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無語的瞄著被他捏出了兩個手指印的窩絲糖,將碟子舉起來,連糖帶碟子送到了秦王面前。
秦王呆了下,笑出了聲,伸手捏起窩絲糖吃了,接過碟子,小廝立刻上前,從秦王手里收了碟子,奉上帕子凈手。
金拙言從秦王開始吃頭一塊窩絲糖起,就高高挑著兩根眉毛,一臉不敢置信的直直瞪著他,瞪著他吃了一塊又吃一塊,再吃一塊,一直吃到最后一塊。
金拙言看著小廝拿走碟子,看著秦王凈了手,兩根眉毛才一下子落回原位,啪的收起折扇,又嘩的甩開,搖的飛快。
怪不得太后總嫌他沒長大,真是沒長大,跟個五歲的孩子搶糖吃,還搶贏了!
古六沒留意,他正和李文嵐一起研究一盆菊花。
李文山和陸儀說著話,見秦王坐到阿夏身邊,心一下子提起來,瞪了片刻,見兩個人好好兒的說話,這心也就安安穩穩的放了回去,又開始琢磨已經琢磨了一路的這一趟橫山縣之行,究竟是不是因為他問陸儀怎么跟三哥說話這事上頭起來的……
陸儀和李文崗說著話,九成的注意力卻都在秦王身上。
眼角余光瞄著他一塊接一塊吃光了李夏碟子里的糖,心平氣和的無語之極,王爺這出息……嗯,越來越出息了……
趁著話空兒,陸儀叫過承影,低低吩咐了幾句。
秦王凈了手,看著李夏,等她咬完了手里的糖,示意小廝拿了帕子過來,笨拙的給李夏擦了手,又去擦嘴。
李夏郁悶無比的由著他重一下輕一下的亂擦,唉,她才五歲,五歲!
秦王又要了塊帕子,再擦了一遍,頭往后仰,仔細看了看,似乎頗為滿意,將帕子甩給小廝,和李夏并肩坐著,李夏甩著腿,看暖閣外掛著的那只八哥跳來跳去叫個不停,秦王也看著那只八哥,看的出了神。
“王爺,時辰差不多了。”陸儀瞄著時辰,過去幾步低聲提醒。
“走吧。”秦王站起來,彎下腰剛要伸出手,李夏已經自己跳下來了,秦王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下回我帶糖給你吃,不過,糖不能多吃,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再多吃了,聽到沒有?”
李夏垂著頭,一下接一下的點頭。
“不早了,咱們得趕緊,讓承影送你弟弟妹妹回去吧。”陸儀看著李文山道。
李文山猶豫著看了李夏一眼,點了頭,“好,就煩勞承影了。”
承影帶著兩個小廝,將李夏和李文嵐兄妹,以及一大匣子窩絲糖,一起送進縣衙后宅,上馬出了城,追上眾人,往杭州城回去。
明紹平和鄭漕司一行,一路打馬狂奔到橫山縣,直奔憑欄院,路上正好和送李夏和李文嵐回縣衙后宅的承影錯過,趕到憑欄院時,憑欄院里,茶還溫熱,點心尚在,人卻早已經走的沒影兒了。
李文林累的有上氣沒下氣,渾身上下疼的心眼里就一個疼字,哪還能想得起來這橫山縣衙里,還有個他三叔,他不好過門不放這件事。
明紹平和鄭漕司見秦王等人剛剛離開,一門心思急急的想要追上去。
一行人,誰都沒想起來這橫山縣令是李文林他三叔這件事,忘了個一干二凈,不過,就是沒忘,他們也顧不上了。
好在,李縣令根本不知道這一趟的過門不入,他就不知道李文林到過杭州城這件事。
夜色迷蒙,杭州城里,臨著西湖,以風景絕佳著稱的酒肆慶豐樓,今天被帥司府包了場,整個二樓,幾乎打通成一間,正對著西湖的一面,并排擺著兩張桌子。
樓上,這會兒已經十分熱鬧了。
羅帥司坐在旁邊椅子上,和林憲司、王同知說著話,一壺接一壺的喝著茶。
王同知一邊用盡全力說說笑笑,讓氣氛顯的活絡輕松,一邊焦急的時不時瞄一眼樓梯口,再瞄一眼滿屋的官員。
今天這樓上,這座杭州城里數得上的官員,除了正在練兵實在走不開的副使關銓,和說是去迎接明大少爺的鄭漕司,其余的人,都到齊了,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了。
一個管事一頭熱汗跑上樓,徑直走到羅帥司旁邊,俯耳稟報:“帥司,到處都找了,鄭漕司兩三個時辰前,就到北門外迎著了,守門的廂軍說,看到鄭漕司接到人了,不過沒進城,沿著城外往東去了。”
頓了頓,管事聲音低下去不少,“聽說,王爺午時前后出的府,先說去雞籠寺吃素齋,過寺沒進,說是又往橫山縣去了。”
羅帥司凝神聽著,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讓人守在南門外等著,明公子到了,立刻稟報。”
管事答應一聲,垂手退下。
林憲司斜著羅帥司,晃著腳,似笑非笑的看著笑話兒。羅帥司只當沒看見。
王同知聽到了幾句,臉上春風依舊,心里卻忍不住替羅帥司尷尬,明公子人不到,好歹也要打發個人過來打個招呼,說一聲吧。現在,是等,還是不等?不能再等了,王同知瞄著羅帥司的神情,再瞄一圈四周……
“時候差不多了,帥司,可以開宴了吧?我可餓壞了。”
王同知收了折扇,在手上拍的啪啪響,假假的抱怨道。見羅帥司笑著站起來,急忙揚聲招呼大家,“都入座入座,今兒個帥司請咱們賞這西湖夜景,這機會可是難得之極。”
林憲司最后一個站起來,一邊笑一邊跟在羅帥司身后入座。
眾官員幾乎個個是人精,隨著王同知的招呼,很快入座。努力說笑,活躍氣氛,誰都沒提明家大公子,不提羅帥司今天為什么請客,只努力說笑,就算不能化解,也一定要忽略掉那股子大家都感受到了,其實是人人尷尬的忿然味兒。
宴席散的很早,回到帥司府,羅帥司在書房廊下站了好一會兒,吩咐去請姚參議過來說話。
晚上接風宴的事,姚參議已經聽說了,進來先打量羅帥司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