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魔一妖重新上路,仍舊是不緊不慢的走路往東。
小轎子觸動幾個機關之后會變成一把背椅,花九坐在上面甩著腿,手拿一本春宮圖冊看得津津有味。
她確實不著急趕路,如果著急的話,不用傳送陣,她也有曳云舟。
只不過從前她從未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所以現在想要一邊趕路,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以一顆自由的心。
凌天界很大,傳聞曾有一個散修從結丹期開始游歷凌天界的九洲四海,八荒五淵,結果游歷到化神期都沒有走遍所有地方,只好帶著遺憾去了無垠海中心的易仙界。
凌天界所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會去那里,無論人妖魔,去了之后就很少再管外面的事情,除非像當年蕩魔之戰一樣影響整個凌天界的大事,否則都不會出面。
但這也并不代表其他人再也見不到他們,這些化神修士偶爾也會回到各自的宗門或者家鄉,傳道授業解惑,積攢功德業力,摸索參悟各自的道果。
花九和魔猿走走停停,偶遇桃花成海,便停下來賞花休憩。
魔猿生火做飯,花九便在花雨中練劍。
兩人還在林中發現一窩野生靈蜂,魔猿經驗老道,花九偏生好奇,結果捅了蜂窩,惹怒了一窩靈蜂,追著花九滿桃林亂竄。
花九大喊著‘救命’上竄下跳,魔猿就在一邊抱著雙臂,一副‘你活該’的樣子。
花九看到,惱羞成怒的抓起蜂窩砸了魔猿滿身蜂蜜,結果花九一身銅皮絲毫無礙,魔猿被叮了滿臉紅包,臉腫得話都說不出來。
幸得桃林深處有湖,一大一小兩個跳進湖中,才最終得救。
傍晚時分,花九聞著花香躺在湖邊睡覺,苦了魔猿還要辛苦垂釣,給她準備明天的吃食。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趣事不斷,農田里偷瓜被狗追,森林里打獵遭虎圍。
救了幾個遭打劫的小修士,繳了一伙凝氣期的盜匪,盜匪太窮,被揍了三頓還抽了血。
官道上茶鋪里聽茶博士說書,圍觀了兩個修士的決斗,因為在旁邊碎嘴,被兩個修士一起砍,無奈之下和桃娘教他們做人。
比武招親扮成男妖贏了全場,發現新娘子滿臉麻子還口臭后落荒而逃,被追了三十里險些跑斷腿。
魔猿責怪花九不拿出飛行法器,花九一本正經的說這叫生活,她從未享受過的生活。
原本尋常人一個月就能走到的鳳陽郡,花九和魔猿一路玩鬧,走了一個多月,距離鳳陽郡還有三百多里。
魔猿背后的轎子上掛的行禮越來越多,大多數都是吃食,兩人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舊,被一路風塵洗去浮躁和憂愁,平添些許江湖散修的氣息。
這夜,電閃雷鳴,大雨旁落。
所幸路遇一林間破廟,魔猿和花九一起進去躲雨。
一進破廟,魔猿就嫻熟的清掃出一片干凈的地方,先鋪一層草席,然后蓋上毯子,最后放一個塞滿棉花的軟墊,打開一張折疊小桌,擺上燈盞,
拿一疊點心瓜子,斟一杯梅子酒。
花九甩干凈一身水,到軟墊上坐下,扭扭屁股調整到最舒服的坐姿,撐著下巴吃點心喝酒,欣賞外面雷雨交加的夜色,等著魔猿在一旁生火做飯,吃完睡覺。
這一個多月,她就是這么過來的,感覺她都快被魔猿養廢了,變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喵。
而魔猿似乎很習慣做這些事,不但從未抱怨過,還一副挺滿足的樣子。
可能,也跟這個月她沒‘變態’過有關吧。
“桃娘,我要吃你前些日子學的那個毛血旺,血豆腐我吃膩了。”
魔猿從腹袋里吐出最后一壇子妖血晃了晃,轉頭道:“這是最后一點妖血了,今晚再吃一頓就沒有了。”
“沒關系,會有的。”花九頗有深意的盯了眼魔猿。
魔猿冷不丁一抖,突然感覺外面的風有點大,吹得他背心涼颼颼的。
魔猿做飯,花九從雙魚墜里拿出一卷半尺長的畫卷,打開之后里面畫的全是一模一樣的小麻雀,整整齊齊的排列成三行,其中最前面少了三只。
花九照例擠出指尖血催動一只,墨色麻雀從畫卷里飛出,嘰嘰喳喳的在她面前飛舞。
“祖父,我距離鳳陽郡又近了好多,越是靠近,我就越有種宿命的感覺。無論是你和陳夫子留下的借據,還是無面夫子功法里的藥材,都指引著我去往昆吾的方向。雖然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是這一路走過來,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發現我心里的難過越來越少了,腦子里出現的不再是你們最后的畫面,而是那些當時不高興,現在想起來卻很溫暖的記憶……”
花九絮絮叨叨的說著,像之前三次一樣,把自己的心里話全都說給這只傳訊鳥聽,然后將它放飛,讓它去到辛世誠身邊。
這樣做,讓花九感覺辛世誠好像還活著,而她就只是一個離家遠游,給家中傳訊報平安的游子。
而且說出來,她心中的郁結就漸漸散了。
看著傳訊鳥飛出去消散在雨夜中,花九扯開嘴角一笑,拿出身上最后一本春宮圖冊研究。
這一路走過來還買了不少,可仍舊一無所獲,畢竟,她能買到的這種,跟老道士手里那種孤本可比不了,會出現《蟄龍經》的幾率幾乎等于沒有。
正看著,花九耳朵動了動,抬頭看向破廟外面。
黑夜中出現一個亮锃锃的小光頭,兩手抱著腦袋沖進來。
被屋內的光一照,花九這才看清這個模樣只有五六歲,修為卻有筑基中期的小和尚。
他一身被淋濕的粗布僧衣,腰上掛個紅木魚,背后背著一把稍長的降魔杵,長得粉雕玉琢,眼睛水靈靈得十分澄凈。
小和尚看到花九和魔猿,眼中閃爍著笑意,十分禮貌的合掌拘禮,“阿彌陀佛,突遇大雨,二位施主叨擾了,小僧六戒,今晚能不能在這里避避雨?”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覺得這個一頭佛光的小和尚進來之后,破廟內的溫度突然升高了些許,之前她都沒注意到這里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