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腳程不算很快,又是從南熏門繞過來的,到半山腰的蘇家別莊不遠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離蘇家別莊還有一射之地,可喜帶著兩個護衛,從路邊閃身迎上來,“二爺。”
“是你。”二皇子很有幾絲意外,可喜是他那個叔叔身邊最得用的內侍,“你在這里等我?”
“是。”可喜應的十分爽脆,“剛剛陳州門那邊傳了信兒過來,說是那個吳三逃出陳州門,說是往婆臺山這邊逃過來了。
王爺說,蘇家別莊只有幾個老仆,都是弱不經風的,二爺過來,身邊帶的人必定不多,吳三那幾個,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眼里不知道王法是什么,王爺擔心二爺別萬一有個萬一,王爺說,二爺身份貴重,哪怕只受了一絲半點的驚嚇,都是大事。
王爺就吩咐小的在這兒守著二爺,等二爺到了,請二爺到婆臺寺說話。”
二皇子露出絲絲笑意,看了眼不遠處的蘇家別莊,“蘇大呢?到了?”
“就是蘇公子讓人捎了話,請王爺看護一二,蘇公子說,他和李六爺回城路上,剛進了南水門,正撞上吳三那些人從陳州門竄逃出城,城里一片混亂,李六爺身邊只帶了兩個小廝,蘇公子不放心,說是先把李六爺送回府里,還要再回府點些人帶過來,怕趕來不及,所以托了王爺照顧一時。”可喜欠身答的恭敬詳細。
二皇子一邊笑一邊搖頭,蘇燁就是這樣,處處替別人著想,不惜自己辛苦。
“走吧,小叔晚飯用了沒有?”二皇子示意可喜。
“還沒有,知道二爺要來,王爺吩咐準備了幾樣二爺愛吃的,說要等著二爺過來,一起用飯。”
可喜不動聲色的加快腳步,天快黑透了,王妃吩咐過,天黑透之前,一定要帶二爺進到婆臺寺。
二皇子感覺到了可喜有些過快的腳步,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那個小叔,還在等他吃飯呢,這個眼里只看著自家主子的奴才心里,說不定正在埋怨他呢。
可喜從婆臺寺去接二皇子,李夏換了身小廝衣服出來,身邊的端硯和湖穎穿著同樣的小廝衣服。
換了身長隨衣服,臉上抹的幾乎看不出來原本模樣的郭勝迎上來,李夏沒看他,只看著黃太監,微微曲膝,“這里就請大伴承擔了。”
“王妃放心。”黃太監急忙長揖還禮。
李夏看向站在黃太監身邊的韓尚宮,韓尚宮露出笑容,“我就留在這里,有我在,大家都能安心,王妃放心,不會有事。”
“嗯。”李夏嗯了一聲,垂下眼皮,轉身出了屋。
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李夏站在側門陰影中,凝神聽著從寺門由遠而漸漸走近的一片腳步聲,聽著二皇子和可喜的說笑聲,腳步聲和說笑聲越來越近,直到進了她們剛剛出來的那間小院。
李夏轉過身,示意郭勝,“走吧。”
郭勝在前,悄無聲息的將側門拉開了一條縫,側門立刻被從外面推開,銀貴垂手站在側門外,全神貫注著周圍的動靜,看到李夏出來,立刻轉身在前面帶路。
李夏跟上,端硯和湖穎緊緊跟著李夏,郭勝走在最后,在深沉的夜幕中,一行五人,悄無聲息的往后山長沙王府那座別莊過去。
這是從定下來婆臺山之后,郭勝就謀劃的一條過去的路,安全,悄無聲息。
李夏進了長沙王府別莊那扇黑幽幽幾乎看不出是開著還是關著的角門,銀貴在前面走的依舊極快,李夏低著頭,只盯著銀貴的腳跟,穿過大半個園子,進了一面嵌進懸崖的一間二層小樓。
樓里黑暗沉靜,李夏徑直上到二樓。
這個位置果然極好,從這里看下去,半個婆臺山都在眼底。
李夏看向山腳下徐家別莊,那里是首當其沖的地方,這會兒該打起來了吧。
身后響起極輕微的腳步聲,郭勝上樓了。
“怎么樣了?”李夏頭也不回的問道。
“剛剛得到的信兒,柏悅帶人出城了,人不少,跟咱們能查到的差不多。”郭勝聲音微沉。
李夏沉默片刻,低低嘆了口氣,“我原本想替王爺留下蘇燁,人才難得。”
郭勝一個怔神,“咱們掐著點兒,照理說該能瞞得過至少一兩個時辰,讓蘇家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是有人給蘇家遞了信兒,遞的還挺及時。”郭勝頓了下,瞄著李夏的神情,“好在,來的是柏悅?”
“蒲高明到哪兒了?”李夏沒理郭勝最后那句疑問。
“離婆臺山還有十五里,他們行軍速度不快。”
李夏看著一片暗沉中顯的格外明亮的婆臺寺,沉默片刻,低聲道:“柏家,哪怕是柏悅,也必定銳不可當,這柄利刃,如果直刺婆臺寺……”
后面的話,李夏沒說下去,郭勝頭皮發緊,“婆臺寺有世子守著……不知道柏悅比柏喬如何。”郭勝最后一句尾音微微上挑,帶著絲詢問的意味。
“柏家女兒和男兒一樣教養。”李夏沒正面答郭勝的話。
郭勝輕輕抽了口氣,“世子要是對上柏喬,必定是一場惡戰。”
“陳安放在哪里了?”李夏語調微冷。
“在山腳下的鎮子里,他是跟著過來辦差的采買,府里所有的采買都安排在鎮子上了。”郭勝立刻答道。
“安排他給柏悅傳個信:二皇子被人騙過來,王爺發現時,他已經到山腳下了,王爺讓人把他安置在山腳下一戶商人的莊子里了。別在鎮子里守著,讓他迎上去,要早要快。這個先機一定要搶到。還有,讓人催一催蒲高明,他那邊有點兒慢了。”李夏的吩咐平和無波。
“是。”郭勝的應聲卻有幾分喉嚨發緊,是字出口的同時,一只手按在樓梯上躍起,直接跳下去,片刻就上來了,“陳安那邊,我讓長貴親自去了,他腳程極快,人又機變。”
“嗯,山腳下怎么樣了?”李夏看著離她遠到看不清的山腳,有幾分艱澀的低低問道。
郭勝咽了口口水,剛要答話,樓梯上傳來兩聲輕微的敲擊。
“有信兒來了,我去看看。”郭勝有幾分逃避之意的飛快下樓,幾乎立刻就上來了,臉上帶著絲絲笑意,“真巧,正是山腳遞過來的信兒,前頭有信兒說,先是有一隊廂兵要搜查徐家別莊,推倒了圍墻,后來吳三等人被驅了進去,姜尚文神勇無比,對方出動了兩個弓手。”
郭勝頓了頓,“幸好苗老夫人及時趕到了,一個照面,趙老夫人就兩箭射殺了兩個弓手,真是,太了不起了,真沒看出來,趙老夫人平時真是……不起眼。”
郭勝簡直有幾分激動的感覺,趙老夫人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又是個婦人,這樣的黑夜里,這樣的箭術,真是讓人仰視。
“都說趙老夫人是苗老夫人替兒子養的童養媳婦。”李夏嘴角微微上挑,語調也微微上揚,看起來心情十分愉快。
“真能胡說八道!”郭勝不客氣的呸了一聲,這會兒,他正在心里對趙老夫人抬頭無限敬仰。
“童養是真的,媳婦……”李夏拖著長音,“也算是真的。趙老夫人是苗老夫人撿的孤兒,養在身邊,算是當女兒養的兵吧,十一二歲就進了她的親兵隊,聽說隔年就做了苗老夫人的親兵隊長,一手箭法出神入化。苗老夫人生平最得意的事之一,就是她兒子能把趙老夫人求娶進門。”
“苗老夫人令人敬佩。”郭勝是真的滿腔敬佩,看著明顯心情好了不少的李夏,遲疑道:“王妃,這弓手?”
“有蒲高明做頂罪羊,弓手不算什么。”李夏淡定答了句,要不是有弓手,她何至于讓王爺遠遠避開,自己也不敢身在其中。
“阮謹俞那邊有什么信兒沒有。”李夏調轉目光,看向在婆臺寺的一片光亮之下,顯的格外黑暗的周圍幾家別莊。
“十七爺進了別莊,直到現在,別莊一直大門緊閉,天黑了也沒亮燈,一盞燈都沒有,我總覺得他現在沒在莊子里,他帶著一群婦幼……王妃吩咐過不要靠近,現在不知道什么情形。”郭勝一臉苦笑。
“他沒動靜,那是沒傷沒痛。他要是傷了痛了,必定鬧的沒人能安寧,哪會這么安安靜靜。”
“那倒是。”郭勝想著阮十七平時的行事,忍不住搖頭,這位十七爺,早就混成了刑部一景,刑部上下早有共識,虧了誰都不能虧了十七爺,要是周尚書和十七爺有一個得吃點虧的,那這個虧肯定得給周尚書,周尚書自己也是這么認知的。
聽長貴說,京城的貴婦貴女中間,好象也有個共識:不惹那位十七奶奶,十七奶奶是個真良善的,可她家十七爺不是君子啊。
“咱們人手緊,把盯著阮謹俞的人撤出來,去看著柏悅,那一片,讓婆臺寺四周的順帶看著點兒就行,他那邊要是有事,必定驚天動地,想不看到都不容易。”李夏接著吩咐道。
綏安王府的別莊,錯落在長沙王府別莊上面一些,中間斜斜隔著唐家的別莊。
綏安王府別莊那間高閣里,落地窗大開,江延世斜披著件薄斗蓬,意態閑適,眼神明亮極了,端著杯溫熱的陳年女兒紅,慢慢啜著,今晚此時,茶過于平淡了,這陳年女兒紅最佳。
“……蘇家出動了,是柏悅,沒看到蘇燁。”楓葉垂手站在江延世側后稟報。
江延世手里的酒杯一頓,嘴角挑出絲絲笑意,“我就喜歡這樣的有情兒女,傳令下去,告訴柏悅,老二在婆臺寺里,讓開通路,送柏悅去婆臺寺。”
“是。”楓葉靜悄無聲的出去傳了令,回來接著稟報:“苗老夫人到徐家別莊的時辰跟爺預想的一樣,不過,趙老夫人兩箭射殺了那兩個弓手,奉爺的令,若有不利,立刻后撤,已經撤后了。”
“老將不老,神箭無比名不虛傳,閑了這幾十年,功夫竟然沒撂下,傳令,壓著她們不許出莊子就是了。”
江延世閑閑的贊嘆了一句,接著吩咐道。
“是。”楓葉上傳下達的極快,“阮謹俞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大門緊閉,連盞燈都沒有。”
“阮謹俞活了三十多年,混帳了三十多年,卻毫發無損,憑的就是一手逃如脫兔、滑不溜手的本事,不急,先放著,沒到時候呢。”
江延世抿了口酒,“把后山那些人驅趕出來,繞過婆臺寺,去那片莊子。讓蒲高明稱心如意。”
“是,”楓葉答應一聲,傳了令下去。
半山腰的陸家別莊,阮十七早就換了一身和旁邊護衛長隨差不多的黑衣服,站在靠近婆臺寺一邊的角門里,側耳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小廝北海站在旁邊一棵古樹樹梢位置,隱著身形,遠眺著山下。
飛馬奔回來的路上,阮十七想明白了一些事。
這不是那魔頭被別人怎么著,這是那個魔頭拿王爺和她自己做餌,在布局殺人!
就他能感覺到的,這是個極大的陣勢,那要套的,肯定不是蘇家,蘇家那一門子文雅書生,也就是能在朝堂上斗斗嘴皮子。能和那魔頭勢均力敵的,肯定是太子那個江家。
江家一窩子海匪,那魔頭也是,匪對匪!
都是肯定養了私兵,也肯定能調用兵將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無所顧忌的人。
他不敢打發人出去哨探,他的人,夾在這兩股大匪中間,只能是魚肉,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今天夜里必定極端混亂,出頭妄動,就是個死字。
他得看準時機,快跑藏好,只求平安過了這一夜。
“十七爺,山下好象打起來了。”樹梢的小廝北海飛快的滑下來稟報道。
北海能挑到阮十七身邊,就是因為他眼力好,可不是徐煥那樣的眼神能比的。
阮十七輕輕抽了口氣,轉身就往回走,“走。”
周圍的小廝護衛往各處打著手勢,園子里明的暗的人緊跟在阮十七后面,徑直退到別莊正院門口,諸人團團守住正院,阮十七推門進了院子。
“怎么樣了?”見阮十七進來,徐夫人呼的站起來,焦急的問道。
“不怎么太平,咱們得躲一躲。”阮十七看向阮夫人,以及和阮夫人并排坐著的李冬。
阮夫人站起來,從奶娘懷里抱過了阿果。李冬跟著站起來,抱起了女兒毛毛,朱氏急忙去牽阮慎言的手,阮慎言卻甩開她,仰頭笑道:“我還要拿刀呢,舅母別怕。”
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喉嚨口的朱氏被他一句話說的失笑出聲,他還拿刀,還讓她別怕!
“阿果給我。”阮十七在兒子頭上輕拍了下,伸手去接阿果,“一會兒讓西山抱毛毛,南海帶著言哥兒,等會兒,大家都得快跑,你們管好自己就行,一定要跟上,別摔著就行。”
阮夫人將阿果遞給阮十七,阮十七低頭在阿果額頭上親了下,“乖孫兒,有點兒出息,一會兒別哭。”
說完,小心的將阿果裹進衣服里,松開兩只手試了試,滿意了,示意眾人,“走吧,路上別出聲,一個跟一個跟緊了。”
李冬抱著毛毛緊跟在阮十七身后,出了垂花門,西山上前接過毛毛,南海背起阮慎言。出了院門,已經都換了小廝衣服的李冬等人混進小廝護衛隊伍,穿過暗黑的園子,出了角門,沿著荒蕪的山路,阮十七和小廝護衛們大步流星,李冬等人一路奔跑跟著,也不知道阮十七要帶她們去哪兒。
這一跑就是兩刻來鐘,從徐夫人到朱氏,全憑一股子驚氣撐著,直跑的喉嚨里干辣無比,等到一頭撲進扇角門時,徐夫人想松了口氣都沒能松出來,喉嚨太干,連一聲唉喲也被干的喉嚨里出不來,只腳底下說絆倒就絆倒了。
沒等徐夫人跌到地上,緊跟在諸人身邊的護衛伸手提起徐夫人,將她提進了角門。
阮十七不用回頭,抬手準確的按在李冬嘴上,按回了她那聲其實根本喊不出聲的驚叫,一把拖過她塞進角門,揮著手示意阮夫人和朱氏趕緊進,別說話。
眾人跌跌撞撞沖進園子,沖進間黑漆漆的屋里,也不找什么椅子榻炕上,腳一軟,全軟倒在地上,用力喘著氣,這喉嚨干的辣的,連咳都咳不出來了。
“先別說話。”阮十七解下阿果放到阮夫人懷里,出了屋,打了個手勢,一半的人留守在屋子周圍,一半的人,跟著阮十七悄無聲息的檢查各處。
眾人總算喘過口氣,覺得活過來了時,阿果打個呵欠,醒了,阮夫人嚇的急忙一把揪過緊跟在旁邊的奶娘,奶娘接過阿果,趕緊喂奶。
阿果吃了幾口奶,蹬著手腳,咿咿呀呀自己跟自己玩起來,阮夫人不錯眼的看著阿果,舒了口氣。
阮十七推門進來,“好了,暫時能松口氣。”
跟在后面進來的小廝掩了門,點上了蠟燭。屋子四周所有門窗,都已經用厚厚的帷幔掩的嚴嚴實實。
眾人你扶我,我扶你,爬起來歪到椅子上,驚魂不定的環顧著四周。
朱氏扶著徐夫人坐到榻上,見桌子上有暖窠杯子,忙過去伸手一摸,暖窠里熱的燙手,朱氏忙倒了杯熱茶,先遞給徐夫人,又給眾人一人倒了一杯遞過去。
“這里,怎么有點兒眼熟。”李冬打量著四周,指著屋角一只大梅瓶,遲疑不定道。
這梅瓶好象跟她陪嫁的那只古董梅瓶一模一樣。
“你娘眼力不錯,一眼就看出這是咱們的莊子了。”阮十七沖兒子言哥兒夸了句他娘。
言哥兒立刻拆臺,“阿娘,阿爹這是笑話你。”
“這好好兒的,到底……”徐夫人一只手按在胸口,狂跑了兩刻來鐘的那股子辛辣之氣,還堵在胸口難受,可跟眼前小十七這份如臨大敵比,那份難受簡直可以忽略。
“阿娘,你別問了,有什么話明天回到城里再說。今天就聽毛毛他爹安排,他說怎么樣,咱們就怎么樣。不是咱們該多管多問的事兒。”李冬知道一些,忙拉了拉徐夫人,低低道。
“好,我不是要多管多問,你太外婆、大伯娘她們,還有阿夏,阿夏就在婆臺寺,就在這旁邊。”徐夫人想到山腳下的一大家子,和近在旁邊的阿夏,這心立刻揪成一團。
阮十七聽徐夫人提到阿夏,忍不住往上翻了個白眼,她還擔心阿夏!
“夫人放心,老夫人那邊有徐家舅母,老夫人也是個經過大事的,肯定沒事,阿夏和王爺身邊有的是護衛,再怎么亂,也不能亂到她那里,夫人只管放寬心。”阮夫人大而化之的安慰道。
“那倒是。”徐夫人聽阮夫人這么說,立刻放了心,阿夏和王爺是代天子來的,上山時那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她是親眼看過的,至于太婆那里,尚文和她那兩個丫頭的兇悍,她可是親眼看到過的。
“唉,這還是京城,幾個毛賊就亂成這樣,這成什么了?”徐夫人放下擔心,又生出了怨氣。
“阿娘,別說了,能睡一會兒嗎?”李冬滿腹擔憂和心事,擔憂的看向阮十七。
阮十七點頭,“能睡就睡一會兒,我讓人多拿了好些被褥過來。看著阿果別讓她哭,還有你,小毛毛也不能哭,要安安靜靜的,聽到沒有?”
“嗯,那阿爹,要騎馬,兩……三!三回。”毛毛立刻提條件。
“好!”阮十七錯牙答應,真不愧是他閨女,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