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樹廣場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滲人的慘叫聲,和渾(身shēn)是血的傷員。
花九趕到時,一眼看過去,至少有兩三千傷勢很重人在親友的陪伴下,躺在廣場的地上等待醫師的治療,并且還有更多的傷員被不斷的送到廣場上來。
而在傷員中忙碌的醫師,卻只有寥寥一百多人。
花九粗略算了一下,這一次光是來參加大考的考生就將近十萬人,加上仙城原有的三十多萬居民和修士,之后被送來的傷員恐怕會多到廣場都容納不下。
而仙城中滿打滿算,能夠上陣治療的醫師恐怕不到五千人。
這其中必然有一部分在昨夜已經犧牲,剩下的人數只會更少。
“花九!”
“大師姐?”
寧錦歌看到花九,分開人群跑過來一把抓起她的手,將她拉到廣場邊上臨時支起的棚屋前,對里面那幾個只有凝氣三層左右的修士道:“這是我師妹,給她甲字號牌。”
里面那個小姑娘惶恐的點點頭,拿了一個刻著‘甲’字的木牌給花九,正要跟花九交代注意事項,卻被寧錦歌打斷道:“不用了,我會告訴她的。”
寧錦歌拉著花九朝廣場上空漂浮著一個‘甲’字區域走去,花九這才發現寧錦歌(身shēn)上和手上都沾著血,額上也滿是汗珠,顯然已經在這里治療了很久。
“滿堂早已經到了,他在‘乙’字區,你要去的‘甲’字區都是重傷員,都是(身shēn)上綁著紅絲帶的。”
花九環顧四周,那些被送來的傷員都會在散落在廣場四周的棚屋前短暫停留,再被抬出來時,(身shēn)上都會多一條絲帶,有紅、黃、綠三色。
紅色的都是瀕臨死亡的重傷員,會被第一時間送到‘甲’字區,在那里忙碌的都是腰上掛著杏林牌的高階醫修,百草樓和杏林海的那些醫師此刻都在那里。
黃色的傷勢比紅色的較輕,可以支撐一段時間,會被送到‘乙’字區,那里的醫師沒有杏林牌,修為大都在凝氣七層左右,其中大部分是醫修學府的學子。
綠色都是斷胳膊斷腿一類的輕傷,會去‘丙’字區給那些凝氣五層左右,只會一些簡單醫療法術的醫修包扎治療,他們人數最多,幾乎全都是此次來參加醫修大考的外來修士。
寧錦歌一路疾走,一路交代道:“雖然都是緊急的傷員,但你仍舊要從中區分出能救活的,救不活的,立刻就要治的和可以緩一下的。救不活的果斷放棄,把握時間救助那些能救活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這些是你(身shēn)為醫師遲早都要面對的,堅強點花九。”
“現在人手不夠,所以沒有人會幫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還有,不必事事盡善盡美,你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醫師罷了,只要留住他們一條命就夠了,剩下傷勢他們可以自己吃丹藥處理,別太勉強自己,知道了嗎?”
花九點頭,寧錦歌關心的話語叫她心里暖暖的。
寧錦歌掏出幾個藥瓶塞給花九,揉了揉她腦袋道:“這是我存的補靈丹和益生丹,你留著吃,別舍不得。甲字區到了,你自己去吧,我也該去忙了。”
花九抱著藥瓶看寧錦歌走到她負責的區域,直接跪在地上開始忙碌,清晨的光為她鍍上一層圣潔的光輝,讓花九覺得,她的大師姐寧錦歌真的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
花九深吸一口氣,按照木牌上的號碼找到她要負責的區域,抬送傷員的那幾個凝氣一層修士一看到花九就位,立刻將手中的傷員送到花九面前,然后就近抬走已經被醫治好的,再去外面抬剛送來的。
花九看著面前這三個血(肉肉)模糊的人,一個肩膀被妖獸咬掉半邊的妖修已經沒了氣息,花九心(情qíng)沉重,幫他合上雙眼,繼續看向旁邊兩個人修。
一個腹部開了個大洞,丹田受損嚴重,此刻氣息微弱得幾乎沒有,這種就算救回來,以后也無法修煉了。
另一個頭上開了個大口子,看起來傷勢最重,卻是這里面氣息最強的,只是識海受到重創,昏迷不醒罷了,不過再不施救的話,他神識散盡,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花九來回看著兩人,按照大師姐的交代,腹部開洞這個此刻就可以被放棄,她應該專注救助識海重創這個。
“救……我……”
微弱的聲音傳入花九耳中,花九的手一抖,轉頭就見那個腹部開洞的嘴唇蠕動,無聲的喊著‘救我’,即便發不出聲音,仍舊拼盡全力的蠕動嘴唇。
花九拳頭握起,煩躁的扯了扯耳朵,飛快的塞了顆丹藥到那個識海重創的人口中,又拍下一根晶針暫時幫他鎮住渙散的神識,轉頭開始救助那個腹部開洞的。
渴望活下去的生命,不應該被她放棄!
畢竟,她曾經也沒有被老道士放棄!
花九打開寧錦歌給的丹藥瓶,飛快的取出一顆補靈丹和一顆益生丹含在口中,感受澎湃的靈氣和生氣源源不斷的補充進體內,雙手暗暗掐訣。
碧水瞳,解!
墨殊寒給的藥水滴進右眼,花九低頭朝那人丹田看去,經脈破碎得像爛棉絮,并且是被妖獸掏走了一塊,根本沒辦法連接。
花九看著那人,“既然你這么想活下去,那犧牲一條腿換你的命,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那人嘴唇仍舊蠕動不休,仍舊喊著‘救我’兩個字。
花九心神一定,晶針封(穴xué),取出一把柳葉小刀,朝那人腿上切去。
高階醫術,截脈補損。
花九曾見墨殊寒在死尸上嘗試過幾次,要點什么的她都記在腦子里,只是從未嘗試過罷了。
這個過程中最怕的是傷到支脈以及接續的時候出差錯,不過她有碧水瞳輔助,發絲粗細的經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最起碼有五成把握可以成功。
花九全神貫注,整個人逐漸進入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中,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音和濃重的血腥味都離她遠去,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人和手下的傷員。
她的眼睛可以看到樹枝一樣分叉的經脈,她的耳朵可以聽到微弱的心臟跳動聲,傷員(身shēn)上一切微小的動靜都在她五感之中不斷放大,讓她能夠把控全局,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