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山郡,昆吾要塞。
天剛蒙蒙亮,昆吾要塞東校場就傳來一陣陣“嘿哈”、“嘿哈”的操練之聲。
雖然鎮南軍多年無戰事,又被連年裁撤,可是這里的基礎訓練設施卻完備的過分。
因為這要塞建立之初,就是為二十萬軍團駐扎所準備的。
揚州地界繁華,鎮南軍待遇優越,又沒有兵兇戰危之險,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些王公貴族、世家子弟參軍鍍金的絕佳之所。
這些人多是眼高于頂、無法無天之輩,很難適應兵家練兵之法的嚴苛,曾一度把鎮南軍搞得烏煙瘴氣。
不過最近這些年,鎮南軍的情況有所改觀。
因為鎮南軍統帥獨孤傷整軍甚嚴,威震三軍,一般的紈绔子弟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獨孤傷有一段輝煌的過去,曾經于北方抵御北域蠻族三十年,威震塞北草原。受封二等忠勇伯,武威大將軍。
只是大乾朝堂變幻莫測,先有云妃與張皇后的后宮之爭,又有太子兵諫謀逆之變。獨孤傷終究是受到了牽連,被調到鎮南軍中養老。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終究是武道大宗師之尊,縱橫沙場多年,在軍中也有著很大的影響力。退出了朝堂旋渦,他反而誰都不怕得罪,整的那些身嬌肉貴的世家子弟們苦不堪言。
時間久了,鎮南軍也算是恢復了幾分雄壯軍威。
鎮南軍共五營,每營兩千軍士,因為校場夠多,平日五營都是獨立訓練。占據東校場的,名曰白鳥營,由白鳥校尉統率。
一般來說,軍隊營號多威猛雄壯,比如說蒼狼、猛虎、撼山、裂地等。叫白鳥有些過于柔和了,容易被人輕看。
不過要是看到白鳥校尉的樣子,可能就會理解她的起名方式了。
白鳥校尉唇紅齒白,一身明光鎧,看上去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這是一員女將!
自大乾儒家盛行,女子地位逐漸降低,哪怕是在兵家之中也受到這種風氣的影響,巾幗女將變得稀有。就算有,也多出身于女營之中。
然而這位白鳥校尉,卻成了白鳥營一營輕騎的統領,除了五十女子親衛外,都是須眉壯士。
因為白鳥校尉還有另一個身份是襄王之女,栗陽郡主姬靜楠。有著大乾朝廷的金書玉冊冊封,食祿八百石。
八百石,石不是念石頭的石,而是念雞蛋的蛋!
一石,乃是十斗,大乾官方標準靈石,一斗一百塊。
所以,她的俸祿就是年薪八十萬靈石,已經堪比大乾縣令了。
當然她的身份比一般縣令要尊貴的多。不過人家縣令有著治理一縣的職責,她領的卻是朝廷給的零花錢。
別說差事,能夠不給朝廷添亂,那也能落個好名聲了。
可惜這位栗陽郡主沒少添亂。
這位郡主自幼不愛詩書經卷,不喜紅妝刺繡,不擅琴棋書畫,偏愛舞槍弄棒。
十幾歲就學得一身好武藝,糾集一幫紈绔子弟縱橫鄉里,無人能治。
終于有次犯下大錯,被襄王一怒之下送入軍中磨煉。
沒想到她在軍中卻如魚得水,一路升遷官至校尉,又是一個八百石。
白鳥營,主要是輕騎兵。承擔遠程奔襲、側翼騷擾與戰時斥候任務。身披銀甲,迅捷如鳥,故名白鳥。
姬靜楠并沒有參與訓練,而是在校場點將臺上觀察著軍容士氣,嘴角漸漸流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個時候,一位親衛女兵突然走上臺來,在她身邊耳語幾句,然后留下了一封書信。
栗陽郡主展開書信一看,笑容就是一滯。
她狠狠的攥拳,掌心發出了音爆之聲,讓整個校場都為之一靜。
“誰讓你們停的,繼續訓練!”清冷的聲音從點將臺上傳來,讓白鳥營將士渾身一個激靈,趕忙呼呼喝喝賣力訓練起來。
這個時候守衛她身邊的女親衛也收到了她的傳音聲。
“叫幾位供奉來我營帳中議事!”
半個時辰后,栗陽郡主的營帳中,那封書信在帳中幾個人手中反復傳閱。
這幾人就是栗陽郡主豢養的能人異士,他們不屬于鎮南軍,算是她私人門客。
最顯眼的是一個巨漢,身高近丈,肌肉虬結,胳膊有一般人大腿粗。乃是金剛手史文龍,乃是天下少有的橫練宗師,一身鋼筋鐵骨,悍勇異常。
他身邊一高一矮一侏儒,乃是三兄弟,號稱“涇川三奇”,神秘莫測,除了栗陽郡主,別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本事。
還有一個女人,看上去苗條溫婉,卻無人接近她一丈之內。這位號稱毒娘子,一身毒術讓人忌憚。
最后一人,卻是一盲目老叟,手拿招搖幡,上書“勝天半子”,此人自稱天機子,擁有著一身卜道奇術。
這位卻是近日新被招攬的供奉,栗陽郡主還沒來得及考較。
看到書信中的內容,毒娘子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哎呀呀,尚德大師這次是踢到鐵板上了啊!”
這時候,涇川三奇中最為矮小的侏儒跟著笑道:“出家人有貪嗔癡三毒,尚德大師這是合當有此一劫啊!”
“大哥說得對!”較為矮小的二弟緊接著說到。
“二哥說的大哥說得對說得對!”最為高大的三弟也捧的毫不遲疑。
栗陽郡主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頓,不滿道:“諸位,我請大家來是想辦法營救尚德大師的,可不是讓大家幸災樂禍的。”
她轉頭看著史文龍雙手抱臂,如同鐵塔一般拽拽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史師傅覺得賊人如何?”
“我打不過!”史文龍干脆的回答道,聲如洪鐘,震的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栗陽郡主悄然翻了個白眼,打不過你說這么大聲干嘛。
她也明白對方知道她的身份還敢出言勒索,必有所依仗。
尚德大師雖然主要為她尋靈探寶,可是他出身佛門大宗天林寺,一身佛家武藝出類拔萃,能夠把他擒下之人,必然是高手。
現在關鍵是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要是有可能,最好能夠折服招攬過來。
她轉念一想,就算對方是江湖巨擘,元神高人或者武道大宗師又如何?在大乾這片土地上,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她的官方身份已經讓她立于不敗之地。
于是她輕咳兩聲,開口道:“我欲率兵討賊,還請諸位助我!”
眾供奉互相對視一眼,齊齊抱拳道:“敢不從命!”
這個時候,栗陽郡主敏銳的察覺到新來的那天機子沒有回應她,她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天機子先生,可有高見?”
天機子恍若未聞,他嘴里念念叨叨,雙手不停掐算,最后突然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不動了。
栗陽郡主又叫了幾聲,他才渾身一顫,回過神來。
他不著痕跡的擦擦嘴角溢出的血跡,慢斯條理道:“郡主,想聽真話,還是老實話?”
“有什么區別么?”栗陽郡主不解道。
天機子招搖幡微微一轉,沙啞道:“真話是殘酷的現實,老實話是更加殘酷的現實……”
栗陽郡主眉頭一皺:“我全都聽,先說真話吧!”
天機子雙目突然睜開,只有一片滲人的眼白,嘶聲道:“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此行兇多吉少!”
栗陽郡主目光一寒:“老實話呢?”
“破財或可免災……”
天機子話沒說完,就聽到一個茶杯摔在了地上。
姬靜楠粉面寒霜:“好!好!好!這等江湖騙術也敢跑到我白鳥營騙吃騙喝。信口雌黃,動搖軍心,來人,給我綁了!”
她聲音一落,幾個如狼似虎的軍漢就闖進來,三兩下就把天機子給綁上,拎小雞子一般的給拎出去了。
天機子表現的很平靜,甚至隱隱有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看到他的樣子,栗陽郡主直感覺心中冒起一股邪火。
“點將、拔營,準備出征!”
“我去找大帥報備,你等立刻準備,埋鍋造飯,準備啟程。”
隨著她一聲令下,整個白鳥營被驚醒,迅速的行動起來。
半個時辰后,兩千人馬就衣甲整齊的聚集在昆吾要塞北門外。
姬靜楠一馬當先,冷喝道:“檢查神風弩!”
“檢查完畢!”整齊劃一的響亮回應。
“天龍破魔箭?”
“準備完畢!”全營氣勢如虹。
姬靜楠長槍一指。“出征!”
隨著她一聲大喝,一道瑩瑩白光從她身上發出,擴散到整個軍陣。全營立刻變得身輕如燕,神清氣爽。
隱隱間,一只巨大的白鳥籠罩全軍,展翅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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