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風云雷動。
到處都是刀光劍影,氣浪滔天。
視野里一片血紅。
這是荀子寧見過最慘烈的廝殺。
這就是天輪擁有者最終的角逐。
要知道,這里不只有洞虛、無衰的高階修者,還有低階修者!他們若是不小心被氣浪掃到,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諸位!”有人喊道,“我們不能各自為戰,聯手吧!”
“說得對,聯手!”
槐中客懵了,小心翼翼地問荀子寧:“這位前輩,您看我們……”
荀子寧揮揮手:“我必要護著他的,你隨意。”
槐中客掙扎片刻,一咬牙:“那我也幫忙守著。”
因為這句話,荀子寧多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是聰明。”
槐中客干笑。
自己只有洞虛,現場無衰這么多,就算參與到爭斗中,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他可是親眼見過,謝星沉被追殺的情形,那種情況下都能活下來,還另有機緣,總覺得還是跟著他靠譜。
忽有一道利風掠來,荀子寧袖中劍光一閃,飛身去擋。
對方與他一樣,也是用劍。臉上覆著一層面具,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幽暗如毒蛇。
兩人二話不說,你來我往,劍劍殺招。
荀子寧一邊打,一邊分神去看謝星沉,心中大罵:這個混蛋,當初搶走周流宗的天輪,可說是恩將仇報了,為什么自己在還要為了他跟人拼命?
要是為了護他,把命丟在這里,真是虧得吐血。
然而,罵歸罵,打還得打。
魔皇所言,對此事極為重要。夏國的來歷,與天輪密切相關。陸明舒不在,想破這個局,還得從他入手。
荀子寧嘆了口氣,只能認命。
隨著時間流逝,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那些低階修者,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就是洞虛,身死的也為數不少。
荀子寧咬牙強撐。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幾個,每每他倒下一個,就有另外的追殺者撲上來,而且,人數越來越多。
一劍斬落,“噗”的一聲,鮮血飛濺一臉。兩名追殺者緊隨其后,向荀子寧齊攻而來。
荀子寧一看這情形,避得開一個,就避不開另一個。他氣性一起,索性不管不顧,聚起全部靈息,提劍狠狠斬落。
“謝星沉!你再不醒老子不管你了!”
一聲悶響,鮮血飛濺,正面的追殺者被他一劍剖為兩半。
而預想中會斬在他后背的那一擊,卻沒有落下。
一道悠悠的聲音響起:“拿命護我?荀兄,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抱歉,我心有所屬,要辜負你了。”
荀子寧轉身一瞧,就見謝星沉一翻掌,氣浪爆開,那名追殺者軟軟倒下,已是七竅流血,沒了氣息。
他倒吸一口涼氣:“你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都忘了反駁他的話。
謝星沉收手:“我們分開很久了。”向槐中客點點頭,“多謝。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十分危險,槐兄可以緊隨我身后,若我有余力,定會護你。”
槐中客抹了抹額上的汗,深覺自己賭對了,拱手稱謝。
荀子寧追問:“你要干什么?這局面你知道怎么應對?”
謝星沉抬目掃過,此處已成屠戳場,鮮血與斷肢橫飛,如同地獄。
他的目光最終定在那株參天神木上。
“一切由它始,自然由它而終。走吧,去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話落,他踏步向前,往神木行去。
有追殺者撲過來,不是被他一掌拍落,便是被他一刀斬下。
荀子寧張著嘴,好半天才摸摸自己的腦袋。
他還以為自己實力很強了,看了謝星沉這一手——這真的是同一個境界嗎?
謝星沉的舉動,提醒了一些人。
“樹,那棵樹!天輪與這棵樹有關,說不定破解謎題的關鍵就在它的身上!”
只是,有追殺者阻路,最終能夠踏上神木的寥寥。
踏上神木的一瞬間,綠光一閃,周遭的一切都被抹去。
仍然是參天的巨木,仍然是遼遠的天地,沒有遍地的鮮血,以及漫天的殺機。
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洪荒。
謝星沉瞇起眼,細細思量。
耳邊卻傳來槐中客的聲音:“陸姑娘,陸姑娘在那里!”
謝星沉怔了下,向他所指之處看去。
白衣無塵,貌如冰雪,不是陸明舒又是誰?
百余年的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仍與分離時一模一樣。
那邊聽到聲音,轉身看過來——
這一眼,隔了百年。
陸明舒怔了下,沒想到就這樣看到他了。
她在古玉空間進入荒域,困于混沌之地,又流浪各界百年,也曾想過謝星沉會是什么處境。
他那個性子,眼睜睜見她失蹤,定會費盡一切心力尋她。只是他沒有天輪,只能等到進入無衰,再到他界尋找……
等等,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這個時候,能進來此處的,應該都是天輪擁有者。
“陸明舒!”荀子寧沖她大喊。
荀子寧,對了,除了荀子寧身上那個天輪,周流宗還有一個無主的天輪。
周流宗不可能白白把天輪給他,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他……搶了周流宗的天輪!
這個混蛋,她不在,就這么無法無天了嗎?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他就不能乖乖聽話,好好等她嗎?
陸明舒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她很少想到謝星沉。不是不愿意想,而是不敢想。
漫長的尋找,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終途,想得越多,越是挑動情緒。
偶爾回憶起來,只會強迫自己去想,等一切都結束,就可以再見他,只有一切都結束,才敢去見他。
而此時此刻,他這樣突然出現在面前,令她一時無措。
他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無論她去了哪里,都會盡力找到她。
謝星沉終于舉步,向這邊走來。
剛開始走得很慢,后來越來越快,最后化為一陣風,狂奔而來。
陸明舒就這樣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終于張開雙臂,猛地抱住她。
千言萬語,百年的時光,都在這個擁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