制造業的命運,趙國陽對他的問題當然不敢怠慢。
他摸了摸鼻子,“唔”了一聲道:“一般的海上采礦作業,其實難度并不大。只需要將陸地上使用的‘礦井提升機’稍微強化下,改進提升系統即可。”
趙國陽這第一句說出口,秦陽眼睛就亮了。
毫無疑問,這位趙研究員肯定是懂行的,否則他絕對說不出這樣專業的話來。
發現這點之后,秦陽就迫不及待的出言道:“趙研究員,繼續,你繼續,說我這邊洗耳恭聽!”
趙國陽“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一般的海上采礦作業,深度都在10002000米左右,這種深度對于提升系統的要求,還在掌控之內,并不難實現。”
“但如果是深海采礦的話,那難度可就大多了……”
趙國陽沒有賣關子,一五一十的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講了出來:“普遍來說,國際上定義的深海采礦,都是在4000~6000米水深的海洋底部作業的。”
“所謂深海采礦法,一般就是指為開采深海錳結核礦床而設計的采礦方法。主要有連續鏈斗開采系統、流體開采系統和穿梭開采系統三種采礦法。”
“對對對,上次我們局里開會的時候,王興國院士也是這么給大家講的!”秦陽一臉興奮的點頭道。
一旁的李克儉也適時的開聲道:“國陽,國際上的這三種深海采礦法,你應該都熟悉吧?能不能給我秦司長簡單介紹一下?”
李克儉說完之后,秦陽就如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稱是。
李老有吩咐,趙國陽當然是照辦。
他整理了一下頭緒,將自己了解的這方面的信息慢慢道來。
“所謂連續鏈斗采礦法,是由機械驅動采礦。其原理與我們常見的鏈斗采砂船相似,是通過絞車、滑輪等設置,使每隔25~50米系有鏟戽斗的鋼纜或尼龍索不斷地在海底循環,依靠戽斗鏟挖錳結核并將其提升回海面。”
“這種采礦方法,在作業時通常由單船或雙船縱、橫向移動,進行連續回采。其對采掘設備要求比較簡單,調整作業區較為靈活,處理故障也比較容易,且使用不受水深和海底地形限制。缺點就是,可能發生纜繩纏結而影響作業。”
“而流體采礦法,則是從采礦船上將一根提升管伸到海底沉積物的表面。管的末端,連接集礦裝置錳結核通過裝在輸送管上的高壓離心泵或船上的空壓機。利用水力或氣舉,將開采到的礦石沿管道被升舉到船上。”
“該采礦系統造價相對昂貴,但很多國家的試采,都證明了其具有良好的應用前景。”
秦陽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深海采礦作業的方法,有著如此精準的分析,眼神中就是一陣異彩漣漣。
倒是李克儉,因為見過的大風大浪太多,對趙國陽說的這些雖然動容,卻也沒有太過失態。
他一邊聽著,一邊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唔……國陽,根據你說的這兩種法子,當然是第二種更好一些。”
“但是這流體采礦法,對采礦系統的要求太高了,短時間內,我們國內還沒有能力生產制造吧?”
趙國陽認同的頷首道:“李老說的是,即使是我們‘SMS公司’一直以趕超歐美工程機械的頂尖水平為自己的目標。但說實話,想要在流體采礦法上有所建樹,沒有個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聽著趙國陽一臉輕松的說出“趕英超美”的話,秦陽的眼睛就瞪得如銅鈴一般大。
在這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接觸之中,他當然已經感覺出了這位趙研究員的特別之處,也知道對方在工業技術造詣上,絕非浪得虛名。
可是“以趕超歐美工程機械的頂尖水平為自己廠子的目標”,這話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就在秦陽心中震撼不已的時候,趙國陽又將最后一種深海采礦法講了出來。
“最后一種就是穿梭采礦法,它是使用自帶有推進裝置和作業動力的遙控集礦器,由壓載艙控制下沉、采集和上升。”
“作業時,下沉壓載使集礦器下潛到海底采集,當礦石采集到一定數量時,自動棄掉壓載艙內的壓載,上浮出海面并駕駛回母船,完成整個采集過程……”
趙國陽講述完畢之后,李克儉就喟然而嘆道:“國陽,如果我沒有才從的話,這第三種法子,應該才是最好的吧?”
“李老說的沒錯!此采礦法設備自控,作業安全、靈活機動,工作效率高。唯一的缺點就是造價太過昂貴了。”
“目前,僅有個別國家成熟掌握了這種方法。就連日耳曼這樣的工業強國,在這一領域也只能是望洋興嘆呢……”
趙國陽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秦陽的頭上。
作為國家海洋局的一名領導干部,秦陽對于海洋資源的豐富當然清楚。
雖說國內現在已經開始涉及海底礦藏的開采,但那大都僅局限于淺于40米的海床,沒什么說服力。
而海底真正的富礦,還是在人類難以到達的深海區。
根據局里的一份報告估計,海底蘊藏有880億噸稀土、10億噸鈷、3萬億噸多金屬結核礦。
這些礦產在電子、醫療設備、紡織、有色金屬、汽車和化學等領域具有廣闊應用前景。
但是沒有成熟的開采方法,這些資源,就只能成為“鏡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