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泊進別莊船塢,陸儀示意李文山過來抱李夏,這會兒不比湖心島,他不敢有任何分心。
李夏拖著那件前面還好,后面拖著地的大衣服,外面又下著雨,自己走路十分不便。
沒等李文山上前,金拙言彎腰抱起李夏,示意緊幾步伸手過來的李文山,“你看好嵐哥兒就行了。”
李夏被金拙言這突然一抱,驚的兩只眼睛都瞪大了,上身僵直不敢靠過去。
“看看你,嚇著阿夏了,阿夏怕你,還是我來!”秦王將折扇塞給小廝,伸手就去搶。
金拙言敏捷的一個側身避過,“這小胖包子重得很,你抱不動。”說著,幾步出了船艙,一步跨上了齊船平的船塢地面。
李夏被他這流星大步晃的往后一仰,再撲過來,嚇的趕緊伸胳膊圈在他脖子上抱緊,她不怕自己摔著,可她怕摔著這位跟那位金鳳凰差不多的銀鳳凰。
雨還在下,小廝撐著傘,一溜小跑追上金拙言,把傘撐過他頭頂。岸上,五六頂小轎已經等著了。
金拙言抱著李夏,直接坐進了前面一頂轎子里,“你太小,不能自己坐著,萬一掉下去就是大事。”
李夏被金拙言從后面攬著腰抱在懷里,背對著他,忍不住翻白眼。他掉下去,她都不會掉下去!
陸儀沒坐轎子,走在秦王和金拙言轎子中間,一行人急步往旁邊的別莊進去。
別莊里,幾個老成婆子已經等著了,接了李夏進去,沐浴出來,重新給她梳了頭,外面已經送了厚厚一迭各色衣裙,以及一匣子小女孩子用的各色首飾進來。
婆子將一迭衣服托過來,李夏指了套海棠紅的衣裙,梳頭婆子瞄著衣服,挑了串各色寶石夾著赤金串成的百花百果串,給李夏套在兩只丫髻上,牽著李夏出來,送進旁邊小山上的暖閣里。
暖閣里,諸人都已經收拾好過來了。
李文嵐一件柳綠織錦緞長衫,腰里束了條同色絲絳,漂亮的象只最精致的人偶,興奮的一張臉簡直要放光,這是他穿過的最好的衣服。
李夏一進屋就看著李文嵐,六哥漂亮真是漂亮極了,可這一臉的光是怎么回事?一件衣服而已……真讓人發愁。
秦王幾步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李文嵐,指指李文嵐,再拉了拉李夏的衣袖,笑道:“怎么,看中你六哥的衣服了?你這衣裳比他的好看,好看多了。”
旁邊李文嵐嘟起了嘴,看著古六,聲音不低的嘀咕道:“還是我的好看。”
古六樂不可支,連連點頭,“那當然,當然是你最好看。”
“小男孩子是嵐哥兒最好看,小娘子是咱們阿夏最好看。”陸儀看著李文嵐,笑著接了句。
“你這話是和稀泥,跟小孩子不能這么說話。”金拙言折扇往陸儀方向點了點,“明明是長衫中,是嵐哥兒那件最好看,裙子里,是咱們阿夏這一身最好看。”
李文山噗的笑噴了,“這有什么分別?”
李夏低頭看自己的衣裳和裙子,她剛才選衣裙,只看顏色了,別的倒沒留意。衣裳首飾什么的,她從來都不在意。
“好看嗎?”秦王拉著李夏的手,坐到旁邊榻上,拉起李夏的衣袖,扯給她看。這件衣服做了琵琶袖,袖中很寬很漂亮,到袖口卻收的很窄,十分便當。
李夏看著滿繡暗紋的衣袖,點頭。
這一套衣裙上乍一看樸素,零落有致的幾枝榴花,仔細看卻是滿繡,只不過大多數地方,用的都是和底料差不多的繡線,走動間光影變動,絢麗非常,坐下或是不動時,就十分安寧樸素。
李夏抓了下輕軟的裙子。繡的這么密,還這樣輕軟,繡花的絲線至少劈成了八股,也許還不止,一件小孩子的衣服,也要做的這樣精致,這樣的成衣坊,大約也只有古家的鋪子了。
從前在宮里時,太后常到越錦繡莊做衣服,說他家的繡娘是江南連家真傳,比宮里的繡娘好,她不懂這些,只知道越錦繡莊出來的裙子,就是滿繡,也輕盈的沾風既起。
“真喜歡?怎么看你不象高興的樣子。”秦王頭湊過去,仔細看著李夏的臉色,不是不高興,更象是怔怔出神。
“餓了。”李夏垂下長長的眼睫,上身往后略閃。
“你中午吃的不少吧?”秦王驚訝的叫聲還沒叫完,就被陸儀笑著接過,“小孩子是容易餓,聽說滿月前后的小孩子,一個時辰就要吃一次。”陸儀一邊說著,一邊招手吩咐下去。
“有小粽子,還有桂花蜜。”古六從華容道上抬起頭,揚聲說了句。
“阿夏還是吃酥酪吧,粽子不易克化,你剛才又受了涼。”陸儀關切的說了句。
李夏看著他點頭。
金拙言看看陸儀,再看看李夏,一臉的不服,“阿夏真聽陸將軍的話,你看看她這小臉,這么看著。”金拙言學著李夏那一臉信賴仰視的樣子。
“阿夏這是聽大人的話。”秦王一句話說完,抬手就在李夏額頭上彈了下,“哥哥也是行過冠禮的人了,你不是知道行了冠禮就是大人了,怎么不聽我的話?”
李夏側頭看著他,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這么處處捧著他,還叫不聽他的話?還要怎么聽?
“你看她這一臉的不服!”秦王瞪著斜著他的李夏,也不知道是和金拙言說話,還是和笑個不停的陸儀說話。
金拙言哈哈大笑,“阿夏就是聰明,這份眼力真是沒話說。”
“你高興什么?難道聽你的話了?”秦王指著金拙言,金拙言根本不理他和他這句話,照樣哈哈笑的跺腳。
酥酪剛剛送上來,承影急步走到陸儀身邊,俯耳低低說了句,陸儀眉頭微皺,隨即舒開,點頭示意承影退下,自己走到秦王身邊,低低道:“宮里來人了,黃大伴請您趕緊回去。”
秦王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金拙言急忙站起來,“宮里?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