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陸杰省長無法主持政府工作,現在,我們臨時召開一個緊急督委會,省督委的同志留下,其他人請回避一下。”
程總督趁熱打鐵,直接召開臨時督委會,把自己看好的人提到關鍵部門領導的位置上負責主持工作,這樣,他就能牢牢掌控住局面,不用擔心本土勢力會死灰復燃了。
結果毫無意外,這些本就心中忐忑,唯恐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的人哪里還敢在這個時候跟他唱反調,只要是他提名的人,毫無疑義的全部順利通過表決。
等開完督委會,已經是夜里十一點了,打了一場大勝仗的程總督心滿意足的宣布散會。
各級領導們心思各異的各回各家,他們都很清楚,這青疆省已經變了天,再也不是陸杰一家獨大的局面了。
讓督委們心里感到安慰的是,程總督雖然把一些重要崗位牢牢的把控在手中,但也并不是沒有給他們一點湯喝。
一些不是太關鍵但有不少油水的部門領導職位全都由他們提名的人來擔任,這種變相的妥協和利益交換,讓他們明白,這是程總督傳遞給他們的一個善意的信號,也是一種極具政治智慧的表現,吃相比陸杰可好看多了。
這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讓他們心里已經悄悄接受了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只要出手就必然直奔要害的低調總督。
等送走了心思各異的各級官員后,程總督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沖始終忙前忙后的楊秘書招呼了一聲:“走,去分局。”
開發區分局,丁寧愜意的翹著二郎腿,抽著煙,喝著茶,和陳大發聊的是熱火朝天,跟相交多年的老友似的,哪里像是待審的殺人嫌疑犯。
陳大發很蛋疼,他當刑警這么多年,還從來沒遇到過這么沒臉沒皮的主。
可他從李明睿的病房中抓捕丁寧的那一刻,就知道這件事情其中必然有貓膩,他絕對不是真兇。
因為他太了解李茂洋這個惡霸了,以他霸道的性子和行事作風,若是真把丁寧當成貴客,又豈會任由公司的屬下報警,還任由自己當著他的面把人抓走?
李茂洋的無法無天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他真想保丁寧,別說他們幾個人了,就算是刑警隊的同事全都去了,也根本帶不走人。
所以,在他看來,丁寧就是個可憐的倒霉鬼,被李茂洋欲除之而后快的倒霉鬼。
他當了二十多年的刑警了,若說這輩子最想抓的人是誰,絕對非李茂洋莫屬。
那就是個十足的惡棍,在警局的案底摞起來比辦公桌還要高,可即便有很多案子明知道是他做的,但他也無可奈何。
人家有錢有勢,披著民營企業家的外衣,還和領導稱兄道弟的,根本不是他一個區區的刑警大隊長能夠動得了的。
出于一個刑警的良知,他的態度始終很溫和,不像是在審訊,更像是朋友之間在聊天,但在丁寧沒有徹底洗脫殺人嫌疑之前,忠于職守的他也絕對不會輕易的放人。
這就造成讓陳大發哭笑不得的局面,丁寧根本不怕他,也沒把這件案子當回事,和他天南地北的瞎侃著,一口一個老陳,跟和他多熟似的。
看了看時間,陳大發皺起了眉頭:“怎么還沒出來。”
“等法醫的尸檢報告呢?”
丁寧噴了口煙,慢條斯理的道。
“嗯,看看法醫的報告怎么說,如果劉大川真是因為傷重而死,誰也救不了你。”
陳大發摁滅手中的煙頭,公事公辦的道。
你現在就把我關起來吧,我敢肯定,那個劉大川就算不是傷重而死,尸檢報告上也必然是因為傷重而死。”
丁寧云淡風輕的深吸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中語氣極為篤定的說道。
陳大發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以李茂洋在警局里的關系,收買法醫,弄份假的尸檢報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個想法讓他有些憤怒,狠狠的一拍桌子:“那他也太無法無天了。”
“他無法無天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會才知道吧。”
丁寧把煙頭在堆滿煙屁股的煙灰缸里摁滅,語氣輕松的揶揄道。
“不行,我絕不能眼看著冤案發生,我要親自去盯著法醫尸檢,我看他當著我的面,敢不敢作假。”
陳大發臉色難看的霍然站起,就要去尸檢房盯著。
“沒用的,你又不是法醫,你看的懂嗎?”
丁寧跟看白癡似的看著他。
“這個……我不懂自然有人懂,小李,去把方夢婷喊來。”
陳大發有些尷尬,隨即眼前一亮,沖著身邊的小警察吩咐道。
“噢。”
小李雖然不明白一向鐵面無私的陳隊長為什么對這個嬉皮笑臉的年輕人如此和藹,但隊長是他的偶像,他一向是言聽計從,立刻站起身來匆匆而去。
“方夢婷?女法醫?”
丁寧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女的沒錯,但不是法醫,可她的爺爺方宏遠卻是法醫界的權威,她從小耳渲目染,對尸檢這方面并不陌生。”
陳大發隨口解釋道。
“方宏遠?好熟悉的名字,我想想,我有可能見過他。”
丁寧凝眉思索了一下,猛然想起趙鑫的法醫師父似乎就是叫做方宏遠。
“你見過方老爺子?呃,也對,他退休后好像就是被寧海哪個單位給聘請走的,你來自寧海,又是個醫生,見過他也不稀奇。”
陳大發猛然想起方宏遠現在似乎就在寧海工作,恍然的道。
丁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跟他解釋,只是有些好奇的道:“方老爺子是烏市人?”
“不是,方老爺子是燕京人,以前在國家警務部工作,以前烏市發生過一起蹊蹺的案子,請方老爺子來過烏市一次做技術支援。”
陳大發搖了搖頭說道。
丁寧納悶了:“既然他不是烏市人,為什么他的孫女會在烏市工作。”
陳大發跟看白癡似的看著他,好笑的道:“你也不是寧海人啊,為什么你會留在寧海當醫生?”
丁寧無語的摸了摸下巴,這話說的好有道理,哥竟然無言以對。
“方夢婷的母親是我們烏市人,在燕京警官學院畢業,和方夢婷的父親是同學,為了愛情吧,方夢婷的爸爸就放棄了燕京優渥的環境,來到烏市當了警察。”
陳大發眼神有些恍惚,很少有人知道,方夢婷的母親曾經是他青梅竹馬的鄰居,也是他年少時暗戀的對象,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被方夢婷的爸爸捷足先登,讓他只能默默的為她祝福。
“警察世家啊,那現在一定混的不錯吧,她爸不會是你們局長吧?”
丁寧好奇的問道,畢竟方老爺子的身份在那里擺著,想必即便在烏市,他也不會混的太差。
“沒了,都沒了,夢婷這孩子苦啊,受她爸媽的影響,從小就立志要當警察,結果沒想到,五年前,她剛拿到警校的錄取通知書,父
母卻因為一起交通事故雙雙離世,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陳大發傷感的搖頭嘆息道,想到那個外表嫻靜似水,實則性子剛烈的女人,他的心忍不住一陣陣的揪痛。
“啊,真是太可惜了。”
丁寧的表情嚴肅起來,身為醫生,死者為大,絕不能拿死者開玩笑。
“是啊,可惜了,本來方瀚都已經是市局局長了,就等過公示期就能走馬上任了,誰知道會那么突然,說沒就沒了,他要不死,哪里有高大剛的事情。”
陳大發唏噓不已的說道,人生無常,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
“快要當上局長了,然后出了車禍?會不會太巧了點?”
丁寧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這也太巧了點吧?
“也有人懷疑過,但事后勘驗現場,沒有找出任何證據,肇事司機是酒駕,也已經認罪。”
陳大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當年,他何嘗沒有懷疑過,但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那肇事司機就是個開貨車的普通司機,平時就喜歡喝酒,酒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一直都沒有出過事,沒想到一出事就是大事,撞死了兩個警察,還是一個即將成為局長的警察。
“肇事司機最后怎么處理的?”
丁寧總覺得事情太過巧合,懷疑有陰謀在其中。
“判了兩年零六個月,賠了一筆錢了事,人都死了,還能怎么辦。”
陳大發嘆了口氣,唏噓不已的說道。
“才判了兩年多啊。”
丁寧忿忿不平的道,心里卻在盤算著,不到三年的牢獄生活,就能換來一大筆足以下半輩子衣服無憂的生活,這筆買賣絕對劃算啊。
“交通法就是這么規定的,能有什么辦法,酒駕最多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肇事司機又沒有肇事逃逸,還主動承擔了賠償責任,有從輕處罰情節,畔兩年半很合理。”
陳大發苦笑著說道。
“那倒是,難怪有些家伙喜歡制造交通意外來殺人,這犯罪成本也太低了。”
丁寧話中有話的說道。
“你也覺得不是意外?”
陳大發頗感興趣的問道。
“一個也字就說明你也不相信那是意外?”
丁寧笑著說道。
“不止是我,夢婷也不絕的是巧合,所以從警校畢業后,沒有跟著方老爺子去寧海,而是留在了烏市當了刑警,就是想把那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可惜,都已經五年了,肇事司機都出獄了,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陳大發無奈的搖頭道。
“有嫌疑目標嗎?”
丁寧不經意的問道。
“利益既得者。”
陳大發意味深長的說道。
丁寧立刻明白過來,他們懷疑是現任局長所為,當即輕輕搖了搖頭:“未必,或許是他們手頭辦的什么案子,觸碰了一些人的利益,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大發愣住了,半天后才激動的猛然一拍大腿:“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難怪始終找不到任何線索。”
“找什么線索?陳隊。”
門被推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走了進來,好奇的問道。
“來,夢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寧海來的丁醫生。”
陳大發岔開了話頭,給方夢婷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