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瑤占據這具身體,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幾天了,一早起來頭昏昏沉沉的有些難受,突然一個高大身影快步走過來。
“啪!”
響亮的一巴掌將穿著藍色校服的聶瑤打的一個趔趄,身體不穩,往旁邊一倒,就撲在地上,發出一聲讓人心顫的悶響。
隨即而來的就是中年男子兇神惡煞的怒罵。
“這個賠錢貨,敢偷老子的錢,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說完,幾步上來又要拉住聶瑤毆打。
旁邊中年女子滿臉驚恐,擔心的看著地上趴著的女兒,目露心疼。
“孩子她爸,別打了,小瑤她不是故意的,求你別打她了。”懦弱滄桑的女人雖然不斷哀求,卻不敢上前來阻攔。
在中年男人又要抓住聶瑤時,旁邊一個羸弱的瘦高身影卻義無反顧沖了過來。
一把將中年男人的大掌推開,像是一只老母雞護雞仔一樣將聶瑤護在身后,雙眼憤怒地瞪著中年男人。
趴在地上的聶瑤晃了晃腦袋驅趕腦中的暈眩感,微微抬頭,這才看清攔住父親毆打的是自己這個身體的親弟弟聶齊。
“小畜生,你趕攔著我!”中年男人目恣欲裂,渾身還散發著淡淡酒氣。
男人雖然瘦,卻身材高大。
還沒長成的瘦弱男孩在父親面前,整整矮了一個頭。
男人伸手就鉗住男孩,用力一推搡,男孩就被他推到了一邊摔倒在地。
男孩的身后就是還慘兮兮趴在地上的聶瑤,男孩還要奮力上去攔住父親,卻被身后一雙粗糙的手死死抱住。
女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帶著哭腔。
“小齊別去,你爸真會把你打死的!”
男孩怒到了極點,卻掙脫不開母親的雙手,“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姐!”
“現在倒是看看誰能攔得住老子!”
中年男人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在聶瑤胖乎乎的身體上,就在這個時候,聶瑤突然抬頭,那雙深褐色的眼眸與男人對上,一絲鐵血的陰冷從目光中透出來。
明明還是那雙普通的眼睛,可是此時眼中的光芒卻有一瞬間讓帶著暴虐因子的男人渾身忍不住顫抖,似乎因為這一個眼神,他的動作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
稍微一愣,男人就反應了過來,緊接著就是更加按捺不住的憤怒。
那一拳頭可不輕,早挨過的聶齊都不忍目睹的閉上眼睛。
可是正被母子倆擔心的聶瑤卻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靈活的順著地上一滾,輕松躲過了男人的拳頭,緊接著雙腿抬起往地上用力一蹬,整個人就站了起來。
出拳,雙手精準的掐住男人右手腕,使巧勁兒用力往后一繞。
還處于震驚中的聶父疼的大喊出聲。
等到聶齊和母親反應過來,一米八個子的聶父竟然被聶瑤反鉗住右臂,臉朝地趴著動也不能動彈!
眼睛都要蹬出眼眶的聶齊:……
哭的眼睛紅腫的聶母:……
至于幾招就將人高馬大的聶父制住的聶瑤冷冷從牙縫中擠出一聲冷哼。
她雙手制著聶父,居高臨下看著剛剛還囂張的男人,目光里瞞是不屑和鄙夷。
想她做了十年女帝,手段狠辣,殺伐果決,以前敢扇她巴掌的人早都被她送去見了閻王爺,如今只是制住了他,已經是讓他撿了大便宜。
聶父從沒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
他臉被強壓著貼著冰涼的水泥地面,片刻后,醉酒的那點后勁兒終于全部過去。
聶父臉從紅到白,再由白轉青,他憤怒掙扎兩下,發現根本就動彈不得。
他怒斥道:“聶瑤!我是你老子,你是不是真想我打死你!”
聶父氣急敗壞。
聶瑤眼神睥睨著身下的中年男人,聲音清冷,“這時候說是我爸爸了?那你剛剛打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你女兒?”
“父親打女兒天經地義!誰叫你偷老子的錢!”
聶瑤淡淡的眉頭一蹙,回想著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原身聶瑤確實得了一百塊錢,但那是聶母偷偷給她的,聶母的錢都是聶父管著,所以錢少了,聶父才會認為是原身偷的。
聶瑤在市十一高上高二,一個星期回家一次。
聶母偷偷給的那一百塊錢是她一周的生活費。
“你這周沒給我生活費。”聶瑤聲音冷淡又平靜,根本叫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緒。
她這句話說出來,聶父冷嘲道:“吃的跟一頭豬一樣,還想要生活費?給你生活費也是喂豬!”
聶瑤一怔,微抿唇瓣,確實她現在這句身體略胖,一米六的個頭,卻一百四十多斤……
這句話一說完,聶父又開始劇烈掙扎起來。
旁邊聶母嚇壞了,反應過來后連忙用力將聶瑤拉開。
“小瑤,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和你爸動手!”
聶母邊說還邊流著眼淚,聶瑤卻皺著眉頭看著聶母。
一直到被聶母拉到一旁。
聶父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臉氣的都有些絳紫,他抖著手指著聶瑤,滿臉猙獰,丟了臉恨不得立即將聶瑤吃了。
“你……你這個賠錢貨,以后別想從老子這里得到一分錢!”
他揚手要打聶瑤,可想到剛才的經歷,揚起的手不甘心的放了下來,狠狠瞪了眼聶瑤,轉身出了客廳,摔門離開。
聶父一走,聶母像是失了渾身的力氣,癱軟在地上。
聶瑤低頭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一雙被肥肉擠小的眼睛微微一瞇,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你臉還疼不疼?”
聶瑤被身邊男孩的公鴨嗓子喚回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臉,熱辣辣的,恐怕已經紅腫了,不過她本來就胖,就算是腫了點,也與之前沒多大分別。
聶瑤微微搖頭,“沒事。”
麻桿兒一樣細瘦的聶齊抓了抓頭,一雙黑眼睛亮亮地看著聶瑤,隨后好似不好意思一般開了口,“姐,你今天真厲害,這招是在哪兒學的,把我都唬住了。”
聶瑤掃了他一眼,這個小她兩歲的弟弟長的白凈,笑起來傻了吧唧的,臉頰還陷出兩個圓圓的小酒窩,一臉傻白甜的模樣,在學校里真是個混混?
“擒拿手罷了,你想學改天教你。”聶瑤無所謂道,教人一套功夫說的與喝杯水一樣容易。
這“陸家擒拿手”是她攝政后,大內侍衛統領陸廣寒親自教給她的。
她當時已經二十五歲,以前又沒接觸過武藝,所以陸廣寒才選了這套不需要基礎的功法教給她。
學了這套功夫后,她每日晨起后上朝前總是要打一遍,整整堅持了十年!
如今這套陸家擒拿手仿佛已經刻在骨髓里,就算是換了這么一個肥胖臃腫的身子,她也隨手就能施展出來。
聶齊是個腦子簡單的,年紀又不大,可不會真的去考慮姐姐話里奇怪的地方。
他只知道剛剛姐姐露出的那一手實在是帥呆了,如果能學到手,他在他那幫狐朋狗友面前可是要大大的長了面子。
聶齊笑嘻嘻的,忙點頭。
聶瑤沒管旁邊的這個傻白甜弟弟,她蹲下身用力將坐在地上發呆的聶母拉了起來,扶到旁邊的木椅上坐好。
隨后看了一圈,回自己房間,拿出紅色的舊書包背上,走到聶母身邊的時候,她一句“媽”還是叫不出口。
“你好好休息,我去上學了。”
聶母還沉浸在剛剛的驚嚇當中,雖然覺得今天的女兒反常,有心想要說幾句,可她性子懦弱,抬起頭對上女兒那雙讓人感覺陌生的眼睛,又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抿了抿嘴,最后只能叮囑,“錢省著花,下周你爸恐怕真不會給你錢了。”
聶瑤微頓,伴隨著關門的聲音,聶母只聽到一句清清淡淡的“知道了”三個字。
見聶瑤背著書包離開,一向厭學的聶齊連忙拿了書包就追了出去。
“姐,你走慢點,等等我!”
等到破舊的房屋里只剩下聶母一個人,聶母這才起來收拾家里,心中想著一雙兒女,默默決定這周要多接幾份鐘點工做,好給女兒湊足生活費。
站在樓下,微微抬頭朝著身后看去。
聶瑤視線里已經不是巍峨堂皇的宮殿,而是破舊嘈雜的筒子樓。
她也不是背負大燕社稷的女帝,而是渺小的平凡女孩聶瑤。
來到華夏這個國家的第三天,聶瑤終于放下心中的包袱,真正的想要融入這個世界,拋卻家族、拋卻仇恨,拋卻責任,真真正正為自己活一次。
晨間暖陽灑在少女的臉上,照亮了女孩嘴角小小的笑容。
還沒享受幾秒這樣安寧輕松的時光,身后就響起的聶齊的公鴨嗓門,“姐,你怎么走這么快,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聶瑤嘴角抽了抽,轉頭瞥了眼狂奔而來的聶齊,眼眸雖清冷,但卻早已停下腳步,等著他走近。
姐弟兩的學校離的不遠,是一路公交車,聶瑤念的晉北市十一高,聶齊就讀的三中離十一高只有兩站路。
今天周一,擠公交上班上學的人特別多。
剛剛在家里又被聶父耽誤了一會兒,這下就算是準時趕上公交,聶瑤今天也要遲到了。
和弟弟聶齊一起站在擁擠的公交站臺,面前就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聶瑤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
盡管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三天多了,但見到這些稀奇古怪卻跑的飛快像是甲殼蟲一樣的交通工具,她還是不由得驚奇。