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場面可就尷尬了,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變的古怪起來,都說潘導性格古怪,極為難打交道,此刻看來,果然傳言非虛。
要知道無論如何,丁寧都是今天的的東道主,潘屹剛脾氣再古怪,但既然接受了邀請,就不該擺臉色給人家看。
哪怕是丁寧臉皮再厚,也被他這無視的態度弄的有些火大。
心想老子并沒有得罪你吧,你跟老子擺什么譜,當即眼睛一瞇正要發飆,小夭卻搶先一步笑著道:“潘導,你不是好奇這些布景是誰搞出來的嗎?怎么,現在人來了,你卻不識廬山真面目,潘導的眼光可真是令人擔憂啊。”
別看小夭在笑著說話,實則話中卻夾槍帶棒,罵潘導有眼無珠。
或許潘屹剛才影視圈的名氣很大,但小夭是什么人,那可是衛家的公主,真要惹惱了她,在國內封殺他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溫柔柔也抱著膀子在一旁冷笑,心里憋著一肚子火,在她看來,這潘屹剛就是在裝大頭蒜,竟然敢給丁寧臉色看。
“這個……丁先生,不好意思,潘導今天心情不好,他不是有意的。”
胖子額頭都沁出了冷汗,連忙點頭哈腰的給丁寧解釋,大概現場也唯有他知道潘屹剛為什么這么不待見丁寧了。
“你是?”
“是你?”
丁寧雖然對胖子印象還可以,但此刻心里憋著火,毫不客氣的斜吔著胖子問道。
而與此同時,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剛才還一臉不屑的潘屹剛猛然轉過頭來,驚喜的看著丁寧說道。
丁寧有點懵,這什么情況,難道這潘導是個神經病。
歐陽云天見事情有了轉機,連忙介紹胖子道:“這位是劇組的監制王澤春王監制。”
監制?
丁寧頓時恍然大悟,監制在一個劇組里通常代表著制片人或制片公司法人,由他負責攝制組的支出總預算和編制影片的具體拍攝日程計劃,代表制片人監督導演的藝術創作和經費支出,同時也協助導演安排具體的日常事務。
如果說,在劇組里導演是總經理的話,制片人就是董事長,而監制則是制片人派駐到劇組的代表,在劇組里算得上是頭號人物。
“你好,王監制,我是丁寧!”
丁寧臉上陰轉多云,如同變臉般熱情的和王澤春握了握手,也間接的把潘屹剛晾在了一邊。
看著潘屹剛那有些尷尬的臉,小夭和溫柔柔心里不知道有多解氣,笑吟吟的在一旁冷眼旁觀。
歐陽云天心里暗自苦笑,知道自己身后的大老板是真惱了潘屹剛了,但在大老板和潘屹剛之間,他自然知道如何選擇。
雖然潘屹剛有著制造影帝影后的能力,從理智上來說他不應該得罪他,但作為一個合格的總裁,自然要緊跟著董事長的步伐,畢竟潘屹剛看不起董事長,也就相當于看不起他這個天宮總裁。
所以歐陽云天裝作沒看見潘屹剛的尷尬,繼續介紹戴著黑框眼鏡的瘦高男子:“這位編劇程文海程編劇,《仙劍俠侶錄》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程文海程老師?”
丁寧微微一愣,眼睛中放著光,有些激動的伸手握住程文海的手:“久仰久仰,程老師,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見到您,真是失敬。”
程文海被他熱情的態度弄的有些不太適應,不動聲色的悄悄抽回自己的手,有些詫異的道:“丁先生,你認識我?”
王監制臉色一僵,心里苦笑不已,劇組里有個脾氣古怪的潘屹剛也就罷了,偏偏還有個情商低下的程文海,人家只是跟你客套客套,你那么較真干什么?
正想著如何化解這份尷尬呢,丁寧卻連連點頭道:“當然,我可不是跟您客氣,我知道您淡泊名利,寫的所有文章都是用的筆名——墨青先生,但我卻無意中得知您的真名,一直想要認識你,可惜卻始終無緣,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見到你。”
程文海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沒想到丁寧不但真的認識他,還知道他的真名。
要知道他從發表第一篇文章開始,就用的是筆名,除了圈子里幾個關系莫逆的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在文壇大名鼎鼎的墨青先生。
丁寧知道他的真名,還是小時候從大師父夫子嘴里得知的,夫子性情清高自傲,對天下文章多有批駁,即便是古圣賢者流傳百世的著作,他也能挑出毛病橫加批判,唯有對這墨青先生大為推崇。
當時丁寧還以為墨青先生是純粹對了大師父的胃口,可在拜讀了程文海的文章后,立刻推翻了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深深的沉浸其中。
他的文風和潘屹剛有著極其相似之處,擅長以古諷今,以小見大,以人性深處來揭露和批判一些社會丑惡現象,幸好這是在日益開放,講究言論自由的新神州,若是在古封建王朝,必然會觸及當政者的敏感神經線,不被判個大逆不道,滿門抄斬都是輕的了。
可以說,丁寧是看著程文海的作品長大的,包括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都受到他的影響極深,所以當知道眼前這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就是程文海時,竟然有種見到偶像的激動興奮感,所以這一聲老師叫的也是情真意切,心甘情愿。
“我是從小看著程老師的作品長大的,程老師的《夜半鐘鳴》、《風聲》、《默語》、《盛唐箴言》、《筆走春秋》、《龍蛇混雜》、《大明滅亡記》《苦吏》……”
丁寧眉飛色舞,洋洋灑灑的說出程文海的生平所有作品,還將某些作品中的觀點提出來和他討論。
“不錯,當時我還年輕,有些過于憤世嫉俗,難免會過于偏激,見解有失偏頗。”
程文海激動的渾身直發抖,渾然忘我的和丁寧陷入激烈的辯論和爭討之中,驚掉了一地的眼球。
他心中再無懷疑,丁寧絕對是他的忠實讀者啊,要知道他所說的很多作品,有許多都是他剛出道時所撰寫的,由于太過離經叛道,不得不被封存而不見天日,可以說,有很多作品就連摯友潘屹剛都不知道。
潘屹剛目露奇芒,看著丁寧的眼神也逐漸柔和下來,聽得入神處,極為自然的插嘴進去加入了討論。
為了某個觀點,三人各抒己見,爭的臉紅脖子粗的,竟然很奇異的形成一個特殊的圈子,讓眾人面面相覷,震驚的發現他們說話竟然用的是文言文,她們根本聽不懂。
丁寧舌戰雙儒,似乎絲毫不落下風,讓眾人連連稱奇,心想難道這小神醫也是個神經不正常的家伙?
丁寧卻在心里暗自贊嘆,不管是潘屹剛還是程文海,簡直都堪稱當代文豪,對《詩經》、《論語》、《世說新語》、《史記》、《資治通鑒》等等這些古典巨作都是爛熟于胸、信手拈來。
要知道他能夠熟讀這些古典巨作,都是小時候大師父硬逼著他背下來的,再加上他本身就喜歡看書,后來開辟出識海后,幾乎擁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性,這才能把這些古典巨作背的滾瓜爛熟。
而潘屹剛和程文海只是普通人而已,他們絕對不可能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可他們卻引經據典,絲毫沒有出錯,可見他們的文化底蘊是何等的深厚。
這讓他暗自感慨,世人皆說這兩人性格古怪,極難打交道,可此刻他卻明白過來,倒不是他們真的有多古怪,而是他們孤高冷傲,認為一般人和他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才不屑于去搭理罷了。
至于和潘屹剛之前的一些不愉快,也在這場莫名引發的辯論中化為烏有,竟然還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痛快,今天能結識小兄弟這樣的人物,當浮一大白。”
程文海神采飛揚,一拍大腿興奮的大叫一聲。
高談闊論后感覺口干舌燥,起身去端茶解渴,這才發現一屋子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等著他們,頓時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拽了拽還在和丁寧爭的面紅耳赤的潘屹剛:“老潘,先停停,那么多人等著呢,先吃飯再說。”
潘屹剛和丁寧這才醒過神來,相視一笑,停止了辯論,招呼眾人上桌開飯。
歐陽云天這才苦笑著把其他人介紹給丁寧,一番推讓后,潘屹剛和程文海坐上了主位,王監制竟然也沒表現出什么不滿,看起來似乎和他們關系也不錯。
歐陽云天挨著王監制右側坐下,丁寧則理所當然的坐在了東道主的位置,宋紫衣本應坐在主客位置,但因為潘屹剛和程文海在,她就坐在了潘屹剛的左側。
不過一個能夠容納五十人的大餐桌,什么主位和客位還真沒有什么太清晰的劃分,大家也都不計較這個,就隨意的坐了下來。
讓丁寧微微訝異的是,迪巴竟然主動坐到了他身邊,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可能是因為不太熟悉,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丁寧含蓄一笑,他雖然對這個外界一向好評,性格爽朗而又敬業的姑娘很有好感,但在她沒有開口前,他也不會主動的去表示什么,免得被人誤以為他心懷不軌。
“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老程,咱們老嘍。”
潘屹剛感慨萬千的說道,看向丁寧的眼神里全是復雜之色。
“潘導謬贊了。”
丁寧謙虛的說道。
“年輕人,謙虛過分了可就是驕傲啊,哎!說起來,我和老程才是失敗的典范啊。”
潘屹剛似乎被觸動了某種傷心事,神色變的黯然下來,也不顧及其他人在場,開始訴說他和程文海的經歷。
二十多年前,他和程文海還都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兩人一次邂逅后一番深談,卻不想性情相投,將彼此引為平生知己,豪言壯語的要在各自領域闖出一番名頭。
可后來,由于兩人的作風太過鋒芒畢露,行事肆無忌憚,思想觀念又過于離經叛道,被世人所不容,成為外人眼中的奇葩怪物,在事業上大受挫折,極為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