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江緩緩地從熹平石刻上站了起來,低低地哼唱起護衛軍的軍歌《將軍令》: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二十功名塵與土,三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中平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聲音悲涼、憤慨……
一曲罷,宋時江卻是冷靜了下來,他低低問道:“待從頭,收拾舊山河……公達、公臺,那則該如何?難道不追?”
盧俊義說道:“前番我等答應曹操去追也。”
荀攸說道:“主公,我等兵一定是要派的,董卓亦一定是要追的。只是……”話未說完,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追兵必敗,曹操必敗。”這聲音如此陌生,如此冷冰冰。
眾人不禁往聲音來的方向望去。
說話者居然是高順,那個由于宋時江盡起兵馬奔赴洛陽所以也被挾持夾帶過來的高順。為了安全考慮,將他安排在林沖張遼身邊。這高順,自被盧俊義擒拿起,只第一日宋時江招降那天說了幾個字外,不曾發過一言,一心全忠義一心求死,想不到今日居然突然說話了。
眾將俱好奇的望著高順。
宋時江拱手,沉聲說道:“高將軍,何出此言?”
高順又開始沉默了,挺立著筆直的脊梁,不再說話。
“你這般說,莫不是怕我等追上了,對你家主公不利罷……”武松冷冷一笑,目光直刺高順。
“不,武松兄弟,某相信高順將軍既然開言提點,必有原因。”宋時江朝武松擺擺手,微微一笑,說道,“高將軍,感謝高將軍的提點,可否說個一二?”
高順依舊挺立著筆直的脊梁,沉默不言。
宋時江正欲再問,這時,卻是一將閃身而出,他拱手振聲說道:“主公,某愿領一軍去追董卓。縱不勝,亦不會敗。”
“哦?”眾人一看,這將正是張遼張文遠。
今日是怎么了?死不肯投降死不說話的高順說話了,說過不欲與舊主董卓對陣的張遼主動請戰了。眾將俱是驚詫不已。
宋時江搖搖頭,說道:“文遠,前番某答應過你,不讓你與董卓呂布對陣。”
張遼拱手抱拳,說道:“遼深謝主公保我忠義顧我情誼。然今日張遼請求一戰,愿領一軍,去追董卓。”
“為何如此,文遠。”
張遼抬頭望了望筆直的高順,說道:“如高順將軍言。曹操必敗,追兵難勝。”
張遼俯身深深下拜,說道:“主公!張遼鄙陋,一心以為自己所為者,忠義事也。今日……今日方知,迂腐者,遼也。看看罷,這洛陽,這罪孽,罄竹難書,凡心有良知者誰不憤慨痛恨?董卓如何值得某為其保忠義顧情誼?”
他又望了望高順一眼,遲疑了一下,說道:“主公,高順將軍比某忠貞更甚,前番某降主公,他都寧死不降。今日高將軍肯說話,可見亦是痛恨董卓暴虐殘忍甚矣。只是高將軍性格剛毅,不喜講話罷了。”
他朝向高順說道:“高將軍,前番張遼不敢勸你,見你都羞煞,唯怕你笑某不夠堅定空講忠義罷。今日某敢大聲的勸你了,投了宋江主公罷,這方是真正的忠義。一切你已看得足夠清晰,還要某講么?”
宋時江大為緊張,緊緊的凝望著高順,說道:“高將軍……”
高順嘆了口氣,緩緩朝張遼說道:“張遼,如此我等俱是三姓家奴也。”
張遼不說話,一旁荀攸微笑,悠悠說道:“錯,如此應是良才終尋英主,明主終攬英才。”
高順望著宋時江,又是長吁口氣,推金山倒玉柱,躬身拜倒,說道:“宋將軍仁義,心系百姓,順俱看在眼里。對比董卓,順又有何顏在將軍面前講個忠義守個忠義。將軍若不棄,高順愿為帳下一小卒。”
宋時江忙扶住高順,叫道:“高將軍,請起請起,得高將軍某勝得數萬精兵也。又如何敢委屈將軍,日后必大用。今日有將軍相助,追董,必勝。”
張遼高順又齊叫:“不可。”
宋時江笑笑,朗聲說道:“張將軍、高將軍,軍師,諸位將軍。勿憂!你等諫言某俱聽在耳記在心。且聽某說來。”
“董卓倉惶西逃,裹挾漢帝眾臣,遷徙洛陽萬姓,洛陽繁華,積累金珠財寶、布帛錢糧數不勝數,其車馬行轅必眾,車馬眾多,行遷必緩,我等為何不去追擊?何況前者某已答應曹操尾隨追擊,言必信也。”
張遼說道:“可是……”
宋時江朝他擺擺手,說道:“某知曉兩位將軍與軍師擔憂之處:董卓尚有西涼鐵騎數十萬,尚有呂布等無敵猛將。”他笑笑,說道,“張將軍,高將軍,我猜你等以為追兵必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董卓帳下還有李儒之智。是也不是?”
張遼高順對望了一眼,張遼拱手贊道:“主公果然思密謀正,我等所慮者李儒也。可以肯定,李儒于追路上必設伏兵。此亦是某求戰原因,有某方不會入甕。可以預見,曹操必敗逃矣。”
宋時江贊賞的望向兩人,說道:“文遠啊,你寧愿直面舊主,亦不愿我護衛軍袍澤兄弟有損,如此忠義文遠,諸位,今日可見識了否?”
眾將俱大叫:“見識了。”魯智深大喊:“張文遠,好兄弟,等此處事了,灑家必敬一壇酒,敬你俠義。”
張遼笑笑,拱手致謝。
宋時江繼續說道:“回到正題。某以為,我軍一定要出兵,但出兵目的不是殲滅董卓,那不現實。我軍目的:襲擾、接應、劫掠。襲擾董卓,接應曹操,劫掠錢糧,狠狠地咬董卓一口。諸君以為如何?”
荀攸大笑:“善,有如此主公,我等謀士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