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聽到這里,心里不由暗自嘆息,原來人性的丑惡不僅僅只存在于人族,而是所有種族的通病啊。
蘇哲語氣平靜的繼續娓娓道來,沒有表現出什么憤慨之色,想必即便當時惱怒現在也已經想開了。
在那些心存不軌著的推波助瀾下,中央星城流言四起,不但沒有平息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讓蘇哲所代表的人族百口莫辯。
最好笑的是,那些蘇哲護著的族群竟然愚蠢的相信了這些流言,對蘇哲恨之入骨,還聯合大多數種族集體對人族發難,逼他們交出蘇哲以謝天下,否則,將會血洗人族。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蘇哲心灰意冷的是,面對大多數種族的責難,就連人族內部也出現了分歧,分裂成三方勢力。
一方采取冷眼旁觀的中立態度,靜觀事態的發展;一方堅決支持蘇哲,這一派以蘇哲的老兄弟居多,還有一些隨著他南征北戰而對他感到佩服愿意主動跟隨他的人;最后一派則是站在道德制高點,對蘇哲橫加指責,認為不應該為了他一個人而連累整個人族,還叫囂著讓他主動謝罪,最好是自裁以平息萬族的怒火。
蘇哲雖然是萬族領袖,又是實打實的萬族第一人,但真要打起來,也絕對不可能是那么多種族的對手。
若是他孤身一人,就算打不過想要逃走也是能做到的,但是他還有著愛人和一大票誓死追隨他的兄弟,他要是逃了,這些親人朋友恐怕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于是,昔日的萬族聯盟領袖,拯救了所有種族的蓋世英雄,卻為了親人和朋友的安危而甘愿受制于人,被那些混蛋以殘害萬族精英的罪名永久的囚禁在了星獄當中。
他本以為自己認罪接受這莫須有的罪名,就能夠保住身邊人的安全了,卻不曾想,那些人竟然如此貪心,以他身邊人的安危來逼迫他交出星圖。
星圖早就和他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剝離,如果能剝離他也愿意交出星圖,來保的身邊人的安全。
可那些族群任他怎么解釋都不信,還以為他不愿意交出星圖,就沖他身邊的人開始下毒手,但畢竟那些人都是有功之臣,他們也不敢做的太過明目張膽,只能暗中下黑手,于是,跟隨蘇哲南征北戰的老兄弟們接二連三的出事,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蘇哲是個很護短很重情的性子,甘愿自縛于星獄也是為了保護身邊人的安全,在得知這些人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后,他當場就暴走了。
星獄雖然在其他人眼里是絕不可能逃脫的死地,可對擁有星圖的蘇哲來說,并不是無解的絕地。
所有人都小看了蘇哲,也小看了他的兄弟和女人們,在蘇哲暴走一路血殺闖出星獄后,他的女人和兄弟們很有默契的聚集在一起來迎接他。
相比于萬族以萬億來計算的人口來說,蘇哲等人只有區區數十萬而已,無異于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可當蘇哲等人懷著必死的決心,死戰不退以慰死去的兄弟地下英靈,所爆發出的戰斗力讓所有人的靈魂都為之顫栗。
那一戰,打的是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橫尸遍野,血流成河。
整座星城都被鮮血染紅,廝殺聲哭喊聲終日不休,在蘇哲等人的悍不畏死下,萬族付出了百倍甚至千倍的慘重代價。
蘇哲看著身邊的兄弟和女人們一個接一個的陸續死去,心痛如刀絞,對萬族更是恨之入骨。
兄弟和女人們死的實在是太慘烈太悲壯了,即便是死,也要拖著殘破的身軀自爆,拉上一大幫人給他們陪葬,幾乎個個都是死無全尸。
蘇哲眼睜睜的看著身邊最后一個摯愛的女人死去,徹底的瘋狂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憑借一己之力,調用星圖,催動了超級周天星斗大陣。
中央星城七百二十顆生命星辰的能源一瞬間全都灌入了星圖,星圖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力,把萬族全都送進了黃泉。
蘇哲瀕死前那一刻,不朽肉身都已經泯滅了,神智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清晰的看到星圖在七百二十顆的星力匯聚下,竟然形成一條通往另一個浩瀚宇宙的星路。
感受著星路那頭散溢出的強大混沌氣息,他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心中所謂的宇宙中心,在蒼茫宇宙中其實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落罷了。
丁寧聽的入了神,見蘇哲突然停了下來不再說,情不自禁的追問道:“那后來呢?您是不是去了那個更大強大的宇宙?在那里,您很快就恢復了肉身,甚至更進一步,成為超越圣尊的強者。”
“沒有,我沒有去!”
蘇哲的面目雖然模糊,但丁寧卻能感覺到他的落寞和蕭索之色:“外面的世界再美好,但沒有能陪我同甘共苦的兄弟,沒有和我相濡以沫的愛人,我就算變的再強又有什么用?”
丁寧默然,雖然理智上覺得蘇哲有些傻,但情感上卻覺得他的選擇沒有錯,至少,很對他的胃口。
如果換了是他易地而處,恐怕他也不會舍得離開這方養育他的宇宙,更何況這里還長眠著他的愛人和兄弟。
“我若是想要修復肉身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可我已經生無可戀,活著對我來說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而已。”
蘇哲語氣悵然的說道:“我按照我對家鄉的記憶,花費了數萬年的時間采集我的兄弟和愛人未曾消散的殘魂,創建了三界,塑造六道輪回,讓我的兄弟們和愛人們以及孩子們投胎轉世,再世為人。”
“什么?三界是您創造的?”
丁寧驀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駭然大喊道。
“不錯,我就是你們嘴里所謂的創世父神。”
蘇哲語氣淡然的說道。
丁寧整個人都懵了,他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蘇哲是三界創世神,那他就是九天玄女的老爸,自己卻偏偏有著蘇哲的血脈,那自己和九天玄女算不算是姐弟啊?這特么的可玩大了,亂了套了。
蘇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用擔心,你是獨一無二的,和羲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為什么?她不是您的女兒嗎?”
丁寧不解的茫然問道。
“她也算是我的女兒,但繼承的是我妻子寧傾城的血脈,唯有你繼承了我的血脈,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才是我的兒子,而羲,最多算是我為你指定的媳婦罷了。”
說到這里,蘇哲有些微微歉疚的道:“抱歉,原諒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張,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照顧我的女人和兄弟們,替我再活一世,以彌補我對他們的虧欠。”
“照顧你的兄弟和女人?”
丁寧瞠目結舌,隱隱有些抗拒,仿佛自己給這個血脈先祖戴了綠帽子似的,讓他無所適從。
蘇哲沒注意他的小心思,惆悵萬千的說道:“可他們終究已經不再是他們,我本源已經耗盡,即將煙消云散,所以,一切都拜托你了。”
“他們不再是他們?什么意思?”
丁寧有些茫然的道,隱隱的有所猜測,但卻有些不敢肯定。
“他們不會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會記得我是誰,他們只是活在當下的自己,否則,你以為他們憑什么會聚集在你身邊?”
蘇哲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或許是因為早就看淡了生死,釋然的輕笑道。
丁寧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陸戰他們?還是說妖族?亦或者是凌云,羲,牽獵她們?”
“你說呢?我以前的紅顏知己可是很多的。”
蘇哲諱莫高深的一笑,不愿意多說,轉移話題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很快就要消散,今天終于等到了你,也算了結了我最后的心愿,臨走前再送你一份禮物吧。”
“您……您一定要消散嗎?”
丁寧突然生出濃濃的不舍,雖然兩人之間相處只是短短功夫,但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還是讓他驀然生出不舍之意,至于他所說的禮物,反而沒有在意。
“緣生緣滅,命由天定,我是早就活夠了,想要徹底消散,但星圖……”
蘇哲苦笑一聲:“星圖已經綁定了我,想要消散它都未必允許,一切隨緣吧,若是不死,將來在另一個宇宙中,或許還有重逢之日。”
“那就好,那就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勇敢的活下去吧,雖然你的兄弟愛人都不在了,但在另一個宇宙中興許還能重新結交肝膽相照的兄弟和朋友呢,說不定還能再找幾個如花似玉的美女當老婆……”
丁寧心里猛然一松,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安慰道。
蘇哲哭笑不得,輕輕搖頭道:“不說這些,我沒時間了,接收你的禮物吧。”
還沒等丁寧反應過來,腦海中就轟的一聲,感覺整個人化身為浩瀚的星空,不斷的吞噬著意志空間中那死寂的星辰,融入他全身七百二十個穴位。
“這片星空中總共有七百二十顆星辰,也就是當初中央星城的的那七百二十顆生命星辰,雖然它們星源耗盡,但星核卻沒有徹底毀去,現在我將這些星辰送給你,若你日后能夠令這些星辰全部煥發生機,那你就會超脫這方宇宙,去追尋我的足跡,我會在那里等著你。”
蘇哲的聲音仿佛穿透時光長河,如夢如幻般的在他耳畔響起。
丁寧努力的想要說些什么,但嘴巴根本不受控制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如同被撕裂般疼痛,簡直比兵煉時還要痛苦。
沒辦法,誰讓他的七百二十處穴位空間早就開辟出來了,但卻始終不知道該如何控制,這下強行被塞進七百二十顆還沒完全枯寂的星辰,那種靈魂即將要被撐爆的劇烈疼痛感讓他額頭青筋亂蹦,眼睛凸起,臉色脹成了血紅色。
“靜氣凝神,星空觀想術。”
蘇哲似乎早有所料,輕喝一聲,一段圖像就出現在了丁寧腦海當中。
那是一只遮天蔽日的恐怖巨獸,吞吸日月,遨游虛空,渾身散發著淡淡星輝,根本看不清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